《拯救我的全世界》莫听林叶声

7、第六章

　　夜深，繁华的街道只剩下暗黄的灯光。寥寥无几的车辆在城市穿梭，进入沉睡的城市，不忍心打破它的美梦。

　　男人带着鸭舌帽，绕过了周围可能有监控的地方，走入一条漆黑无光的小巷子。男人的头发有点长，但是还不能完全遮住他的双耳，隐约中还能看到耳垂处发处的光——是一对形似翅膀的耳钉。

　　不知道走了多久，男人朝着一旁靠过去，没有上锁的门，一推就开。男人皱了皱眉，压低了帽子，然后走了进去。屋子里没有开灯，只听到一个声音从沙发的位置传来。

　　“回来了？怎么样？顺利么？”
　　男子的声音有点低沉，但是不妨碍他语气中的笑意。

　　“还行。”男人回道。
　　沙发上的男子许久没说话，看得出好像很不满意他的回答。良久，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站了起来。随着，站在门口两边的人也动了动。

　　男人被吓到了，他进来这么久尽然没发现门口，也就是自己的身旁还站着两个人。

　　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男子转过身，看向了惊慌失措的男人，冷冷一笑：“你的自作聪明，还是害了你啊。”
　　说完便从他身边走过，门口的两个人也紧跟着出去了。
　　男子摘下帽子，额上冒着冷汗。
　　到底哪里出错了？

　　打开灯，走到卫生间。看向镜子里的那个人——那张脸和几个小时前遇害的刘冰如出一辙。突然的，怒上心头，男人一拳挥过去，打碎了镜子，手上开始往外冒血，可是男人却像毫无感觉一样。

　　为什么同样的脸，却是不同的命？
　　他问自己。

　　—

　　去警局的路上。宋白华刷着手机里的一些有关于“X”的意思的词条。宋南陔开着车，时不时余光瞥向旁边的人。

　　一个红灯，宋南陔把车停下，一把夺过宋白华手里的手机。
　　“你在查什么？这案子跟你没关系！”

　　宋南陔的语气不是特别好，有点愤怒，但是更多的是慌乱。宋白华心知肚明，她哥哥的慌乱从何而来。

　　“哥，我们被领养多久了？”

　　是的，宋晖国并不是宋南陔和宋白华的亲生父亲。因为宋晖国个人原因，他也不会有孩子。

　　在被领养之前，他们两个都没有名字的，是程潜——他们的老爹给取的。

　　两兄妹一直都知道他们不是亲生的，就连苏南城也是知道的。宋晖国和程潜也没有瞒着他们的意思。但是这么多年下来，要不是宋白华这么一提，没人会想起来，原来他们都是被一起领养的孩子。

　　“我怎么知道？都过去多少年了。”宋南陔表现得一脸漫不经心。

　　宋白华看了眼车子上的时钟，叹了口气：“已经整整十六年了。”

　　宋南陔心里一惊。他竟然不知道，宋白华和他一样，心里一直记着。

　　按照正常来讲，一个人在五岁之前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有些人甚至五岁到十岁之间的记忆也会模糊。但是普遍人群在三岁之前是没有记忆的。

　　然而宋南陔和宋白华就不是属于那种普遍人群，三岁以前的生活环境，迫使他们对那段记忆尤为深刻。六岁的时候，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直到今天……

　　不是不想忘，只是不能忘。

　　“哥，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和那个人没关系而已。”

　　红灯切成绿灯，车子朝前驶去。
　　宋南陔说：“下周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我还是搭南城的车。”

　　然后两人一路都没再说话。

　　直到车开到了警局门口。
　　宋南陔说：“花花，不要想他，永远都不要。”
　　宋白华毫不在意的样子：“会的。”

　　你也一样。宋白华在心里默默补充说。

　　也许是真的存在双胞胎之间的心有灵犀这一说法。宋南陔和宋白华都知道，对方不可能忘记。

　　—

　　“小白？”鹿周行从里面走出，“苏南城已经回去了。说真的，你真的没必要来。”
　　“老爹呢？”宋白华很自然无视了他的后半句话。
　　“三楼呢，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鹿周行很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了。

