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全世界》莫听林叶声

19、第十八章

　　距离午饭前的这节课下课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已经开始响起窸窸窣窣的收拾文具课本的声音。
　　宋白华被人从后面戳了戳，她有些不悦地回过头，见戳自己的是何佳，表情瞬间放松下来。
　　“一会儿午饭去哪儿吃啊？”
　　宋白华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资格能和她们一起吃午饭了。相处两年了，也没见她们三个那么正式邀请过自己。
　　很显然她不想亲自拒绝。
　　她长长嗯了一声，好像是在认真思考。实际上是在给苏南城发暗号。
　　要不说两人这么多年默契这一块儿从来没问题的。
　　也不管宋白华乐不乐意，他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微微侧头：“不好意思啊，宋白华已经和我有约会啦，你们都没有机会啦。”
　　宋白华嘴角抽了又抽，朝身旁的男人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比刚才更用力地狠狠捏了一把他腰上的肉。苏南城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但依旧保持着他风度翩翩的形象。苏南城心下一横，反正都已经是死猪一头了，也不怕再被开水烫，难得硬气地上手把宋白华的头给扳正：“还没下课呢，好好听课。”
　　宋白华被他这一动，实在忍不了，松了手就猝不及防给了他一脚。
　　“嗷！”苏南城这会儿是没忍住。
　　苏南城这一叫，引来整个教室的目光，就连本来背对着黑板写板书的老师也被吸引过来。
　　经历着大型社死现场的苏南城再一次深刻反省，千万不能惹姓宋的，真的惹不起。
　　宋白华转过头，一脸无奈对身后三人说道：“不好意思啊，下次一定。”至于有没有这下次，那还不是她说了算。

　　何佳面上有些尴尬，忙摆手连说好几个“没事”。
　　“诶，瑶瑶，那我们仨一会儿去吃什么啊？”
　　郁涵瑶一直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什么？”
　　何佳知道这妞又走神了，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不吃了，减肥。”郁涵瑶说。
　　康落茗看了瘦得快只剩皮包骨的她一眼：“姐妹，咱化分手的悲愤为食欲嘛！你看看你，再瘦下去，你是要去埃及竞选最美木乃伊啊！”
　　郁涵瑶摇了摇头：“真的没什么食欲，吃不下。”
　　何佳和康落茗两人无奈对视一眼，最后还得是她们两人一道解决午餐问题。

　　郁涵瑶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背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
　　下课铃一响，苏南城跟逃命一样冲出教室。
　　离开教室前还不忘再作死一回。宋白华再一次对他的厚脸皮程度有了更高度的认识。
　　无意间回头，她看到郁涵瑶用一种很让她不舒服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皱了皱眉，也就没再多想。

