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贴贴》淏淼

3、第 3 章

　　沈妍回过神，接过手机。
　　蔡喵喵靠着后车座椅背，肩膀蹭了蹭她的，“乔姐让我跟你说，不用担心，在剧组一开始大家都不熟，慢慢就好了。”

　　沈妍轻嗯了一声，侧头又看向窗外。
　　刚刚她确实在发怵，那个林赫一看就不好相处，而她又是第一次做女主，还有那么多亲密的戏份，担心自己演不来。
　　想起李心悦之前跟她抱怨过，一个合作的对手演员很难搞，为了搞定他，她大大方方主动示好，偶尔送杯咖啡，带到剧组的水果分对方一份，久而久之，两人相处的还不错，戏拍得也很顺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不了她也厚着脸皮跟对方示好呗。

　　车子远离市区，路边的景色越发秀丽。
　　他们要到北市郊区的影视基地拍摄两三个月，前两天场景和道具已经准备好，摄像设备也已经架好，就等着今天上午开机仪式结束，来这边正式开拍。

　　大约两个小时后到了影视基地。
　　这边已经开发成旅游景点，周围的酒店不能跟北市比，但还算可以。
　　保姆车直接开到剧组订的酒店门口，从车上来下，沈妍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12点35分。
　　开拍时间也是找专业人士算过的，下午2点左右，其实算算不剩多久，他们把行礼放进酒店房间就得去片场化妆换衣服。

　　时间有点紧。

　　一堆人在酒店大厅分完房卡陆续回房间放行礼。
　　这期间沈妍并没看到那个叫林赫的男人。

　　因为时间有点赶，蔡喵喵从行李箱拿了点零食塞进背包里跟沈妍出了房间，下楼上了保姆车直接奔片场。

　　车子大约行驶了半个小时，入眼的仿宋建筑群古典壮观。
　　沈妍下了车让司机小孟去吃饭，她和蔡喵喵走进剧组人员聚集的宋式庭院，里面的人忙作一团，摄像在安置设备，灯光师在室内摆弄线路，道具组来回走动调整道具，没看见导演。服装老师手臂挂着几件男式古装从人堆里出来，看见她笑着招招手，“先换衣服。”

　　沈妍拍定妆照时就是服装老师田姐和化妆老师小雅负责的。
　　田姐给她束好腰，“你们吃饭了吗？”
　　沈妍：“路上吃了点零食，你吃了吗？”
　　“我也是，这边还有点东西，你们要没吃饱可以吃点。”
　　蔡喵喵拍拍背包，“零食还有呢！”
　　田姐笑笑，打量了一圈沈妍，“行了，今天你就一套服装，小雅在隔壁，时间来得及，别慌。”
　　沈妍：“谢谢田姐。”
　　蔡喵喵笑着摆摆手，跟着沈妍走了出去。
　　陆续有化妆师从隔壁疾步出来，沈妍走到门口，小雅看见她一笑，“快进来，正找你呢！”
　　她刚弯起唇角，目光越过小雅收拾化妆台的身影，看见那个叫林赫的男人坐在里侧的位置，旁边正有个女生给他化妆。

　　男人一身墨黑色古装，袖口和下摆边缘绣着金纹，前襟和下摆正中用细金线纹有兽纹，和剧中雍容冰冷的七皇子很贴，穿着黑裤的长腿屈着，显得他和化妆台之间的空间异常逼仄。

　　沈妍正对着他侧身，侧脸的轮廓精致，浓眉显然化过，长长的眉尾微微上扬，可能带假发套的原因，男人细长的眼尾也有些上扬，眉眼间凌厉桀骜的气质更甚，高挺的鼻峰，薄唇紧抿。

　　如果只看细节，真有些叹为观止。
　　但整体看，透着一股拒人千之外又不耐烦的情绪。

　　男人双手捧着手机，应该在玩游戏，小雅离他很近，应该能听到说话声，余光也应该能注意到有人进来，但他始终没抬头，眼睛都没往这边瞥一下。
　　她还指望什么呢？
　　这样的话，她冒然打招呼好像有点打扰他。
　　还是算了。

　　沈妍安安静静坐在小雅跟前的化妆镜前，开始盘发化妆。
　　身后蔡喵喵扯了把椅子坐下玩手机，不大的化妆间安静下来，只剩若有似无的呼吸声。明明定妆的时候，几个化妆师和演员第一次见面还不时聊几句，她觉得是因为那个林赫在的原因，大家都不开口说话了。

　　她自己更不会主动说话。
　　于是她打开手机开始浏览新闻。

　　没一会儿，给林赫化妆的化妆师手抖了一下，在他眉下点了个浅浅的黑点，化妆师下意识拿食指指腹去擦，刚触到对方眼皮，不到一秒，他往后躲了一下，双眉微皱，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化妆师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抖把这里弄脏了。”

　　林赫掀起眼皮，看向化妆镜，冷不防与镜中的沈妍撞了下眼神。

　　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沈妍仿佛被雷劈了一下。
　　心跳哽住，身体僵硬了一瞬。
　　好在她擅长装死，若无其事地避开视线，又回到自己的手机屏上。

　　余光里，男人并无异样，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把左眼皮上的黑印轻轻擦掉，重新靠回椅背，目光继续落在手机上，化妆师接续给他化妆。