　　“我妹很无趣吧？这一年可委屈你了。”上楼的时候，宋白华走在前面，鹿周行和宋南陔走在后面。
　　宋南陔一脸长兄如父的慈爱，让鹿周行有点心慌。

　　“哪有，她和我在一起才算委屈她了。”

　　“知道就好，算你小子识相。我妹她这张脸就是长得国色天香的，岂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以觊觎的。”

　　戏瘾犯了，谁都拦不住，还不忘夸自己，也是有够自恋的。
　　要他说，宋南陔不进军娱乐圈，真的有点对不起他时不时的戏瘾。鹿周行在心底默默吐槽。

　　宋白华走进程潜办公室的时候，对方正在准备一会儿开会要的文件。
　　见到是许久未见的宋白华，程潜心底也是很高兴的，毕竟也是自己带大的闺女。

　　“花花？来，让老爹好好看看，怎么瘦那么多？姓鹿的虐待你了？”

　　刚走到门口就又一次听到相同话的鹿周行，脸上写满了冤。怎么一个个都以为自己虐待宋白华了呢？自己不被她虐待就已经很不错了。
　　世界啊，没爱了。

　　宋南陔笑着拍了拍鹿周行的肩：“老爹，您就别冤枉小鹿了，看他多委屈。”
　　“姓程的，开不开会啦还？老子要回家！”宋晖国一如既往的大嗓门，生怕谁不知道他家庭地位似的。
　　看见办公室里程潜老太爷一样地坐着，身边一双儿女站在一旁，脸上还泛着笑容。无由来的就醋意横生。

　　程潜起身，揉了揉宋白华的头，然后拿起桌上的文件打算去会议室。
　　宋白华突然抓住了程潜的手，说：“老爹，我是这个案子关系人。”言下之意很明显，她也要去参加会议。

　　“花花！”宋南陔和宋晖国同时出声。程潜见状，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宋晖国——因为还没来得及汇报，所以程潜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见这对父子的表情不太对，多年的默契让他猜到了什么。他看向宋晖国，嘴形比划了“双胞胎”，后者眨了眨眼。
　　程潜立马领会了意思。

　　“那个花花，我们很快就结束的，你要是想听也可以，老规矩。”
　　“隔壁。”宋白华说。

　　程潜点了点头，然后带着文件，还有宋晖国和鹿周行离开了办公室。
　　宋白华和宋南陔没多久也离开了办公室。两人轻车熟路地来到程潜他们开会的会议厅隔壁，桌上已经有两杯准备好的还冒着热气的茶。
　　宋白华是不喜欢喝茶的，于是捧着自己刚才还没喝完的咖啡，很自然地找了个座位就坐下。

　　会议室之间的隔音效果做的是非常好的，宋白华看向宋南陔，一个眼神，后者秒懂，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对方。然后宋南陔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电脑包，把自己的工作笔记本拿了出来；宋白华则是打开了宋南陔手机里的视像，那个视像链接的是程潜领带上的领带夹——那其实是个微型针孔摄像头。

　　两人很默契的安静，宋南陔不停地敲击键盘；宋白华闭着眼安静的带着耳机听着隔壁会议室里的进程。

　　黄昊说：“根据小明的尸检报告，死者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大概在八点半到九点之间。”

　　杨启明：“但是我在尸检的时候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我们在初步勘查现场的时候，都以为导致死者窒息而死的，是他脖子上的那条领带。但是我们在清洗过死者脖子处伤口后发现，领带导致的伤痕，和脖子上的划痕一样，都是死后伤。”

　　宋晖国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死后伤？那真正的凶器和那把划破死者喉咙的工具都还没找到？”

　　“我们在现场所搜到的证物里没有什么可以勒死人的东西。”
　　“我们也没有在尸体口鼻位置采取到有关纤维和化学药品残留。”
　　“所以说，死者是先被人用绳子之类的东西勒死之后，再被划破喉咙，然后凶手又用死者的领带又勒了他一次？这孙子做这么多想干嘛？”宋晖国说道。

