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非要爱你》八千光年后

4、第4章

　　沈嘉卉看着门外的周寻，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先把沙发上还没叠起来的毛巾被，还是要先抠一下自己眼睛里的眼屎。反倒是周寻落落大方，他微笑着问沈嘉卉：“有擦地的抹布么？我要先擦一下轮椅，不然地上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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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没有。

　　“你先进来吧，我都没准备这些，我今天也没拖地呢，不在乎这些了。”沈嘉卉一边不着痕迹地理了理头发，一边侧身让周寻进来。
　　等周寻进门，沈嘉卉急忙关了门跑去沙发前面把毛巾被折好，她脸上有点不自然的红晕：“我作息有点乱，刚刚你敲门的时候我还在睡觉，你别介意……”
　　周寻一边在冰箱面前整理新买的食材，把这顿要吃的留下别的都放进冰箱。他都没看沈嘉卉，只带着笑的声音徐徐传来：“是我在打扰你，所以你不用顾忌我，如果你作息和我不同，你甚至可以我做好饭你起来吃就行。”

　　周寻整理冰箱的速度很快，一看就很熟练的样子。但周寻站不起来，冷冻层还好，保险层就只能放在最下面。
　　这还是沈嘉卉那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家里的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绿色的青菜橘色的胡萝卜红红的彩椒，还有一些新鲜的鸡肉和猪五花被他放在了下面的冷冻层，顾忌他还在他家预处理过这些食材，肌肉和五花肉都被分割成了小块，这样更方便一些。

　　周寻还买了一半西瓜，最底下那层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他没办法再把西瓜塞进去。沈嘉卉从他腿上把西瓜拿起来放到了中间那层，然后让他头稍稍让一下把冰箱门关起来。
　　沈嘉卉有收集塑料袋的习惯，平时买菜的塑料袋除非是沾了油她会扔了，不然都会收起来当垃圾袋用。今天周寻的袋子很干净，她也打算收起来，拿起袋子来的时候沈嘉卉惊呆了，这一冰箱的菜花了那么多钱，派送费还要7块！这不抢人吗？

　　“你怎么买蔬菜都要用外卖啊，派送费多贵啊，楼下过两条街不就有菜市场吗？”沈嘉卉有点肉疼，再看看周寻自己，穿得还是和昨天差不多的一身，更是替他心疼。
　　周寻郁郁地看着沈嘉卉，不晓得沈嘉卉是真的没意识到还是说她这个人就是这么没心没肺。他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温温和和地回答沈嘉卉：“超市太远，那个菜市场门口有很多防止车辆进去的围栏，我进不去。只能用外卖，放心吧，七块钱不算贵。”

　　沈嘉卉记起来了，周寻是个瘫痪患者。别说是走路了，站都站不起来。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哦对了，你昨天还发烧呢，你好多了吗？”沈嘉卉意识到自己讲错话，赶紧道歉。还想起来周寻昨天还在发烧，今天应该还没好吧。
　　周寻低低讲了句好多了，就自顾转着轮椅进了厨房。
　　该说不说，沈嘉卉有点庆幸自己平时多多少少还是收拾家里了，这会周寻打开橱柜也没有显得乱糟糟的。

　　“你喜欢吃辣的？”周寻一边低头看着橱柜里左一瓶老干妈右一袋辣椒面，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句，小姑娘吃那么多辣椒怎么都不长痘。
　　沈嘉卉不明所以，他点点头回道：“啊？是啊，辣的好下饭。你不吃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有点踌躇，心里在想这口味都不一样，还怎么搭伙吃饭。
　　“也不是，就是不会吃太辣的，很伤肠胃。”周寻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沈嘉卉觉得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讲话总是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又给别人留点余地。
　　留着周寻在厨房里后沈嘉卉没再管他，自己去卫生间里洗漱，洗漱的时候沈嘉卉闻到外面的饭菜香味，大大的咽了口口水。
　　本来都没有很饿的，这怎么突然突然就饿了。

