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难聘》长风满袖

87、闯禁宫司徒携归隐

　　“珩儿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之前都是午膳过后，宫人才带太子回翊坤宫午憩，今日还不到时候，紫妍笑着将他领进殿中，如此问道。

　　一直跟在身边伺候的宫人连忙答道：“回禀贵妃，皇后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殿下，莫琴姑娘正着急忙慌地要去养心殿请皇上，恰好在半路上遇见，便叫我们折返了回来。”

　　“哦？”紫妍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亮，转身牵了儒珩的手往里走，似是不经意的问道：“可知皇后是如何不适？”

　　能让莫琴都着急忙慌的，坤宁宫中必是发生了大事。

　　宫人却只摇头。

　　紫妍颔首，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自嘲一笑，着人去安顿儒珩，却对近身的宫婢吩咐道：“来人，替本宫梳上一个精致的妆容，再把一直收在箱底的那枚凤钗，给本宫戴上。”

　　坤宁宫，那个她平日从不敢踏足的地方，也是时候，去给她请安了。

　　坤宁宫中，此时却是乱做了一团。

　　雪晴突然高热不退，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她的四肢寒凉无比，宛如数九寒冬的冰凌。

　　“怎么会这样？！”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女人，君沐宸就像一头愠怒的狮子。
　　他方才正在养心殿与群众商量政事，莫琴满头大汗一出现，他就知道必定是雪晴不好了。

　　满头银发的司徒清逸面色寡淡，只是拧着眉头，替雪晴施下最后一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会这样！”

　　“你没有给她服药？！”君沐宸愕然。
　　方才的他，以为是司徒清逸替雪晴诊治才出现这种情况。

　　“寒凌草之毒，侵入她体内应是有一段时日了。”司徒清逸脸上一垮。
　　昨日初见她时，尚无半分征兆，此刻她的眼眸之下青紫一片，连嘴唇都微微泛着青白色，只有寒凌草才会如此！

　　这才过去大半年，坤宁宫诸事都谨小慎微，莫琴从不假手于人，她实在想不通，一头雾水地蹙眉道：“属下也实在想不通，主上这寒症由何引发？！坤宁宫上下，无一处疏漏......”

　　“陛下，贵妃娘娘在外求见！”小内侍进来禀报。

　　“不见。”她竟然此时前来，那此事定然是与她有关了。
　　紫妍暗卫出身，她应该知道背叛的代价是什么。只是现在，他还没有心情跟她算账。

　　“请进来吧。”司徒清逸倒想看看，是谁对雪晴下了毒手。
　　君沐宸眼中寒芒如剑：“这是朕的后宫。”

　　司徒清逸弯起唇角，望着他一笑：“不错，我就是想见见，你的贵妃。”
　　紫妍走进来，两人止住了剑拔弩张的话头。

　　紫妍今日妆容格外明艳，与她往日低调素净不同。仿佛全然未觉出坤宁宫上下对她的漠然，她旁若无人地走入了东暖阁中，便看见依偎在君沐宸怀里的苏雪晴。

　　君沐宸那凌厉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那其中，染了滔天的怒火。
　　只不过，从前那眼神是看别人的，现在，是看向她。

　　惨然一笑，她仍然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明知苏雪晴如今命悬一线，还开口向她请安，简直就是莫大的挑衅。

　　“多年情分，朕......”他原想说，会给她留一个体面。
　　可是，一眼看见她发间的凤钗......这样公然的僭越，她便是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想要了！君沐宸抿了抿唇，别过眼去，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莫琴此时终于想明白疏漏在哪里？
　　儒珩小殿下每次来，都只是在外间换一身衣裳，可是他身上的那个紫妍亲手缝制的香囊！那个皇帝信任的贵妃，下毒手的竟然是她！

　　呵，在她缝制那个香囊的时候，她本就没打算逃过这一死。

　　莫琴目眦欲裂，只是碍于君沐宸不好直接发作。现在看她这幅样子，忍不住揪住她的衣领质问：“你自己不想活，为何要谋害主上？！你是陛下信任的暗卫，他对你，总还念着几分旧情。”

　　“旧情？”紫妍毫无悔过之意，反而有些嫌弃地拨掉莫琴的手。

　　她突然冷笑道：“是啊，我和陛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为了他，我从一个孤儿变成他贴身的暗卫，还成为了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亲自去求来的侧妃之位，只为了给我一个名分。你的主子若不出现，我也以为他对我有情。可是，自从在麓铭山上，他将我们都派出去，竟然只为寻找宣皇的行踪！他竟然将白玉环直接赠与了她，自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她咬破藏在舌下的毒药，全身已经忍不住战栗，伸出手指来指向她怀中的人：“她，才是他眼里、他心里的那个人。而我...什么都不是。如今，她与陛下并尊天下，因为她，六宫形同虚设，而我，只不过得到了一个冰冷的名分而已。”