　　“掩盖。”叶枢榆的声音响起，宋白华缓缓睁开了眼，看向手机屏幕里的那个人，“划痕的目的是为了掩盖第一次窒息致死的工具。一般人看到脖子开裂的尸体的时候，第一反应大多都是：死者是被人一刀导致的流血过多而死。但是法医只要一验就知道真正的死因，所以他才要用领带再勒一次。只要法医验出了死因是窒息，就会把领带作为重要凶器，这样就能达成他的初步目的，掩盖真正的致死工具。首我们要先确定凶器，凶器的大小，粗细不会超过划痕，有一定的硬度，也许是项链之类的。他很小心，不会这么快处理掉凶器，凶器应该还留在他身上。”

　　程潜翻看着手上的各类报告：“大明，监控那边怎么说？被覆盖的那一段能修复么？”
　　杨威明摇了摇头：“小松查过了，那是干扰器导致的。由于饭店是商业街的一部分，所以除了饭店外的监控有专门负责区域的保安查看以外，饭店内的监控只有内部人员看得到。可是这个饭店没有招专门人员在监控室看着。”

　　“那商业街的监控发现可疑人员了么？”
　　“还没有。现在是冬天，人都是裹得很严实，帽子围巾一弄，也看不清。”

　　会议室里突然陷入一阵沉默。
　　“跟进一下商业街监控，小叶，有什么办法可以辨认一下嫌疑人？”
　　叶枢榆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男性，身高应该在一七五左右，如果是电梯里，他应该是站在最中间的位置，不管人多还是人少；走廊上走路应该是在走廊的最中间走的。”

　　“刘冰和这个嫌疑人应该认识，还很熟。我怀疑，死者所在包间的设计，是出自嫌疑人的手笔。”

　　徐落英说：“可是我们刚刚初步调查过刘冰的社交环境，他那些个所谓朋友都不知道他开饭店的事。直到饭店完工，刘冰才通知他们要多去他店里，给他捧捧场。”

　　叶枢榆继续说道：“排除和刘冰一个圈子里那些。不要忘了，这个嫌疑人和刘冰有着近乎一样的脸，刘冰即使知道他的存在，也不可能会把他的存在告诉自己周围的人。他和刘冰认识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刘冰的饭店是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

　　杨威明在电脑上敲了一会，然后把屏幕投影到大屏上：“四个月前，也就是今年八月十六号，盘下的店铺。”

　　“那就从今年六月开始，刘冰的行程，接触过的人，最好都筛一遍。”叶枢榆说。

　　杨威明自信满满：“小事儿，交给我了。”

　　宋晖国将自己电脑屏幕上截自饭店走廊监控的那个人像投到了大屏幕上：“这个，就是嫌疑犯，通知有关交通部门，注意一下。”

　　“所以刘冰到底是不是双胞胎？”
　　叶枢榆一问出，就感觉到空气突然凝固了几分。程潜，宋晖国，还有大小明的脸色都不是特别好。

　　叶枢榆在国外进修的时候，旁听过一趟关于微表情分析的课，还记得那个满是美式英语口音的老头。今天两次，宋晖国听到“双胞胎”这个词的时候，表情都是一样的。

　　是以前的事。
　　叶枢榆的直觉告诉他。

　　“他是不是，得问他老子。小松，明天记得请他们两老人家来局里谈谈。”
　　宋晖国再一次扯开关于双胞胎的这个话题。

　　最后，程潜说道：“等天亮了，派个人去刘冰家里看一下情况，看他家里还有没有人能够提供一些线索。四十八小时，我相信在座各位的能力。好了，散会。”

　　会议室里，陆陆续续走了很多人，直到偌大的会议室里只留下了宋晖国，程潜，鹿周行和叶枢榆。

　　不一会儿，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宋南陔和宋白华。

　　叶枢榆惊讶于宋南陔和宋白华是双胞胎。刚才还在案发现场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宋南陔，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两人一同出现。

　　程潜看到了叶枢榆带有探究的眼神看向两兄妹，于是在他进一步说话前先开了口：“小叶？你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么？让小鹿送送你吧。”

　　叶枢榆回过神，看了眼似乎不是特别乐意的鹿周行：“好。麻烦师弟了。”

　　都说了专业不对口，谁是你师弟。鹿周行特别不服气，不过也只能自己在心底默默吐槽。

　　然后叶枢榆和鹿周行也离开了会议室。这时候的会议室，只留下了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