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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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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白茶放低身体,靠近奚慈后小声呼唤她,两条打皱的眉毛显示出白茶内心的担忧。
昏睡的奚慈毫无反应。白茶叹了口气,直起身体后拢好床边的纱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奚慈睁开眼睛,视线穿过半透的纱帐,跟着白茶模糊的背影直到光线明亮的外厅里,那儿有个男人在等白茶。和前两天一样,男人问过奚慈的情况后叮嘱白茶几句,然后就走了。
奚慈静静地转动眼睛,让注意力回到保护着她的小小纱帐里。
那场袭击已经是两天前的事,想起劈向她的银色刀锋,奚慈还会觉得害怕。
在奚慈最惊恐无助的时候,是沈蝶的马救了她。枣红马察觉到靠近的恶意,嘶吼着竖起前蹄,为奚慈避开危险。
可惜奚慈的骑艺配不上那么激越的场景,很快从马背上掉下来,晕了过去。
后来怎样回到祟州军大营的过程,奚慈不知道。被送进这间屋子,送上这张床上后不久,奚慈已经恢复了神志,不过,她决定再拖延一段时间。
如果履行李焕长的命令,奚慈只要假装伤重,把带来的毒丸交给渝西侯身边的人,比如每日来探望她的那位男子,最关键的部分就完成了。
没人会怀疑千里送药的渝西侯夫人,贺知华吃下毒丸一命呜呼,归根结底是他的运气不佳,连御赐的好药也救不回来。
一切如此简单,奚慈却不能这么干。毒药不能给贺知华吃,贺知华不能死,他和沈蝶最好都平安无事,奚慈才能摆脱可怕的报应。
道理是很清楚了没错,奚慈的麻烦还有一个:既然到了祟州军大营,表示只要她睁开眼睛,就必须把‘解药’交出去。
毒丸不能拿出来,奚慈暂时也没有代替毒丸的东西……并不是她没有努力过,从临岩出发后,一路上她曾借口头疼和腹痛,几次要找大夫,可是山野大夫的药箱里都没有蜜丸这种讲究的东西。奚慈没找到代替毒丸的东西,只好躺在这里拖延时间。必须是货真价实的药丸,泥丸糊弄不过去,点心丸子也不行……奚慈孤立无援地琢磨着丸子,压力特别大。如果能够,她也愿意忍受‘长眠不醒’,但贺知华肯定不能再等,也许过了今天,他们就会考虑来搜身取药,这一点奚慈不是想不到。
只能试试白茶了,没得自由活动的权利,奚慈最后这样决定。
通向外厅的明亮处忽然一暗,是大营里的仆婢来送奚慈的汤药。这也是奚慈暗中痛恨的一件事,每天给昏睡的人灌四五碗汤药,怎么不给她吃更方便的蜜丸?如果送来的是蜜丸不就好了!等解决了燃眉之急,奚慈打算做主废了这个庸医。
白茶走进来把药碗放在床边,撩起纱帘后看见奚慈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立刻高兴得跟捡回了一条命似的,“夫人,你总算醒了!”
奚慈一笑,“白茶,你没受伤吧?”
白茶摇摇头。或许是和奚慈一起历经了生死,又在这里相依为命的缘故,也许是奚慈最近的变化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白茶的态度友善很多。
在奚慈的示意下,白茶关紧屋门。“外面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奚慈问。
白茶靠近她,小声道:“有两个将士带兵去抓刺客,要给夫人一个交待。侯爷的病况暂且不知,有位姓梁的参事每天都来,瞧着心思重得很。”
奚慈道:“十五人只剩我们两个,他们没有怀疑吗?”
白茶道:“夫人放心,祟州军那天去的人少,能把咱们救回来已经是万幸,何况祟州军里面还有公子的人,一定早就准备好了理由。”
“是啊,”奚慈嘀咕:“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白茶提醒道:“营里的官员们知道夫人醒了,一定会来拜见,你要做好打算。”
“把那个药交出去?”奚慈故意这样说,想试探白茶对‘毒杀渝西侯’的真实感受。
白茶的神情一惨,好像被当头敲了一下,大概立刻就在心里念起了阿弥陀佛。当然,毒杀渝西侯是十分龌龊的事,对稍微有点良心的人来说,都会是莫大的折磨。看来白茶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在压力和懦弱之间咬牙坚持,看着不可避免的惨事发生。
“白茶,你和侯爷熟悉吗?”奚慈试着引起白茶的回忆,也许会有她在路边为沈蝶涌出泪水那样的情感,即使没有,也能召唤被捆绑的良知。
白茶微微张开嘴唇,被提醒的,不能控制的回忆一定让她想起了什么,但她没有忘记奚慈的身份,很快咽了咽嗓子道:“我很少见到侯爷。”
奚慈紧追不舍,“侯爷不是和夫人非常恩爱?他们日常很让人羡慕吧?”
白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在压制着呕吐的感觉,奚慈觉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了。是不是觉得很罪恶?
奚慈觉得,她看到了想看到东西,松了口气道:“你问过我那匹马的事,它的主人只是被人带走了。”
白茶忍不住问:“你看见了?”
奚慈点点头。这场意外的情境已经让白茶心乱不已,她一边忍受罪恶的折磨一边挣扎着问:“为什么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奚慈挑了个模糊的说法,“我又不认识渝西侯和侯夫人,和他们无冤无仇。”
白茶吃惊地瞪大眼睛,好像她根本无法看清楚奚慈,“我不懂你的意思,你,你是杜心慈……”
奚慈觉得有点不好,白茶从对渝西侯夫妇的情义里转移到了对她的怀疑,这可不是加分的进展。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几下胆怯的敲门声。
奚慈和白茶一起瞧着外厅。奚慈静静地躺下去闭上眼睛,白茶则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嘴唇站起来,走出去。
送饭的仆妇带着一个小丫头,从提篮里拿出饭菜摆在桌面上。肉类的香味慢慢飘进内室,奚慈咽起了口水。
白茶送走仆妇,关好门,挑出一些菜送给奚慈。奚慈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在她面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白茶心事重重地坐在旁边,过了一会后道:“既然夫人醒了,我就去报给梁参事?”
奚慈边吃边想,咕咕一声咽下米饭道:“先不急,你等下出去转转,把周围的情况都记在心里,回来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