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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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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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知秋。天气阴霾。正是百花凋零的时节，枯萎的树叶被风一刮，再一卷，颓然飘去。
此时，在丰国的四境楼下，群臣宴集，歌飞凤舞，一派迤逦风流之景。三个月前，丰国与宁国大战一场，由三王子与四王子统帅的丰国大军取得大胜，三王子直捣宁国首府霁城，四王子大破守卫宁国最大的商都——榆嘉，其中所获的珍奇宝器、美姬优伶不计其数。
上座的远德帝气度雍容，多年养尊处优的王气在眉宇间隐隐显现，但刚过知天命之年的他嘴角松弛微微下垂，眼神懒散涣散，显然是沉溺酒肉纵情声色的结果。
此时有几百个乐师，身穿锦绣；几百个宫女，饰以珠翠，齐声歌唱，娇媚动人，无不曲尽其妙。倏尔一行人鱼贯而上，原来是塞外贡献舞马，鬃毛竖起，合着音乐踩着步点，依歌而舞，一个全身暴起肌肉的壮士双手举起一榻，马在榻上旋转如飞，引起周围列座的王公大臣的阵阵喝彩。
正在群臣开怀畅饮的时候，那壮士突然发出怒狮般的暴喝，将手一甩，连榻带马地飞向王侯所坐之侧，自己纵身而起，飞掠殿台，手往怀里一掏，众人之间寒芒一闪，“铮”的一声，刀已出鞘，直向皇帝袭来。
众人还来不及惊呼，只听见“砰”的一声，一盏玲珑杯如划破夜空的流星击向刀把，刀锋微微一偏，直刺入远德帝的肩胛。紧接着一支玉箸闪出森白的光芒急速向皇座飞去，“嗤”地刺入壮汉的背。壮汉双眼瞪出，倾身向前倒下。
刚刚掷出玉箸的四王子莫昊轩冲着虚空妖娆一笑，精致的五官明明能让日月为之黯然，却隐隐透出诡秘阴骘之色，初看之下仪容风姿叹为观止，却如罂粟一般鬼魅妖冶让人不敢久视。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朝座前少了一个玲珑杯的三皇兄莫梓凌瞥了一眼，对这个神情冷漠的三皇兄又增添了几分戒心：明明以莫梓凌的武功修为完全可以以玲珑杯将刀直接击飞，但他故意留有七分余力。父皇这么一伤，军务要事只能由时任护国将军的井翼翎全权负责，又有谁不知道井翼翎和莫梓凌是肝胆兄弟莫逆之交呢。莫梓凌既掌控了所有的军队，又博得护驾有功的美名，可谓是一箭双雕。而且他显然是看穿了自己本就是在伺机等待刺客近身之后才动手击毙他的本意，好一个将计就计。
不过，好戏还在后头，莫昊轩眼眸微微一转，抿了一口杯中酒，朝他身后的众多姬妾勾起了唇角。
这时诸位王公大臣才缓过神来。“护驾，保护皇上！来人，传太医！”莫梓凌的声音冷冽威严让人为之一震，让不知所措或呆滞坐着或惊慌站起的众人瞬间镇静下来。随驾侍卫各个拔出利剑，警惕地护在皇上四周。闻讯而来的各位太医焦急惊惧冷汗涔涔，在细细查看过皇上的伤口后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刺客刀锋并未伤及要害，皇上并无性命之忧。听到这个消息，在座的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至此，将皇上护送离殿之后，宴席也不欢而散。不明就里的众人带着忐忑纷纷回自己的家宅府邸。三皇子莫梓凌冷峻地站在殿外，看着如被秋风卷起的黄叶一般四散离开的大臣，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动半分，只是眼中的光芒更加犀利深远。他对身旁的紫蝶说道：“带上暗卫调查一下他们回府以后的动态。”“是，殿下！”身旁的紫衣侍女应了一声，一个翻飞瞬间在眼前消失。莫梓凌身边只留下一个红衣侍女。
“三皇兄还没走。”莫昊轩那略带诱惑的嗓音响起在已空无一人的大门前。他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小妾，各个秋波流动，笑靥醉人。
“不知四弟有何要事相告?”莫梓凌清冷的声音并未提高，却有着无形的迫人的威慑力。他冷冷的眼光地扫过四皇子身后娉娉袅袅的众姬妾。巧笑倩兮的美人们的脸上也不由僵了一下。