　　洗漱完她躲进主卧里换了件衣服，总不能家里有人自己还穿得随随便便。等这些做完，沈嘉卉走出卧室，发现周寻还没有做完饭，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就闲着什么都不干，走进厨房问周寻有没有要她帮忙的。
　　吸油烟机在轰轰作响，周寻还没听到。沈嘉卉又问了他一遍，这次还弯下腰贴着周寻的耳朵说。周寻立马往旁边歪了一下，他摇摇头，说是都弄好了，等着吃饭就行。

　　环顾了一圈，确实是没什么是她能帮忙的了，周寻一个人把这些事情都做得很好。
　　闲闲没事干，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着，就靠在门框边上看着周寻做饭。沈嘉卉的房子是出租房，她搬进来以后顶多就是重新刷了一下墙体，别的都没有做改动。料理台对于坐在轮椅上的周寻来说有点高，他的胳膊抬得很高努力地翻动着锅铲，专心致志地盯着炒锅里的食材。料理台上已经炒好了一道甜椒炒肉，双头灶的另一个灶眼上煮着菌菇汤。

　　很难说清这是什么感觉，就算是前几年，沈嘉卉的家里也很少会有这种饭菜飘香的时候，更别说过去的这一年。
　　突然觉得不习惯，但又很喜欢。

　　“你把这几盘菜端桌子上把，准备吃饭了。”周寻关了燃气灶，伸长手臂，另一只手还撑着轮椅扶手微微抬起点屁股来把油烟机关了，转过头对沈嘉卉讲话。
　　沈嘉卉还没从刚刚的心情里走出来，她微微开了一点点水龙头把烟浇灭，扔进垃圾桶里。把餐盘端到外面小吧台上，两个菜一个汤，一个甜椒炒肉，一个清炒荷兰豆，还有一锅鲜得眉毛都掉了的菌菇汤。

　　没出息的沈嘉卉又咽了一口口水，心里痛骂自己不争气啊，人家男的都比自己会做饭，怎么自己包个韭菜馅儿的饺子都会把饺子包得破皮。
　　吃饭的时候，沈嘉卉一般都会找一个泡面番边吃边看。今天有周寻在，沈嘉卉不好意思拿出手机来找视频看，只能安安静静地吃饭。
　　已经不能说安安静静了，简直就是拘谨，明明自己是主人，怎么觉得周寻比自己还放得开。她一声不吭，反倒是周寻一直说想吃什么自己多吃点。

　　实在搞不懂，不是都说残疾人性格孤僻不善言辞吗，怎么在自己对面这个男的话那么多？
　　晚上五点半，沈嘉卉还在忙着写当日推送的时候周寻又来敲门了。沈嘉卉很讨厌自己思路被打断这件事，很没好脸色地从玄关的置物柜里翻了一把钥匙递给周寻。告诉他自己热菜做饭吃，不要管她。然后又回到书房里接着爬格子。
　　等点了发送键以后才伸了个懒腰走出书房，没想到周寻还在。

　　她以为周寻会吃完饭先离开，谁能想到周寻并没有走，还在露台上帮她浇花。周寻看到沈嘉卉出来，把水瓢放下转着轮椅到沈嘉卉面前笑着说：“你忙完了吗？那吃饭吧。你去把盘子端出来吧。”
　　沈嘉卉不是矫情的人，点点头把餐盘端出来，进厨房的时候她看到地上已经没有了车轮印，好奇地问周寻，周寻说是自己带了块抹布来。

　　这么一搞，沈嘉卉感觉周寻不是来赔礼道歉搭伙吃饭的了，更像是自己意外捡了个田螺姑娘，啊不是是田螺小哥，田螺小哥脾气好，做饭好吃，爱干净……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不讲话，只是偶尔沈佳慧喝汤的时候会发出一点点声音。好像这顿饭，周寻和沈嘉卉都在各怀心思，又互相打量。