　　一切如常。

　　蓦地，沈妍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蔡喵喵：【这男的古装也帅爆了。】
　　沈妍：【这就粉上了？】
　　蔡喵喵：【其他人需要考虑一下，这种货色完全不需要。】
　　沈妍：【早上还说他摆谱，而且他看起来脾气应该不太好。】
　　蔡喵喵：【我要长这样，我也摆谱。】
　　沈妍：【……】

　　蔡喵喵只要静静的欣赏帅哥就行，不需要考虑人脾气秉性，她要跟对方合作，想想就头疼。
　　刚刚，化妆师指腹碰一下他都没法接受，那她和他之后那些搂搂抱抱，亲密的吻戏要怎么办？

　　沈妍丰富的心理活动还没落地，旁边的男人被告知妆化好了。

　　男人起身，顺便把手机锁屏，连往镜子里瞥一眼都懒得，仿佛给他化个包公也不在乎，目空无物，长腿阔步出了化妆间。

　　化妆师双肩聋拉下来，深深地舒了口气，“小雅姐，我刚紧张死了。”
　　小雅笑笑，“我看还行，没发脾气，就是人不爱说而已。”
　　“是，他是没发脾气，一开始说要给他化妆，他脸上那种深恶痛绝的表情你是没看到，就跟在侮辱他一样，我手都是抖的。”说着一屁股坐在男人刚坐的椅子上。
　　“到底是谁家的太子爷啊？”
　　小雅摇头，手里的活没停，“谁知道呢！你看王导对他的态度，咱们都惹不起就对了。”
　　“不过也挺省事的，人皮肤好，干净冷白，五官好看又立体，挺适合古装的。”
　　蔡喵喵凑过来接话，“我看也是，那张脸不用美颜，妥妥的古装美男子。”

　　这个话题一起，几个人都有了兴致。
　　“对对对！太会长了，就是人有点冷。”
　　化妆师小姐姐说完，又转向沈妍，“沈小姐是演女主吗？”
　　沈妍笑笑，“嗯。”
　　“那你跟刚才那位对手戏应该很多吧。”
　　她心里苦，表面平静地点头，“是挺多的。”

　　小姑娘暧昧地看着她，“你俩颜值挺搭的，而且跟原著的人物也很符合，里面的吻戏不少哦。”
　　蔡喵喵：“我也专门看了遍原著，我觉得那个林赫，表面有点冷，没准跟你拍吻戏，内心乐开花了呢！”
　　化妆师小姐姐掩嘴：“嘻嘻嘻！”
　　小雅：“哈哈哈！”

　　沈妍：“……”
　　她莫名脑补和对手演员吻戏拍完，他对她隐隐一笑，那种见色起意的荤气扑面而来，好像完全和刚才那个男人扯不到一块去。
　　这样想想，那个冰山有种冰冷的正气，和下三路完全不沾边，还让人有种，吻戏结束，好像轻薄了他那种感觉。

　　沈妍偷偷弯起唇。
　　不知怎么，思路一变，她有种马上要占便宜的愉悦感。
　　总比紧张强。
　　接下来的吻戏就当占他便宜？

　　-
　　沈妍担心的属实有点早，前两天她和林赫并没有对手戏。自从化妆间那次，两人几乎没怎么碰过面。
　　今天她早早来到片场，手里拎着两杯咖啡，一杯常温，一杯加冰，目光在嘈乱的人群搜索一遍，很快被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吸引。

　　古朴的庭院里，他并没有脱离人群，站在片场不远的地方，后背倚着墙，身子松弛但直挺，跟其他站没站相，疲累聋拉的工作人员不同，骨子里好像有股坚韧的劲，看不见摸不着，就是能让他跟其他人区别开。

　　他目光低垂，脸上的表情不明朗。
　　整个人冰冷淡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永远不可能跟周围相融。

　　“小陈，小陈，过来！”

　　沈妍转头，王导坐在机位前，把小陈助理叫到跟前，“给林赫搬个椅子坐那，这小伙子连助理都没有，他有什么需要，你注意点。”
　　“哦，好嘞。”
　　小陈应着绕着人堆走了出去。
　　统筹老李笑呵呵地玩笑道：“王导，要不是他姓林，我都以为是你亲儿子。”
　　王导笑着摇摇头，“我要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话音刚落，小陈从外面放装备的车上搬了张休息椅，走到林赫跟前，把椅子放下，好像说了句话，林赫微点了下头，小陈掏出两根烟，递过去一根，林赫伸手接过，就着小陈举过来的火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坐在休息椅上又沉默下来。

　　小陈又说了句什么，林赫面无表情地冲他点点头，见他转身离开，收回视线又恢复原来的样子。

　　如果有选择的话，沈妍连正常人都懒得打交道，更何况像林赫这样一句话不想多说的怪人。
　　毕竟接下来要合作，总要有人走出第一步。
　　她拎着两杯咖啡，提着裙摆，绕过人群边缘往他那边走。

　　越走越近，感觉他的余光扫到她了，但他依旧没有转移视线，给她一个眼神。
　　他漆黑的眸，无波无澜，整个人像是沉寂在另一个世界，让她有种再靠近会打扰到他的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