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迁徙》曲终欢

3、假扮夫夫的尴尬

　　近千人的大部队挨肩擦背地通过黑洞，沈时度注意到每个奴隶主的身后都陆续出现了这样一个黑洞，但是穿过黑洞后却并没有见到其他队伍的人，也就是说，这些黑洞通往不同的起点。

　　所有人都穿过黑洞后，黑洞并没有立刻关闭，阿连葛没有着急前行，而是让所有人回身看看黑洞之后原来的世界。

　　沈时度看见那些被抛弃的人开始混乱，试图混入某个队伍跟着过来，有几个成功的，但大多数还是无头苍蝇一般乱撞，他看见了他的一个上司，看见了几个熟识的朋友，还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或是常去的饭馆的服务员，或是公司前路口摆摊的小贩。

　　然后他看见地面开始剧烈晃动，合抱之树拦腰折断，大地开裂，岩浆横流，如同一柄无形的巨大刷子裹着红色油漆在大地上刷过，那些叫着嚷着的人群在几个瞬间之内便没了声音也没了踪影，最终整个大地被红色的沸腾的岩浆填满，世界变成一片火海。

　　那些熟悉的面孔，再也不会出现了。

　　然而就在一个多月前，他的上次刚冲他发了一顿火，扣了他一部分年终奖，因为他的一个项目被百里夜行抢走了大半，他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诉苦，几个人约在了最喜欢的那家饭馆，老板娘亲自给他们上了菜，还加了个大拌菜，笑着说是安慰他受伤的心灵，他每天晚上都会从路口的水果摊那里买上一点水果，赶上减肥这就是他的全部晚饭。

　　这一切恍如昨日，大梦惊醒，不知何时已经一头冷汗。

　　肩膀上搭上一只热乎乎的大手，沈时度侧头看百里夜行，这英气勃发的高个子男人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能感觉到肩膀上那只手汗津津的，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厚实稳固。

　　百里夜行，队伍里唯一的熟人，曾经的对手，如今真的成了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盟友，虽然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但是沈时度此时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孤立无援中肩膀上的那只手到底有多重要。

　　年终奖算什么，如今想来真的很讽刺，像个笑话。

　　他拍了拍百里夜行的大手，与百里夜行无声对视，那一刻他们都清晰地读懂了对方的心。

　　“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阿连葛的声音让所有人回头。

　　“我知道你们原本都有独立的人格，但现在开始，你们没有了。”阿连葛翘着兰花指说：“给他们分装备。”

　　“是。”三个战士应声而出，阿连葛手一挥，一辆白色雕花欧式马车凭空出现，他施施然进了马车，他的巫紧跟其后，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战士就可以了，无需他们操心。

　　沈时度惊讶地看着这变戏法一般的表演，问百里夜行：“这是什么？”

　　百里夜行小声说：“这是储物戒指，戒指里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可以放各种东西，方便得很。”

　　沈时度叹到：“确实很好，里面若是装满食物和水，走多远也不怕啊，要是能弄到这样一个东西就好了。”

　　百里夜行用手指头敲敲他的头顶，意有所指地说：“每个战士或者巫都会分到一个，等级越高，戒指也越高级。”

　　沈时度啊了一声，说：“所以战士可以轻装上阵，奴隶则需要自己背着全部家当。”

　　“是，怎么办吧，我要不要现在觉醒？”

　　“不行，忍忍吧。”

　　“那你就要做好给我暖床的准备。”

　　“啥？”沈时度打了个冷战：“什么玩意儿？你脑子有病吧？”

　　百里夜行指指前面，人群的最前方堆了小山一样高的装备，其中最显眼的是帐篷和大黑锅。

　　他说：“装备是以家庭为单位领取的，如果你不和我组建一个家庭，就需要自己背着所有装备，当然我也一样，为了配合你，我只能假装自己没有觉醒，所以装备要靠自己驮，但我无所谓啊，我每天都会在健身房花两个小时，已经坚持快十年了，你呢？”

　　沈时度：“......”

　　毫无悬念地会死吧。

　　沈时度曾经想过无数次出柜的方式，但从没想过会是这种。

　　是的，他性别男，取向男。正是家里疯狂催婚的年龄，他认真考虑过要如何和家人说这件事，他家里都是老顽固，他担心如果方式不对会直接被砍了祭祖。

　　但是现在......

　　他站在队伍最前端，对分配装备的战士说：“我们是一家，虽然没领证，但我们是夫......夫关系。”

　　战士并没有很惊讶，他们的世界也有很多漂亮的男人被上位的男人压在身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而且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高大健壮，一个白净漂亮，完全符合搅基的气质。

　　不过阿连葛大人也好这口，所以必须要问清楚。

　　战士问：“你们睡了吗？”

　　沈时度：“......”

