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9、 第六章 纯白之夜2. ...
-
白色的噩梦使我感到头部一阵抽痛。猛然醒来后便觉整个地下室似乎在旋动。鼻子里灌满了化学药品的腐蚀性气味。其实我吸入不多,但气味刺鼻。这种气味好象来自久已忘却的往事。虽然距今遥远,但却十分熟悉,使人想起组织里的实验室。
原来自己又在地下室睡着了,眼前只有电脑屏幕泛着刺眼的光芒。我看了看时间,已然是深夜两点。
时至今日,在研制解药而感到倦意的深夜里,我不时地写出自己对过往的回忆,抑或是说自白更恰当些罢。
笔下的东西大多是一些毫无意义且如谜语一般的内容,也有记载着暗示夭折的不祥梦境:在被拂晓的惨白印染了窗子的房屋正中,停放着汤川的漆黑的棺木,而他的灵魂仿佛在中天飘荡,俯瞰着这一切。事实上这个梦却在早已变为现实,只是那位在梦境中伏棺嘘唏、拥有茶色短发的女子,也就是我自己,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汤川现实中的葬礼上。
已经过去一年多了,在我的记忆里,梦境与现实的界限已变得模糊,借助自己往昔记忆的惟一的遗物——暗淡的回忆这一明证,比起曾经发生的现实的存在,梦境倒是更为清晰,如同簸箕里被淘出的沙金一般。
在繁杂的记忆里,随着时光的流逝,梦幻与现实早已等价均值,曾经发生过的事与似曾发生的事这二者间的界限逐渐淡化。在梦境迅速吞食着现实这一点上,过去仍然酷似于未来。
尽管事件发生时,现实往往只有一个,而未来却孕育着种种变化。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现实又会变得多种多样,而过去看上去则在歪曲着无数的变化。而且,因为过去似乎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复杂多样的现实,因此与梦境的界线也就会变得愈加模糊不清。这时,如此易于变化的现实的记忆,已经变得与梦境别无二致了。也许这正是现实和梦境之间的微妙关系。
敏锐地捕捉到起居室里工藤和博士的谈话声,我侧耳倾听,只闻工藤忧心地说:“我觉得兰这阵子不对劲。”
“这怎么说?”
“我总感觉兰对我的态度不像对待小学的一年级生。”他拿起杯子,转头望去。
“她不会看穿了罢,你的真实身份。”我冷淡地插嘴。此时已然站在他们身边。
博士嘟哝到:“小哀”
我转身丢下一句,“今天我要在地下室工作到早上,你们不要来吵我。”便再次回到地下室。
在电脑前飞速地敲打下自己对过去的记忆,这些晦暗的记忆用密匙处理后显得更加扑朔迷离,另一方面那些真正镂心刻骨的令人不寒而粟的内容目前并没有出现在这篇自白里,因为那是掩埋在心灵深处的无法面对的恐怖的回忆。结果某些能称之为梦魇的部分被自己强行抹去了。。。
“小哀在哪里?”地下室的隔音向来令人失望,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我跟她去打个招呼。”
“小兰姐姐,等一下。。。”工藤试图阻止她。
身后的门被一下子打开了。“晚上好啊,小。。。哀。”她即将出口的话语似乎被我冷漠的背影冻住了。
“我说。。。你不会应个声啊。”赶上来的博士不满地抱怨。
“没关系,博士,是我先打扰她的。”工藤的女友态度十分和气,“那再见了,小哀。”
我依然没有回头。不知为什么,烦躁和不安攫取了我的心胸,摆脱了外界的纷扰,室内只有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一连串的征兆,带着越发不明的危险色调,对于许多人来说,未来的生的憧憬支配着他们,可于我而言,也许正由死支配着,死亡的威胁犹如古老篱笆上仍然存活的蔷薇,并未因时间的磨蚀而衰微,却愈发弥散着它独特的困惑与叹息。
无论如何,我知道,必须写下这些东西,在我还是自己本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