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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海怪相亲目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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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阳光没有下午炙热,柔和得像情人的抚摸,但伏耳的内心被烦躁的情绪一点点充斥。
以往喜爱的阳光像横在喉咙上的鱼刺,吐不出也吞不下,如鲠在喉,难受得紧。
不知是不是错觉,阳光晒到的地方有些轻微刺痛,伏耳不由把卷起来的袖子放下。
他竟有点想回到那片阴暗的树林中。
伏耳难受地眯起眼睛,那双圆圆的葡萄眼眯成椭圆形状。他的情绪并不遮掩,并排坐在山崖上,听着海浪不断喝水的海枝问他怎么了?
伏耳不说话,侧头盯着他头顶上的草帽。
他伸长手臂将帽子摘了下来,戴到自己头上,愉快地笑了起来。
海枝眨眨眼,他好像是个易出汗的体制,没了头上的遮掩物,汗水夸张得像溪流从头上滑到锁骨,打了个圈后溜进了衣服里。
他的眼睫已湿漉漉,眼睛也好像泡在水里一样,小声央求伏耳:“还给我好吧?”
“不——要。”
伏耳怕他的汗液沾到自己身上,挪了挪屁股,离他一拳头远。
听到他的话,他两只手拽住帽檐,低头看着下方波涛汹涌的海浪,作着无声的拒绝。
身边的视线没有移开,伏耳无声作着斗争,拉下帽檐。帽子对伏耳来说过大过宽,两只手往下拽,一张小脸全被笼罩进去。等到视线移开,伏耳才戴正帽子。
片刻后,海枝原本水润的唇瓣有了一点干枯,引来小伙伴的侧目。海枝拿起携带的大号水壶,咕隆咕隆全灌进嘴里。
这样还不解渴,他把水壶放下,对伏耳说:“天太热,我要下海游一圈,你去不去”
他指着下方的海水。
伏耳摇摇头。
海枝没有再缠着,站了起来,脱下上身的衣服,露出白皙的背。他因为有神庙养着,不用劳作,没有被太阳晒黑,但肌肤常年吹着海风,居然像新生儿一样细腻。
除了脸颊上有两朵红霞,他几乎不像个海岛人。
伏耳仰着脑袋看他,少年的肌肉线条很流畅,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像一支标枪直撅撅投下了海。
只听“咕咚”一声,水面泛了一点水花。
伏耳趴着岩石看他在哪儿,瞥见一只湿乎乎的脑袋破出水面,朝他挥了挥手,同时大声喊:“你下来嘛!”
他已恢复精神气,伏耳看了看金黄的太阳,又看看碧绿的水,靠岸的水漂亮得像翠叶上的露珠,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不禁心动。
过不了多久,两个小伙伴又并排在一起了,他们这次没有坐在山崖上,而是潜下了海,一起在水中随着风吹动的方向慢慢漂着。
一开始他们在浅水区嬉笑玩乐,海枝像回到家一般自由快乐,幼稚得要与伏耳比比谁游得更快。
不知不觉,游到深一点的区域。
海枝忽然顿住,面上神色忽的郑重起来,他说:“有东西过来了。”
之所以说有东西,而不是说有大型鱼类过来了,因为游艇是没有生命气息的。
视野中,金光闪闪的水平线上,一点黑影出现了。
伏耳终于听到了奇怪的轰鸣声。
“嘟——嘟——嘟——”
白色游艇乘着水花一路向前,四个人都在甲板上,海大帅指路的同时回答肖肖的问话。
她的问题实在过多,涉及的范围也很广,近的问起了岛上有没有禁忌,远的问起了岛民的生活方式。
有些问题,他甚至不想回答,但偷偷瞥过无动于衷的陆九韶后,以为肖肖是经过他授意,于是只要知道的便老老实实的答了。
“那是不是有座岛?是不是到了?”
弓云长指着前方小声说道。
陆九韶比他先一步看到,小岛的样子很奇特,是一个半圆形,虽然圆得不规整,但终究让人忍不住怀疑被海水遮住的下面是不是也是半圆的,刚好组成一个圆形。
圆形的东西让人联想到一颗眼球,此刻就静静地看着他们。
弓云长有些紧张,经过肖肖的科普,对此行的危险似懂非懂,原本在他眼中淳朴的岛民,被渲染成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刁民。
伏耳与海枝赶紧回到岸边。
但游艇迅速靠拢,冲出的水花高高地溅了两人一身。
海枝呆住了,伏耳也呆住了。
来不及生气,只一脸呆呆地望着岸边的白色汽艇。
汽艇有三个成年人那么高,伸出双手怎么也抱不住的宽度,白色的漆面比白云还要白。
伏耳的脸慢慢白了,以为它是活的,以为它是海中的巨兽。他戳了戳海枝,颤抖着声音,问:“海枝,这……这就是你的父亲吗?看,祂比你的脸还要白!”
海枝的身世在岛上不是秘密。
他的母亲在海里怀的身孕,伏耳以为这般大的巨兽就是岛民口中的神明了。
海枝黑着脸:“不。”
闲得发慌的岛民也发现这只“巨兽”,不一会儿,岸边站满了人,有的甚至跪下了。伏耳的心情奇迹般平和下来,居然还有心情去数来了多少人。
这时“巨兽”的肚子里钻出一个人。
一个活人。
一个成年的男人。
“呀!那不是海大帅吗?”有人认出了他,指着他大呼小叫。
“哎呀!就是他陪伴神明去了!这就是神明的真容?”说话的是海大帅的母亲,她扯着身旁的人,面上是难以矜持的兴奋和自傲,指着游艇说道。
海大帅不理会母亲,而是弯腰看向“巨兽”。紧接着,“巨兽”里面又出来了三个人。
“哎呀!”
岛民们又叫了起来:“好丑的人——”
海大帅闻言顿时紧张起来,陆九韶眉心一拢,推了推眼镜,扫视过去,本想找出那个说他丑的人。只是一望过去,瞬间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玷污了——他从见过如此震撼的场面,一推挤在一起的怪物,根本分不清他们有几只手。
余光扫到旁边,眼睛顿时一亮。
海枝不喜欢热闹,或者说,他与陆九韶一样,见了这么一群长相奇特的人挤在一起,眼睛被玷污了。他拉着伏耳离开,伏耳却好奇地一个劲回头看,除了海枝,他从未见过如此正常的人,根本抑制不住好奇心。
他再次转过头,刚好对上陆九韶柔情的眼神。
伏耳不免一怔,没见过这种眼神,也读不懂里面的含义。
捡回了水壶和衣物以及草帽,两人回到小屋,伏耳还在想刚才那个男人。
海枝在水缸里挖出一瓢水,“咕隆咕隆”吞下肚,还不满足,又挖了一瓢,足足喝了三瓢水,他的嘴唇才水润起来。他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伸着懒腰道:“差点就要被太阳晒干了。”
“嗯嗯。”伏耳心不在焉地应和。
“你在想什么?”
“那个男人。”
“那个人很好看?”海枝眯着眼问。
伏耳点点脑袋。
海枝欲言又止,随后搓了把脸,重重一叹:“一个外来人,很快就会离开,不要去在意。你头上的伤还疼吗?”
他这么一问,伏耳一时把陆九韶丢在脑后,两只手捂住脑袋,眼睛亮亮的。高兴道:“不疼了!”
忽然门口一阵敲门声。
伏耳去开门,门外的人丢下一句话就跑了,“海枝,守庙人叫你去神庙准备祈福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