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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碰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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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一直到午时才散,皇帝倍感困顿,去御花园走了一阵,依旧感觉索然无味。王公公察言观色,凑近来道:“陛下,今日原本是要去娴妃那的,不如早些过去,让娴妃给您松松筋骨解解乏?”
“也好。”皇帝点点头,“传步辇。”
王公公招招手,步辇顷刻便至。
待皇帝坐好,王公公一声吆喝:“起驾娴雅殿!”
消息很快便传了过来,娴妃领着舒王早早的候在殿外迎接。
“臣妾叩见陛下。”
“孩儿叩见父皇。”
皇帝见着四皇子,显然有些意外:“宁儿,你也在?”
“回父皇,孩儿来看望母妃,本来差不多该回去了。”舒王答道。
“恩,好了都起来吧。”皇帝下了步辇,一手挽起娴妃,一手拉起舒王,“既然撞见了,那就多留一阵,正好,咱们一家人也有些日子没团聚了。”
“那今儿咱娘俩可得陪陛下好好喝上几杯!”娴妃满面春风,搀着皇帝进了殿。
“恩,今儿天气寒凉,小酌几杯也无妨。”皇帝笑道,似乎也有些兴致。
三人进了暖阁,娴妃命小蝶吩咐后厨准备酒菜,自己牵着皇帝在锦榻上坐好,殷勤的站到皇帝身后开始给他捏肩。
皇帝闭着眼睛享受,随口问道:“宁儿最近在府中做些什么啊?”
“还是老样子,早上读书,中午小憩一会,下午练练弓马,晚上闲来无事,也学描几笔丹青。”
“噢?”皇帝笑了起来,“小时候你就喜欢拿着笔到处乱画,想不到大了还这样。”
“咱们宁儿呀,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变过,还是那副老实听话的样子,勤勤勉勉,什么也不争不要。有时候,臣妾这个当娘的都有些替他着急。”娴妃的手指轻轻搭上皇帝的太阳穴,柔声插言道。
“老实听话,勤勤勉勉有什么不好?你有什么好替他着急的?”皇帝笑问道。
“太老实的孩子容易受人欺负。”
“宁儿是朕的儿子,堂堂舒王,四皇子,谁敢欺负他?爱妃,你多虑了——”皇帝依旧笑道。
“那可不一定——”
娴妃娇声道,忽然觉得此言不妥,赶紧闭了嘴。
“哎哎哎这里……对对……这里……”皇帝似乎并没在意,引导娴妃揉捏他的酸痛之处。
又捏了一阵,皇帝道:“恩,差不多了。爱妃这手法是越来越见好,你这么一捏,朕感觉浑身舒服多了。”
“臣妾这可是祖传的手艺,天下独我柳氏一份。”娴妃笑道,“陛下真心欢喜,要不让宁儿也学学,臣妾亲自教他,日后臣妾要是老了捏不动了,叫宁儿给您捏!”
“你老了?等你老了朕只怕都爬不起来喽!”皇帝亲昵的指指她的鼻子,“宁儿就算了,我孙家的儿郎,日后总是要为国效力的,这些……”皇帝本来想说旁门左道,想想不妥,改口道,“这些东西,你会就可以了。”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一定不负父亲所托。”娴妃在皇帝身后连使眼色,舒王心领神会,立即叩拜下去。
“好好的怎么又跪下去了?快起来快起来,父皇随口说说而已。至于让你做些什么,父皇暂时还没想好,日后再说吧,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舒王起身坐好,“嗯”了一声不再言语。
皇帝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嗯,感觉有点饿了,传膳吧。”突然眼睛瞟到壁上挂着的一幅画,踱了过去饶有兴致的观赏起来。
画上一位中年文士手持符节望着北方,正是昨日舒王带来的那幅。
“人物笔触流畅温润,关山笔锋又有几分遒劲,浓淡相宜,唔,画的不错。”皇帝转过头来,面带赞赏之色,“爱妃,这是谁的画作?怎么没有落款?”
“启禀父皇,这是孩儿闲来画的,请父皇雅正。”舒王答道。
“你画的?”皇帝显然有些意外,回过头去继续看画。
细细看了一阵之后,嘴里轻声念叨:“‘持节北望,何日遣周良?’不妥不妥!”
舒王和娴妃都是一惊,几乎齐声问道:“有何不妥?”
“周良年过四十,御敌边关的抱负仍未实现,这才写诗遣怀,多有抱怨之意。你不过刚刚二十有余,何来这种感慨?”
“父皇,孩儿不过随手画画,并非……并非……”舒王见弄巧成拙,额上不由冒出细汗。
娴妃脸色也是渐渐现出苍白。
皇帝转过身来走到桌边坐下:“有报国之志是好事,但也并非人人都能去边关杀敌。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哪里不能施展才华?即便是一州之牧,一县之令,治理好一隅之地,管理好一方百姓,那也是非常了不起的。”
“父亲教诲,孩儿定当铭记于心!”舒王听的背上大汗淋漓,恭恭敬敬立在一旁不敢动弹。娴妃也是低头垂目,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皇帝突然问道。
娴妃正欲抢先开口,皇帝右手微微一抬,制止了她的意图。
舒王道:“孩儿……孩儿确实听说父皇打算新成立——明镜司。”
皇帝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嗯,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想必朝中也传开了。所以,你就动了心思?”
舒王面色苍白,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沉默片刻之后方才极其小心的回道:“启禀父皇,孩儿……孩儿想像几个哥哥一样,能历练历练,也替——父皇分忧。”
舒王鼓起勇气说完,心中狂跳如战鼓,压根不敢抬头看父皇的脸色。
娴妃也是紧张到不停的捏着手指,双目不敢斜视。
“这主意是谁出的?”皇帝用嘴努努一旁挂着的画。
“回避下,是臣妾出的主意,和宁儿无关!”
娴妃再也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噢?”皇帝瞧瞧娴妃,又看看舒王,“以后有什么事,像刚才一样直说就好,不要学这些迂腐文人,搞些含沙射影的小动作。”
“臣妾知错了!”
娴妃立即答道。
“嗯。”皇帝点点头,看样子没打算深究,“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几个哥哥都各领差事,如今你的年纪也到了可以在朝中历练历练的时候。正如你母妃所说,你一向也算勤勉,人也忠厚,父皇不是没考虑过你——只是,你的性子谨慎有余,果断不足,能不能胜任这个差事,父皇着实有些犹豫。这个明镜司,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担当得起来的。”
“孩儿明白。”
“不瞒你们说,皇后和肖妃都已经跟朕提了想法,还有那个宸妃,早不病晚不病,这个时候起不了床了,心里还不是给她的韩王打的主意?哼,以为朕不知么?遇到好事首先都想着往自己碗里扒,有谁替朕想过如何把这一碗水端平?古语说得好,‘量体裁衣,用人唯贤’,一个个的,都忘掉九霄云外去了。”
娴妃面色通红,低着头一言不发。
“本来爱妃什么话都没提,朕心甚慰,想着总算还有人识大局明事理,哼!”皇帝又道。
“臣妾一心为了您的宁儿,目光短浅,请陛下宽宥臣妾这个妇道人家吧!”
娴妃赶紧跪在皇帝面前请罪,舒王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都是孩儿连累了母亲,父皇要怪,就怪孩儿吧!”
皇帝看看爱妃与儿子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顿时就软了,再则自己的意思也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于是道:“好了好了,朕也没说要怪罪你们,当娘的替自己儿子考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们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妃,不能和寻常百姓一般见识。总算还好你不是第一个来找朕的。快起来吧,咱们用膳,用膳!”
这一顿饭,吃的极为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