　　叶枢榆比两人都先到约定的地点。
　　看到两人过来，他倒是很有长辈的作风，又是点餐又是询问他们两个有没有什么忌口。

　　这一餐，并没有上次那一顿那么压抑。大部分时候，都是苏南城在问，叶枢榆在答，宋白华也会时不时发出一点声音。

　　“小心点苏南城。”叶枢榆看着苏南城去洗手间的背影 ，冷不丁来了一句。
　　宋白华皱了皱眉，同样看向苏南城的方向：“比起让我提防一个和自己相处了十几年的人，我想我更会小心一点你。”
　　叶枢榆笑了笑：“怎么说？”
　　宋白华冷呵了一声：“大可不必这样吧，叶先生？”
　　叶枢榆耸耸肩，喝了一口水，道：“如果我说只是很巧合，我和你们学校人文学院的院长以前认识，他想聘我来担任社会心理学这门课的讲师，仅此而已，你会信吗？”他倒是很清楚宋白华问的是什么。
　　宋白华看了他一眼，她虽然没说一个字，但叶枢榆看得出，她的回答就是明晃晃两个字——“不信”。
　　叶枢榆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往常都是他看别人，轮到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这种感觉真的挺不好受的。
　　“好吧，我承认。我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不止是这些。”说到这，他顿了顿。
　　他很想开门见山地把自己心底的疑问一次性问个清楚，但是他又深知，现在并不是个很好的时机。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看得出来，你很年轻，对很多事情都充满好奇。”
　　闻言，叶枢榆嘴角抽了抽。
　　明明自己年纪大些，怎么在这个小姑娘面前反而显得自己有些……不成熟？
　　“铭钰制药，你应该不陌生吧？”
　　宋白华一愣，她虽然猜到了叶枢榆是个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
　　见她点了点头，叶枢榆继续说道：“两年前，铭钰制药也算国内药企的领军人之一，但是突然间转型开始着重生产医疗器械用品，而药品生产线很明显被撤走一大半。现在的铭钰制药，虽然挂着‘制药’的名号，却不再批量生产有关药品了。据我所知，除了在生产医疗器械用品，铭钰制药还在研发什么新药，也就两个月前才刚拿到国家的审批吧。”
　　“你问我这些，倒不如直接去问苏南城。毕竟药厂是他家开的，又不是我家开的。”
　　“其实有很多学校都向我发起过邀请，让我去他们那边担任讲师。”
　　宋白华微微皱眉，叶枢榆言下之意，他本来有很多的选择，甚至这些选择里，比她现在所在学校的水准高，薪资好的也不会少。而他叶枢榆之所以能出现在这儿，选择他们学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这里有两个他要调查的人。
　　“C城东南角有一片化工产业区，其中就包括了铭钰制药的药品研发中心。”
　　看得出，叶枢榆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关于这一点，宋白华也是知道的。铭钰制药的药品研发中心和生产流水线是分在两个不同的地方。实际上，铭钰制药有两个药品研发中心，有点历史的那个就在申城，只不过那个在两年前就因为某些原因停用了。而叶枢榆口中C城的这个则是在她和苏南城还上高一的时候建成并投入使用的。
　　“你是想说，苏南城选择C大，是因为这个药品研发中心？”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宋白华长长呼出一口气。她说：“虽然苏爷爷在世的时候确实有想过让他继承自家的传统，但是很可惜，他所填报的所有有关生物制药的专业都没被录取。你都查到这份上了，想必我和苏南城的高考志愿填报，要多详细的信息你也应该能查得到，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叶枢榆不可置否，因为他确实细查过这一层。
　　“你因为铭钰制药怀疑苏南城我理解，但两年前，我和他都在准备高考。一个刚满十八岁的男生，就算是个富三代，他又能做些什么？”
　　宋白华这话说得，让叶枢榆觉得她是在有意给苏南城找借口开脱。
　　但她说的又不无道理。
　　“说了这么多，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查铭钰制药？”
　　宋白华嘁了一声“两年前的事。”
　　她用的是肯定的口吻，这是叶枢榆没想到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如果出事的是你的亲人，你不会忘记这种事。”
　　叶枢榆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只见苏南城已经走回来了。

　　苏南城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两人相对无言的场面。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重新挂上那副嘻嘻哈哈的嘴脸。

　　—
　　三人吃完饭后，就分两路散了。
　　回学校的路上，宋白华回想着叶枢榆和自己说过的话。想来叶枢榆对两年前的事很在意，她不知道两年前的那件事里叶枢榆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又或者说是什么原因让他开始对这件事感兴趣起来。
　　“苏南城。”
　　被一本正经叫了名字的苏南城嗯了一声。一双桃花眼睁得老大，满是惊喜。
　　只听身旁的人问道：“两年前，我爸被找到的地方，现在怎么样了？”
　　苏南城一听这话，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用力地握紧。
　　宋白华口中的那个地方，不是别的地方，正是铭钰制药位于申城的药品研发中心旧址。
　　“不知道，我就记得我家老头提了一嘴说要把那块地给卖了，至于有没有卖成，就没后文了。”
　　“哼，那种鬼地方，谁会买？”
　　听到这话，苏南城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他盯着前方的路段，见四下没有其他车，于是脚踩油门，开始加速。
　　等到苏南城开了有一段距离，宋白华才出声提醒他该减速了。
　　“我去上洗手间那会儿，叶枢榆和你说了些什么？”
　　苏南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是特别好，宋白华也知道这是触到他的底线了。
　　然而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苏南城竟然不是问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件事，而是问叶枢榆和她说了什么。
　　连对叶枢榆的称呼都变了。
　　宋白华倒是一点都不隐瞒：“他在查铭钰制药。”
　　“是我招他惹他了……”
　　苏南城这一声满满的抱怨，倒是又回到了平常的那种味道。果然这家伙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你家不会卖假药吧？”宋白华难得开了个玩笑，来缓解车内还有些紧张的气氛。
　　一听她说得出这种话，苏南城也知道她在转移话题。
　　谁叫他从来都很配合她呢？
　　“我靠，我可是一等……啊不，是上等良民啊！我们家企业文化没别的，就只有一条，绝不造假药！”
　　宋白华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她就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在等红灯的间隙，苏南城瞄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儿，眼神不明。
　　他在心底默默把叶枢榆这三个字反复念了又念。

