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色新香》听九

2、第 2 章

　　元州府地形多山，济阳县尤甚。济阳县里平地算不得多，大面积平地，可能也就县城周围这方圆十几里了。十几里地之外，大小山头无数，层层叠叠的，绵延数百里。其中最大的山头要数靠近西南的果子山，山名不太气派，山势却是气派得很。
　　果子山北侧山势稍缓，越往南山势越是陡峭，到了最南侧，简直像被神斧劈下，顺带劈出了元州府最大的一条河--沅阳河。山顶好大一块高低不平的阔地，整个元州府最大的土匪窝子——青枫寨，便坐落在这儿。
　　有人要问了，这果子山上的寨子怎么能叫青枫寨呢？
　　这位看官，那您觉着该叫什么呢？难道真要叫果子寨不成？那多有损山寨威风？！正好山下有片青枫林，这不是送上门的好名字么！

　　皓月当空，子时初刻。
　　山寨里该当值的当值，该入睡的也已入睡，深夜的青枫寨丝毫不见白日的喧闹。
　　靠东头的一个小院子里却还有些亮光。
　　司奇坐在柴房的一只凳子上，眉头紧皱，看着面前的司南，低声问道：“这怎么回事？这姑娘怎么好像是...失忆了？不会是装的吧？”
　　司南吞吞吐吐，像是怕他哥生气：“这...她来的时候不是昏迷的吗，是...是被我从后脑勺一手刀砍的，会不会砍坏脑子了二少爷？”
　　司奇顿时也想起身砍人，一个眼刀飞过去，司南立马缩了脖子：“哥！错了，是哥！那我也是没办法，我从济善堂把她劫走后，就放在咱们老地方关着审了，这姑娘倒是嘴紧得很，死活不说！”
　　“不说你就砍她？”
　　司南顿时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怎么可能？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老实巴交的，哪知道却是个机灵的，趁我们防守空隙，硬让她冲到了院子里，还大喊救命！当时正好一队官兵向这边跑动，我都听着声了，我这一急，就给了她一下。”
　　司奇脑子里假想了一回那状况。说实在话，这事也不能怪司南，情况危急，目前全城搜查钱家庄大小姐，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官兵，那一声呼救自然不例外，以楚先生谨慎的个性，他也绝不愿冒险的。
　　“那你们再找个地方把这姑娘藏起来不就行了吗？何必带到山寨来！她要是醒了不得闹起来？还说她是我媳妇，谁出的馊主意？！”
　　说到这个司奇就头疼，傍晚时分，他莫名其秒就多了个媳妇，在众人面前又不好询问司南，只得配合他，跟个傻子似地，对着个昏迷的陌生姑娘表演心疼至极和痛心疾首。终于等到没人了，才问清这姑娘哪来的。后边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她就醒了，可一问三不知，像失忆了似的，也不知真假。
　　司南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够漂亮，不敢有丝毫隐瞒，只求自家少爷能看在事情也不算完全办砸的份上放自己一马：“楚先生是有另一处宅子的，可走过去还有段路，又怕一群大男人带着个昏迷的姑娘家在路上被官兵怀疑，就决定自己驾车带着人从后门先走，装作寻医问药，我和平安两人随机应变。”
　　讲得口干舌燥，司南从水缸里舀了碗水一口气喝干，司奇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司南抹了抹嘴又接着往下：“我和平安分开躲起来，哪知道楚先生还没走几步，就来了一队官兵，一阵盘问，还没应付完，先前被这姑娘引来的官兵也过来了。哦，里边还有咱们山寨的人。”
　　司南顿了下继续说道：“当时他们位置就在隔壁宅子的后门没多远，傻子都能想到那声救命跟这姑娘可能有关系。我一看，这坏了呀！趁着他们注意力全放在那边，我偷偷溜远点，然后装作从远处走过来的样子。那群人里有个咱们寨子里的王多，我跟他有点熟，凑过去跟他寒暄了一番，转头装作刚看见楚先生车里的姑娘。”
　　说到这儿，司南畏缩地看了眼司奇，司奇正等着听重点，眼神示意他继续。
　　司南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说：“我就...就冲着她喊了声’ 嫂子’！”然后编了段嫂子千里迢迢从老家过来寻你，结果被歹人掳走的故事，他们就信了。”
　　“他们就这么信了？”司奇第一次好生打量司南的长相，这厮面相有那么忠厚老实吗？
　　“你喊什么不好，非要喊嫂子吗？！”要不是司南是自己人，司奇绝对怀疑是在坑他。
　　司南也懊悔不已，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哥，我当时真的是情急之下，考虑不了那么多。”
　　瞥一眼司南欲哭无泪的表情，司奇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用力按捺下心头的火气，接着先前的话头，“那楚先生呢？”
　　“没了拖累，被平安救走了。”
　　司奇放下心，平安的轻功确实一流。
　　沈和铃明白，自己这是赶上潮流，穿越了。
　　假如没出现幻觉的话，刚刚出去那两个男人，穿着明显是古人的装束。身上盖着的被子、屋里的桌子凳子，都这么“土”到极致。
　　口有些渴，她下床挪到桌前，桌子上有个茶壶，晃了晃还有点水。一杯冷水下肚，脑子清醒不少。
　　刚刚那两人一个劲儿问“钱家庄”“东西”什么的，难道这副身子是钱家庄的？他们问的是什么东西？难道自己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
　　沈和铃使劲拍了拍脑门，可惜并没有什么有效信息浮现，这让本就极度惶恐的内心更添了几分无措，这是什么先手资源都没有啊！

　　那边厢，司南细细向司奇汇报打听来的消息，这姑娘姓沈名和铃，是济阳县城里济善堂的大夫，跟着千金圣手段大夫学手艺，给女人看病较多。段大夫名声在外，即便只坐堂不随诊也有大把富家女眷上门求诊，钱家女眷自是不例外，因此，沈和铃便跟钱家女眷也有些交流。
　　想再打听深些却是不易，只知道这女医差不多一年前跟着名医孟言大夫来的济善堂，听说是孟大夫的远房亲戚，其他便不晓得了。
　　司奇点头，信息量虽不大，却也不算两眼一摸黑。想来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女子，不然家里人怎能容她如此抛头露面，从没听说哪家名门淑媛愿当坐堂大夫的，这就好办了。
　　转而琢磨起另一件事：钱家庄的这笔财物虽是意外之财，却万万不能落入青枫寨人手中。青枫寨现已是兵强马壮，难以攻克，再多这么一大笔财物岂不更如虎添翼？现下，整个济阳县基本都在青枫寨手中，还大有继续向北发展之势，再不快除去，只怕这帮贼子当真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