莫昊轩继续用随意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道：“皇兄正室虚空多年，且这三年一直未充盈后宫，父皇不说什么，母后已经念叨了好几回了。今次大败榆嘉，皇弟我巧遇一位美人，仪容举止也算是百里挑一了，不敢自专，愿送给皇兄。”莫梓凌身边的红衣侍女的脸色顿时凝重了几分。
莫昊轩朝身后的姬妾斜睨了一眼，就有一个女子缓缓而出，看样貌不过十五六七的年纪，装束似乎也不是侯门贵妇的打扮，说是大家闺秀，步态之间却难掩天真活泼的气质。她盈盈一拜，姿势曼妙却透着些许随意，“奴婢漆影若拜见三殿下！”
“起身吧”莫梓凌看着四皇子莫昊轩冷冷地说道。
“谢殿下！”漆影若不卑不亢地缓缓起身，却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羞涩，只是从容不迫地直视着莫梓凌，眼眸如孩童般天真浪漫，宛如一道山泉清可照人，似乎能一眼望进心底，又正因为清澈透明如此，似乎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影若在心中微叹：传闻果然不假。虽然没有四王子的精致妖娆，三皇子却自有一种蛟龙出水俯瞰九天的风采，不由让她想起小时侯乌鹊轩挂着的那副字：“龙飞九五，重开尧舜之天”。字苍劲有力，隐透霸气，却不似自己熟知的名家手笔。莫梓凌气质雍雅冷洌如芙蓉石，不甚透明反透着神秘的光芒。她浅浅一笑，脸颊旁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一旋，看着莫梓凌的眼睛瞥到他颈项上挂着的翡翠玉佩，眼神突然一滞，酒窝也隐匿不见了。
莫梓凌神色微微一动，难得变色的脸庞白了几分，不过一瞬间就恢复了平常神色。
身边的红衣侍女却难掩惊讶之色，两眼圆瞪，一瞬不瞬地望着这个叫漆影若的女子。纵然是天上人间第一妙人也不能让她比此时更加惊讶。王宫中雪肤花貌的女子数不胜数，如过眼云烟聚散离合，今朝被宠幸飞黄腾达，明朝被遗忘弃如敝履。在迤逦风流的后宫中最不缺乏的就是美女，即使是洛神下凡也不会让做了多年侍女的她有半分惊讶。但是漆影若的样貌居然和三年前死去的雨妃有九分相似！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那双剪水秋眸更加玲珑透彻，不似雨妃的温柔娴静，却透着更多的聪慧灵动。而且，而且……她居然也姓漆！虽然漆在南边的桓国是个大姓，但是，这是巧合还是某种暗示又或者是有人刻意安排？
莫昊轩带着玩味的神色欣赏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三人，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几分魅惑和邪侫。
三皇子看了看已经完全漆黑的天幕，往事一瞬间涌向眼前，让他的胸口一滞，神色却未动一分，倒是眼中的淡漠冷冽又增添了几分。他紧了紧背在背后微微颤抖的双手：“果然是个美人，放在我这里却是平白糟蹋了……”
莫昊轩不等他说话，就摆了摆手，向前一步：“既已送出去的礼物我是绝不会收回来的。如若皇兄不喜欢大可把他处死或是送给别人，或者是充当丫鬟侍女也未尝不可！”边说边觑了一眼一旁神色自若的漆影若，又回头挑衅般的看着冷傲孤绝的皇兄。
一只离群的大雁从天边飞过，似乎急急忙忙地在找寻已经远去的同伴。几片黄叶卷起又落下，几个起伏，却似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颤抖地贴在树干上。
此时漆影若盈盈一拜，又缓缓开口：“奴婢既叫影若，自会尽到做影子的本分。影子虽不是主人的真身，却有着与主人相似的形貌，虽然没有独立的生命，但对主人却是绝对的誓死忠诚。”
相似的形貌，绝对的忠诚？莫梓凌心里冷笑一声，下令：“丹鹤，带漆姑娘上马车！”
“是，殿下！”红衣侍女诺了一声，神色复杂地看着漆影若，引她向马车走去。
那几片黄叶再次被冷冽的秋风卷起，打在漆影若的身上，就如无家可归的孩子贪婪地眷恋人身上的温暖。影若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后又偷偷抿嘴一笑，用两只纤纤手指一拈，向马车外抛去。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