　　“我看到你刚刚好像在对着电脑写什么东西，那是你工作吗？你不会是作家吧？”先没忍住的是周寻，他不是爱说话的人，但是这样吃饭的氛围让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要消化不良了。
　　沈嘉卉没想到周寻还会在门外看自己一眼，先前还坐姿随意地沈嘉卉立马坐直了身体，很难得的有了点包袱。
　　天啊，她写东西的时候盘着腿，写不出来的时候还抓耳挠腮的，这些不会都看到了吧。？

　　想到自己平时散漫的姿势，沈嘉卉连说话都变得心虚起来，“不是，就是帮一个网课中心写写公众号，有时候还会做个海报什么的。你呢？我觉得你每天都在家哎。”
　　周寻把嘴巴里的荷兰豆咽下肚，淡淡地说了句：“翻译。”
　　“哇，那很厉害啊，你是英语翻译吗？那很厉害啊，我上学那会英语最差了。”沈嘉卉很羡慕，她是艺术生，英语和数学最头疼了。高中偏科到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愿意去给她开家长座谈会，没别的原因，就是怕丢人。

　　很快她想到什么，又反驳道：“不对，翻译不应该很有钱吗？电视剧里的翻译官不该都是西装革履，走路带风吗？”
　　其实她想说的是装逼如风的，不过想了想，这四个字任何一个字都和周寻不沾边。
　　这回换周寻笑出了声，他笑着说：“你可能真的是电视看多了，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西装革履的翻译，有很大一部分是笔译，就是书面翻译，还有一部分是像我这种做外包的，连公司具体在哪里我都不清楚，说白了混口饭钱而已。”

　　沈嘉卉被周寻的坦荡逗笑，原来大家都是混口饭吃而已。
　　电视剧里好像大家都过得太舒服，然而现实里好像都只是为了这一日三餐，没谁比谁要舒坦太多。
　　心里平衡后沈嘉卉打开了话匣子，吐槽网课中心要求太多。有些时候一张海报要改来改去，最后结算的时候就一点点钱，都对不起她买的防脱洗发水。周寻也跟着附和，吐槽起公司很差，不过唯一好的就是结算还算快，不用他出门去坐地铁讨薪。

　　他的措辞很有趣，逗得沈佳慧笑得停不下来。这是这一年多以来，第一次有人和沈嘉卉讲那么多话，还是能让她觉得很开心的话。
　　“哎，那你平时一个人就吃饺子吗？”周寻想到白天看冰箱的时候硕大一个冰箱什么都没有，微微皱起眉头。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平日里不会做饭要怎么日复一日地只吃那么点东西。
　　说到这个话题，沈嘉卉有点不好意思。她害羞地抓了抓头发，尴尬地笑说：“偶尔收入不错也会吃外卖啦。视频网站上找一部那种美食片边看边吃，也能凑合。”

　　沈嘉卉平时这么做还好，今天这么说出来，是真的觉得很尴尬，感觉自己活得实在是太随便了。
　　真的太随便了。
　　周寻眨巴眨巴眼睛，笑得很无语，脑子里浮现的词语只有一个画饼充饥。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平时再怎么能一个人活得很好，可是终究还是喜欢和别人有说有笑的时候。

　　最后连吃完饭沈嘉卉洗碗的时候周寻都一直陪在她身后和她聊天，周寻是一个特别善于找话题的人，而且每个话题都会让沈嘉卉找到切入点说自己的经历和话题。
　　周寻很有礼貌，走的时候还要带上厨余垃圾，沈嘉卉急忙一把拿过来说不用了。原本沈嘉卉只是想要他还自己一块五花肉，没想到他做饭那么好吃。要是还要求人家把垃圾带走，那显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她还告诉周寻以后进她家做饭，不需要敲门了。因为有时候可能她在书房工作，戴着耳机，很难听到敲门声。周寻掏出兜里那把钥匙，郑重点点头说一周以后一定会还沈嘉卉，而且平时也不会过来的，让沈嘉卉放心。

　　还蛮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