　　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挺晚了。
　　原本下午三点半的课，两人成功迟到了将近十分钟。
　　两人从后门进到教室里的时候虽然动静不大，但因为有苏南城这个花蝴蝶在，愣是让宋白华也体会了一把社死的感觉。
　　好在主讲老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刚刚进来的。
　　因为今天的课，教室里难得坐得还算满。
　　这一学期到头她都没见过几回教室里还有人这么多的时候，想来这帮学生都是赶着期末考前临时抱抱佛脚了。

　　郁涵瑶本来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当然是看着苏南城和宋白华一前一后偷溜进来的。
　　她戳了戳旁边的何佳：“我记得宋白华不是结婚了吗？你们有见过她老公吗？”
　　何佳摇了摇头，宋白华的老公她也就只在她的结婚证上看到过一次，至于真人嘛，至今未见。
　　她甚至怀疑宋白华的结婚证是假的，都是为了凑那个结婚证能加分的热闹去的。
　　但无奈，那张结婚证简直真得不能再真了。
　　郁涵瑶不死心，又问了一句：“那她和……A班这个男的，是什么情况啊？”
　　闻言，康落茗和何佳一同朝两人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苏南城和宋白华说了些什么，对方一脸嫌弃，然后男生又是给女生捏捏手臂，捶捶肩膀的，动作很是亲密。
　　最后，女生像是实在受不了男生对自己的各种骚扰，一把把他的头摁在桌面上。男生开始心安理得地打起瞌睡。
　　三人一看，互相对视一眼。

　　—
　　学校里，所有的流言都是可以从一顿再简单不过的午饭开始的。
　　周五下午，宋白华一走进叶枢榆上课的教室就明显感觉到来自教室各个角落里投向自己的奇异目光。
　　“花……”苏南城一进教室，首先找到宋白华的位置，刚做出要喊宋白华的口型，就被对方没有理由的一记眼刀给硬生生转了个大弯，“花……华、华姐！早上好呀！”
　　“你怎么了？”
　　苏南城在宋白华身边坐下后，也同样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还有那些交头接耳。
　　最擅长八卦的苏南城第一时间打开了学校的贴吧主页。
　　他熟练地筛选关键词，再根据发帖时间，一条一条翻过去。
　　这时，有人给他发了消息过来——是他的宿舍群聊。
　　“南哥！你被绿了知道不！”
　　“这不明显是南哥绿了别人吗？”
　　“南哥，你看看这说的不就是你嘛！你的标志性小黄蜂啊！”
　　苏南城朝他舍友坐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对方几个同时也看了过来。眼神动作示意他赶紧看看发在群里的那个链接。
　　苏南城点开链接。
　　不一会儿他就看完了这篇小作文。
　　他把小作文递给宋白华看。
　　宋白华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文章的标题是《海王在我身边我该怎么办》。文章内容写得就差把她和苏南城的大名都给写上的程度了。
　　宋白华这边还在研读这篇“著作”，一旁的苏南城已经紧张到频繁咽口水了。
　　敢造谣到宋白华头上，要是被她查出来是谁，铁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正当班里还在议论的时候，叶枢榆走了进来。
　　苏南城一脸激动，摇了摇旁边的宋白华。
　　要不说苏南城心大，这才过了两天，他就把那天的事都抛到脑后了。当然这也是宋白华的以为。
　　叶枢榆也毫不意外会在自己的课堂里看到宋白华和苏南城的身影。
　　不过看宋白华的样子好像挺忙，表情也比较凝重，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了。

　　大半节课的时间过去，宋白华依旧在研读那篇小作文。
　　苏南城一听叶枢榆讲的那些纯理论的东西就昏昏欲睡，再者自己的手机在宋白华手上，宋白华的手机里又没有什么好玩的。
　　突然的，宋白华的手机一抖，可把苏南城吓了一跳。他把手机递到宋白华面前，成功换回了自己的手机。

　　“宋白华……”
　　宋白华看着屏幕上没有任何备注的一串数字，还在想是哪个诈骗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手一滑就划向了接听键。还没等她挂断，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颤抖的声音。
　　宋白华心下一紧，手指慢慢缩紧。
　　在她一旁的苏南城也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他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耳朵贴在宋白华的手机上。
　　只听到电话那头，一声尖叫过后，伴随着一阵女生的抽泣。
　　“瑶瑶……瑶瑶好像……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