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贴贴》淏淼

4、第 4 章

　　沈妍挣扎了几秒，还是走到了他椅子旁边。
　　男人仿佛有所察觉，缓缓转过头。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他面对面，呼吸屏了一瞬。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蔡喵喵没有粉错人，也难怪她看到这张脸变得毫无原则。

　　他此刻的表情有些茫然，看着突然出现的女孩。

　　熹微的日光从她背后掠过来，让她周身有层淡淡的光晕，一身古装扮相，气质静雅淡漠，乍眼看，不像尘世中的人，皮肤白皙，明眸清澈，跟以前凑过来眼神闪躲，神情扭捏的女孩不一样，她目光坦荡沉静，略带小心翼翼。

　　她从纸袋里拿出一杯东西，递过来，“给，咖啡。”
　　声音清清凉凉，音色清甜。
　　片场噪音杂乱，偏偏她略小的声音异常清晰，轻飘地掠过耳膜。

　　男人的视线落在沈妍手里这杯咖啡上，又淡淡地移开，侧脸对着她，启唇道：“不用了。”
　　整夜整夜睡不着，喝什么咖啡。

　　-

　　沈妍回到保姆车上，手上已然拎着两杯咖啡。
　　关上车门，蔡喵喵凑过去，“不要？”

　　沈妍：“嗯。”
　　难得主动示好 ，被小小的打击了一下。

　　“好拽哦，美女的东西也敢拒绝。怎么了？被气到了？”
　　“没有，意料之中，小孟呢？上厕所了吗？”
　　“抽烟去了吧，怎么了？”

　　“一会儿把这杯也给他吧。”

　　“行，我一会儿给她。”
　　蔡喵喵把咖啡接过去，起身放在前面中控台，重新坐回来转头说：“你也别太担心，听剧组的人说，林赫这人虽然不爱搭理人，但对工作还挺配合的，听说前天有段打戏，导演要用替身，他给拒了，执行导演看王导还有点犹豫，王导一般不乐意男演员用替身，林赫说不用，按理说应该高兴才对，当时王导那表情好像有点担心。你懂的，大家对林赫的身份更好奇了。执行导演说，王导估计对自己亲儿子都没这么偏心眼。 ”

　　看来还有点敬业精神。
　　沈妍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点点头，“然后呢？他自己上的还是用了替身？”

　　“当然是自己上的，我看他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你还记得开机那天后面车子来了几个保镖跟着他吗？”

　　她点点头。

　　“那不也是他一句话给人轰跑了，他呀，八成是有钱人家里的少爷脑子一热想混娱乐圈了。”

　　沈妍倒觉得不像。
　　他在片场的时候，给人感觉是和周围环境割裂开的，好像自己很明白，并不属于这里。整个人像被某个很沉重的情绪压着，一点也不像来娱乐圈玩票的富二代。

　　沈妍越想越觉得他身上有很多谜团，干脆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

　　-

　　她和林赫的第一场戏确如蔡喵喵说得那样，没有想象中那种磕绊，林赫还算配合。

　　沈妍说完台词，导演喊咔的时候，不自觉地对眼前的男人弯了下眼角。

　　林赫还没反应过来，姑娘转身跑到了休息椅那边。
　　她在对他笑？

　　-

　　蔡喵喵坐在沈妍旁边，手支着脑袋，盯着殿内站着的男人。
　　他还是那身黑色古装，一米八六以上的身高架起来，真有种古代王爷的雍容贵气，背脊挺得笔直，背着双手看向窗外。
　　“这比原著里的王爷都带感。”

　　沈妍边吃零食便瞥了眼，不置可否。
　　这几天跟他演对手戏最直观的感觉，就是对方没有演，而就是角色本人。就像现在他不在镜头里的状态，往那一站，浑身散着生人勿进的气场，因为个高，看人都是睨着看过去，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这不就是书中孤傲冰冷的七殿下萧凌睿吗？

　　蔡喵喵凑过来，笑嘻嘻地问道：“你说这部剧杀青后，你俩能加上微信不？”
　　“不可能。”
　　“哎呀你努努力呗！”

　　-

　　收工回程的路上，乔慧珊打来了电话。
　　“怎么样？拍得顺利吗？”
　　沈妍靠着椅背，“还不错。”
　　“尽量跟对手演员搞好关系，这部剧播出的时候，你们可能还得接受采访啊互动什么的，有些是剧方宣传的时候会要求。”
　　“我，尽量吧。”
　　“听说，那男的，挺难搞的？”
　　“其他还好，就是不怎么喜欢跟人沟通。”
　　“慢慢来，很多演员慢热，也不用急，这部戏怎么说也得三四个月呢。”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行，那就这样，早点回酒店休息。”

