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傲霜枝》林非汐

9、假作真时真亦假

　　时间很快到了白雀十三年的四月，太子冠礼在即，可太子妃却迟迟选不出来。
　　心里那个人没有参加，当然选不出来。
　　如果没有那个人，选谁都无所谓，可那个人在心里了，就谁也不行了。
　　四月初八，皇太子冠礼。
　　太子失踪了。
　　着墨斋外跪着一大群宫女太监，秦太傅在挨个训话，问谁也不知道太子去了哪里。
　　秦青盏很生气，这是元日第一次出走，第一次没有向她交代，第一次不听她的话。
　　东宫里里外外都找过了，仪式马上就要开始，找不到太子，也不能找人替代。今日，也许就是她的死期。
　　可是无论如何，消息必须封锁，太子也必须出现在仪式上。秦青盏急得把手攥成了拳头，来回走动，四处张望。
　　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沐浴更衣、穿戴素纱中单、五章玄衣、九章纁裳、玉带等服饰，一切准备妥当后，太子坐着步辇赶往太和殿。
　　太和殿前的广场，众朝臣依着阶品，穿着礼服，拿着笏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皇帝身着衮服，头戴十二旒平天冠，坐在高台的龙椅上，宫人举着羽扇遮挡天颜；皇后则盛装在远处城楼上观礼。
　　乐人自成一派，击磬者执杵；抚琴者坐定；吹笙、箫者屏息，各从其所能。
　　此番主持冠礼的，是清河郡主元颖，她是皇帝的堂妹，冀王的嫡长女，现任礼部尚书一职。宗亲之中论及出身和声望，无人能出其右，世人皆传，她将成为下一任冀王。
　　鸣鞭三响，礼乐起，太子着龙纹华服缓缓走上一侧高台，焚香祭天。而皇帝身前的羽扇也取下，露出天颜，注视着他的儿子。
　　待他结束后，元颖高呼：“皇太子冠，众臣工行礼，拜——”
　　“圣躬万安！”众臣皆转身朝着另一侧高台上的皇帝齐声高喝。
　　“始生为名，而实之宾，既冠而字，以盖厥文，永受保之，承天之庆！”
　　太子迈着沉稳的步伐，在众臣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另一侧高台，朝着皇帝拱手行礼，撩袍而跪。
　　皇帝起身，走下龙座，手里拿着印盒，来到太子身前站定。
　　“天子元子，与士无异，冠而字之，成人之道。太子，朕今日赐你字，明两。望太子正君臣，亲父子，成人。”
　　太子恭恭敬敬，双手接过印盒，“是，父亲。”
　　那不是太子元日的声音，不过秦青盏早前来禀过，说是太子偶感风寒，倒也没有多少人会放在心上。毕竟群臣站的远，太子的声音也不用拿喇叭扩出来，皇帝能听到就可以了。
　　礼部侍郎凌婳亲自捧着九旒冠，呈给皇帝。皇帝听出不是太子，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犹豫了一瞬，他便接过冠帽，戴在“太子”头上。
　　冠礼成了，意味着太子从今日起，就可以处理朝政，成为真正的储君。
　　这个王朝重视嫡子，皇帝就因为只是睿宗的庶长子，多年来无论是作为太子还是皇帝，都没有得到过朝臣绝对的信任和服从。
　　反观皇后，因为是睿敬皇后的亲侄女，一进宫就备受倚重，她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在民间也有很高的声望。
　　不管怎么样，今日冠礼这一关，秦青盏算是过了，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寻找太子的下落。首先，要悄悄上报皇后。
　　其实“太子”刚出场，慕容丞相就瞧出不对了。虽然这个儿子没在自己身边长大，但每年父母过寿还是会回来的，他很确定，假扮太子的，就是他的儿子，慕容听风。
　　太子失踪是件大事，不能大张旗鼓地找，他可以按下不提，但秦青盏一定要知道，他知道了。
　　皇帝依旧无所作为，他知道皇后比他更急，知道丞相也知道这件事，他想作壁上观，坐收渔利。
　　入夜，秦青盏在衣服外面罩了黑色斗篷，进了坤仪殿，同皇后秉烛夜谈。
　　实则逐鹿殿内，大批凤卫集结，一夜过后，具体安排如下：
　　莫流画借省亲之名回凉州，探查玉门关外；詹清琴去往最近的云西；伊非棋沿黄河一路北上，直至汶水以东；乐书楹过长江而下，巡访豫章等地。
　　冠礼后第二日，早朝上，帝后下旨，令太子按制巡视金陵城。金陵，便是皇后母族所在，有大批驻军，太子此去，是收服人心。
　　太子太傅秦青盏随即上书，说母亲生病，希望告假回去看看，皇帝准了；兵部尚书莫流画的哥哥，武安侯莫入尘刚刚大胜突厥，收复失地，皇后特批她回去省亲，并代天子劳军。
　　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雅妓，是群玉苑的老板娘凄翡，据说年逾三十，但样貌还是二八少女。
　　跟其他秦楼楚馆不同的是，群玉苑并不是靠做皮肉生意挣钱，凄翡培养的男男女女，大都有一技之长，凭借自身手艺吃饭。而且群玉苑管吃住，每日所得，凄翡只取其三。
　　不知道哪里传的小道消息，说本月十五汶水城宫家要举行养颜露独门秘方的拍卖会，价高者得，但需本人亲自出价。
　　这不，凄翡立马收拾行囊，天不亮就出发了。
　　今天有一个人特别不开心，她就是刑部尚书裴碧，因为天牢里有个犯人跑了。可是她不敢上报，逃跑的是十几年前鸩者的大头目——夜莺。
　　所谓鸩者，就是善用鸩鸟羽毛制毒的人。而夜莺，在这个帮派里担任的便是左膀右臂的角色，据说他好色，亦是有名的采花贼。
　　可是当裴碧抓他回来，这个夜莺却只是被关在牢里，立斩变成了死缓，最后是无期，只能说明鸩者集团的神通广大。
　　十几年了，裴碧靠着他升职，做到刑部尚书的位置，如今他突然跑了，那这顶乌纱帽，还保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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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冠礼情节参考了电视剧《鹤唳华亭》，所以大家读起来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画面感已经替大家建立好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