　　百里夜行：“......”

　　沈时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但是那战士目光太锐利逼人，他只好硬着头皮说：“睡了。”

　　战士又问：“经常睡吗？”

　　沈时度：“......”为什么要问到这种程度啊艹！

　　百里夜行飞快地看了沈时度一眼，接到：“几乎每天都睡。”

　　沈时度内心像日了狗一样，但还要努力淡定，好像煞有其事的模样。

　　战士露出失望的脸色，阿连葛大人只喜欢干净的，就算是像眼前的男人这般好看的，也不能允许太脏，阿连葛大人不会对他感兴趣的。

　　他指着旁边的装备说：“一顶帐篷，一口锅，一把铲子，一张草席，一张毯子，一个水囊，一捆绳子，拿走。”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了。

　　百里夜行还是挺自觉的，走上去挑了最重的帐篷和笨重的大铁锅，沈时度拿着其他零碎的东西跟在他身后走了，他们走到空地处，和其他人一样把绳子解开将东西捆好，一会儿他们要把这些东西背在背上。

　　原以为刚才不过是一场尴尬的小风波，过去了就过去了，可是谁想到百里夜行这货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十分讨打地问：“刚才，你有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沈时度低头摆弄绳子，他把毯子塞进锅里，用草席给锅封口，这样背在身上不会太硌得慌。

　　“他问我们睡了没的时候，你感觉怎么样？”

　　“......”

　　沈时度从眼镜上缘的缝隙里白了百里夜行一眼：“不怎么样，逢场作戏，你别当真。”

　　百里夜行轻笑：“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对那个战士有什么感觉？”

　　沈时度：“没感觉。”

　　百里夜行：“我有。”

　　“？？？”

　　“我觉得那个战士隐约在期待什么，”百里夜行说：“我怀疑他问你那两个问题并不是出于八卦，而是在试探。”

　　“试探？”沈时度推了推眼镜：“试探什么？”

　　“当他得知我们经常睡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有失落的神色，我怀疑若是当时我们选择否定回答，你可能已经去那儿了。”百里夜行目光转向那辆马车。

　　沈时度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一股冷意从脚心往上，窜过脊柱，直奔天灵盖。

　　“没错，有这个可能，奴隶的一切都是奴隶主的，包括生命，也包括......”

　　身体。

　　他怎么没想到这茬。

　　他飞快地摸了下锅底，在自己脸上脖子上抹了两把，问：“这样呢？”

　　百里夜行看着那张脏兮兮花猫一样的脸，点点头：“挺恶心的，但还不够。”

　　说着他也抹了两下锅底，在沈时度露在外面的小臂，脚踝处都抹了几把，甚至手往上移，摸了他的小腿。

　　沈时度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啪地一声打掉百里夜行的手，看着百里夜行手上的黑手印，突然灵光一闪，说：“你怎么知道他的目标是我，瞧阿连葛那副娘娘腔的样子，说不定目标是你，来来来，你也来两下。”

　　他双手捧住百里夜行的脸一顿揉搓，把那张俊朗的面孔揉地面目全非，才算解气，两人疯了一番，随后看着彼此认不出模样的脸，扑哧一声笑了。

　　往后的路迢迢，水漫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像这样单纯地笑出声，不过他们这样的人大概总能给自己找到一星半点的乐子，让暗无天日的生活挂上一两颗闪着温润光芒的星星。

　　这边整装待发，阿连葛在车里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和巫商讨行进计划。

　　他对自己的队伍并不满意，巫有一个就够用，但是战士太少了，十一个战士，还有两个是新手，要如何护送近千名奴隶？

　　虽然奴隶的命不值钱，但是如果带回去的奴隶太少，城主会不高兴，其他奴隶主也会嘲笑他的，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带奴隶，不想做的不好看。

　　巫拿出了一些药丸，不同于之前的蓝色激发药丸，这些药丸是红色的。

　　“这是更高级的激发药丸，药效大，挺不过去的可能会死，只有二十颗。”

　　阿连葛捏起一粒小药丸想了想，说：“先不着急分下去，队伍里没用的人太多，不听话的也不少，我不想在那些人身上浪费这般珍贵的药丸。”

　　巫深以为然，附和到：“无论他们觉醒为什么，都必须对大人您忠诚。”

　　阿连葛收起药丸，一只手掀开马车门帘，立刻有战士前来听命。

　　“出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