　　莫琴气得发抖，见她痛苦地栽倒在地，犹觉得不能消解心中的恨意，可是司徒清逸却如同一汪古井水一般，不发一言。冷眼看着。

　　直到紫妍咽了气被拖了下去，司徒清逸方才淡淡地对君沐宸道：“你没有管好你的女人，也护不住这丫头。”

　　君沐宸的脸色比炭还黑，他不喜欢背叛，更不喜欢被威胁：“你有办法救活她，是不是？”

　　“既然你护不住她，按照约定，我要带她离开。”
　　坐在床边的君沐宸握紧了她的手，眼中划过一丝戾气：“你妄想。”
　　“师兄，当初说过什么话，我早就忘了。你若想夺她，我可不会念在同门之谊放过你！”君沐宸从来都不自诩为正人君子，上次为了救她，司徒清逸已经散去了周身功力，若是硬抢，他定然不是自己的对手！

　　“要不，让我带她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不，她会在你怀里变得冰凉。”
　　“我不信，你会连她的性命都不顾及了！”
　　“顾及？她是你的妻，可即便我将她救活了，留在你身边，你也护不住她，不是白费了力气。你若是自私地要将她强留在身边，我要如何顾及？”
　　“你还知道，她是我的妻！”
　　“那你为何不护好她？！”

　　君沐宸无言以对。

　　“你要带她去哪里？我跟你们一起去。”这是他最大的退让了。
　　“江山美人，从来都不可兼得。”
　　“那我便弃了这江山！”
　　司徒清逸：“......”。

　　五年后。

　　江湖中，多了一位叫沐九儿的少侠，以一把扶风剑扬名武林，他自称师承麓铭山云居阁烟云仙子，来去无踪，行侠仗义。

　　望瑶居，成了这春城最有名的酒楼，酒楼老板姓林，而店里的招牌是一款名叫“玉桃白”的佳酿，和一款名叫“金风玉露”的茗茶。

　　望瑶居酒楼内，台上的说书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宣国靖瑶长公主舌战群臣的故事。这几年，市井之间，茶坊酒肆之中，宣国女帝的故事被编成了各种传奇的故事，成为了说书人最新最动人的谈资。

　　酒楼二楼最好的雅间内，衣着华贵的君沐宸抿了一口“金风玉露”，难得眼中含了三分笑意。

　　这茶.....比起当年那个女人沏的可是差远了。
　　姝丫头打着她姐姐的招牌在这里落脚，倒是赚得盆满钵满，吃香喝辣。君沐宸这样想着，不禁莞尔。

　　这几年，为了寻找司徒清逸和雪晴的下落，他真的是上天入地。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这些年他是不是是被司徒清逸给耍了。若是当年他早已寻得火树琼花，又怎会不能解了雪晴的寒凌草之毒。
　　或许当年，司徒清逸就是故意的。故意激他，故意逼着他放他们离开，故意趁人之危将雪晴拐走的！

　　好不容易让暗影他们查到了一丝线索，找到了这开在春城的望瑶居。
　　望瑶居......用当年靖瑶的封号为名，林潇然和婧姝，也在用这种方式等着她回来么？
　　君沐宸的眸色沉了沉。

　　“爷，青冥楼果然神通广大。若不是凭着这青金平安玉牌号令青冥楼，我们恐怕还查不到这望瑶居的主人。今日，林潇然会到这店里来。”若是他不出声，怕是没有人能发现隐在暗处的如影。

　　在君沐宸的腰间赫然挂着一青一白两枚玉佩，若不是在追寻那女人下落的时候，偶尔发现，身上的这块青金平安玉牌可以号令青冥楼，君沐宸恐怕现在还找不到关于他们的半分线索。
　　他挑了挑唇角，解下那枚青玉：“你去请他过来。”
　　林潇然见到这令牌，自然会乖乖来见他。

　　林潇然如今过上了寻常百姓的生活，全然看不出他有那样峥嵘过往。虽然意外，但是见令牌如见楼主，他的确不得不上来雅间。
　　“属下，不知陛下驾到！”

　　君沐宸敲击着桌面，居高临下地问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林潇然不愿与他对视：“我知道。但，我也在找她。”
　　“哦......”君沐宸并不着急，只是站起来倚靠在栏杆旁，看着楼下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