　　挂了电话，沈妍拿出手机搜索：怎样与人拉近关系？

　　第二天，沈妍准备了两份水果到了片场。
　　今天头场是打戏，之前的打戏她没在，这次想要观摩一下。

　　一场王府后花园刺杀的戏，她记得这是后面的剧情，但拍起来不会按顺序。
　　在沈妍来之前，已经排练过两次，这次武术指导又跟两位黑衣“刺客”套了招，让旁边两个“侍卫”看完再试一次。
　　她站在镜头照不到的廊檐下，四顾扫了眼，林赫背手，直挺挺地背手站在石桥边，这次没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眼睛跟着空中吊威亚的“刺客”，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两名刺客在空中荡来晃去，沈妍仰着头，替他们恐高。
　　大致情节是这样，数名刺客从天而降落在石桥上，王府的侍卫冲上去与之殊死搏杀。
　　两位侍卫跟刺客套完招便正式开拍。
　　周围清场之后，林赫倒是没动，他并不在镜头里，不碍事。

　　执行导演一声令下，四个刺客从王府院墙边一棵大树顶突然腾空出现，飞身过来。
　　姿势很帅，很有刺客内味。

　　沈妍拿手放额头遮住阳光，眼睛直勾勾盯着用“轻功”飞行的刺客。
　　“唔！！！”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同时惊呼。

　　其中一个刺客本来在匀速降落，突然身子一抖直接往下掉。
　　眨眼间的功夫，一个黑影闪了过去。
　　下一秒，黑衣刺客被人半接半扯跌落在地，那个黑影也踉跄着差点摔倒，扶住石桥栏杆才站稳。

　　空气凝滞了一秒。
　　很快周围的工作人员一窝蜂围了上去。

　　沈妍反应过来，屏住的那口气缓缓吐出来。
　　刚刚亲眼目睹了一场事故。

　　如果那个黑影没接住黑衣刺客，他横着从高空摔在石桥栏杆上，脊椎骨估计得断。

　　“什么情况？”
　　高亢愤怒的声音叫得人心颤。

　　拍戏最忌讳这种事，这次王导真发火了。

　　道具组那边彻底炒起来，乱糟糟的。
　　那个掉下来的刺客年纪挺小，虽然没直接摔在石桥栏杆上，但头好像磕碰到了，流着血。被人背着出来往车上送。

　　紧接着，王导扯着林赫往廊檐这边走了两步，“你没事吧？伤着没有？”
　　林赫摇摇头。

　　王导都给整蒙了，“你，你怎么敢徒手接人呢？万一砸着你可咋办？”
　　林赫搓了搓手，刚抓人抓得手疼，漫不经心说道：“砸着就砸着，我不找您赔。”

　　“屁话！我是担心这个吗？”
　　王导急得额角青筋都爆了，往后瞥了一眼，执行导演正在高声骂那个扯威压的男人，铁青的脸又转向林赫，伸手拍了拍他手臂，“凡事，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那小孩要是摔在石栏杆上，脊椎骨断掉，人就残废了。”
　　王导气急败坏地骂句脏话，又嘱咐了两句，转身走向事故中心。

　　林赫往后退到阴凉地避开烈日，靠着廊桥栏杆，从后腰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另只手打开金属打火机，点燃吸了口，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不远的地方嘈杂声层叠不穷，安静抽烟的男人，漆黑深沉的目光落在某个虚空，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惊吓之后，沈妍更为震惊。
　　一直以为林赫这座冰山淡漠疏离，永远高不可攀，跟所有人以及周围的环境割裂开一段很远的距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旁人的悲欢离合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但刚刚……

　　那个“刺客”跟他素不相识，他甚至不知道对方名字，在那样危险的瞬间，他居然能不顾自己，冲过去半接半扯地将人救下来。
　　但凡他有一秒犹豫，都不可能把人半接住。

　　-

　　由于刚才的事故，武戏延后，开始拍她和林赫的戏。

　　沈妍和他之前的戏基本是配合着表情对话，今天这一场会有肢体接触。
　　罪臣之女秦瑟瑟和七皇子萧凌睿之间有着攀枝错节的误会，所以这场戏是两人发生口角时男住和女主的拉扯。

　　王导站在两人中间，边说边比划，“在瑟瑟说完转身时，你上前扯她胳膊，用点力，这样一扯，扯进怀里，然后两人要有个漫长的对视。”

　　林赫面无表情，点点头。
　　沈妍也跟着点头，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之前还指望用占人便宜的心态缓解紧张，真到实打实碰触彼此，她依旧是个怂逼。
　　她隐隐咬了咬下唇内壁。

　　执行导演一声开始。
　　沈妍抬眼，与他目光相遇。
　　内心没来由的一凛。

　　好在她能装，下一秒注入情绪，“瑟瑟的事，不劳殿下操心，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吧！”
　　说完转身往门外走。

　　就在她走出一步，手腕蓦地被人扯住，用着虚力，像是装样子。
　　他指腹和少许触到的手掌是温热的，倒是模糊了他冰冷的气质。
　　心仿佛被烫了一下。

　　下一秒这只手手指指腹捏住她手腕往后扯，不知有意无意，避开了手掌贴触。
　　沈妍身体回转，撞在他怀里，硬实的触感使她整个人僵住，眼睛平视的位置正好是他颈间的凸起。
　　如此近的距离，他身上清凛的味道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有点好闻。
　　她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抬头，撞上浓墨冰冷的瞳仁。

　　沈妍脑袋一片混沌，身体的触感却异常灵敏。
　　林赫的一只手扣在她后腰，并没使力，就是这种若有若无的轻触，让人抓心挠肺。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