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盲眼琴师（30） ...
-
两人刚进院子，便发觉那树下是有一个人。
容绮默默寻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或者是记错了地方。在确认两者都没有搞错之后，他看了一眼殷炽，见他已经恢复正常，心中便也放松了下来，而后抬脚向树下那人走去。
那人年纪并不算大，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衣着锦绣，能看出身份不凡的样子，他的皮肤很白，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的白还是病态的苍白。
他就半倚在树上，垂着眉眼在摆弄一张叶子。容绮刚要说些什么，那人仿佛察觉到了有人，突然抬头看向两人，愣了一下，而后抬起手指来，对着两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见他们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之后才又低下了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叶子。
他不时的把叶子放在嘴边，似乎想要吹响它。然而他似乎好像并没有点亮这项本领，那叶子被他弄坏了也没能吹出什么其他的声音。
外面讨论的声音由大到小，便也听不见了。
容绮就这么默默看着他摆弄，直到他把手里的叶子报废。
那人抬起头，目光落在容绮身上，而后向他伸出手，摊开手心，里面有一张完整的叶子。
容绮看着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伸手去拿。
那人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道：“你吹。”
他的皮肤很白，眉目俊秀，神色却很淡，然而说话的时候，却有一种认真的执着。
殷炽突然出口喊道：“六皇子。”
容绮微怔。
六皇子。方才门外路过那一群人，谈论的可不就是六皇子。
六皇子天生耳疾。容绮默品了一下这句话，心中莫名生了一点古怪。
六皇子显然并不怕殷炽。他像没有听见一样，仍旧看着容绮。
容绮没有去接那张叶子，伸手从树上薅了一张叶子下来，六皇子见状，这才收回了手。
容绮是会吹叶笛的。剑是君子，刀是远行客。他于江湖漂泊，所见的人很多，所经的事也很多。所会的东西多那么一两样便也并不稀奇了。但是于此道，他还比不上他来此界之前的琴艺。
江湖，是话本上的义薄云天，豪气干云，是说书人口中的大侠金刀，名剑美人。但是真正处身其中，便知它并没有那么美好。
他拿着叶子恍恍惚想起许多前事来。但又发觉，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过往了。
叶子触及唇畔，便慢慢泄出清脆悠扬的声音。
那是一首并没有太多特别的小调。没有剑影与刀光，也没有酒色与情仇，它很平静柔和，似山间吹过的一缕清风，似林间招展的绿叶，似鸟儿啁啾，枝头上下，似月色下的田园，蛙声一片。
那叶笛声足以让人想起许多平凡的美好的事情，让人不经意间会心一笑。
叶笛声终是停下了。
“谢谢。”六皇子很礼貌的道谢，而后看着容绮，道：“此一道上，我不如你。”
容绮心中的那一种古怪，便愈发明显了。
——他果真是听不见的吗？
“你能听见？”殷炽便直接问了出来。
六皇子笑了一下。那一笑里，竟似有些少年狡黠的意味。他没有回答，又像是已经给了答案。
他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我是特意来找你们的。”他道：“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一会儿了。”
“有什么事吗？”
“想来见见谢康哥哥一直夸赞的人。”他说了一句，似乎有些玩笑，又并不太让人能辨别真假：“还有些别的事情想跟你们谈谈。”
还未等问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便听见有人大喊“容清溪”，而且那声音越来越近。
容绮还是记得“自己”的名字的，虽然有些奇怪会有什么事找他，但他还是应了一声，一边往门边走去。
来人是来特意来报信的。然而他也是被人中途喊来通知容绮的，因而对事情始终并不了解，所以说得含糊不清，只说是出了一件事情，与容绮有关，兴许可能闹大，让他去瞧瞧。唯一清楚的是，事发之地离此处算不得远。
容绮寻思了一会儿，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当真因他而起，他是不太好置身事外的。无论谢康是因为什么缘故开办的宴会，总不能因为他的缘故把这宴会搞成闹事。
“我得去看看，”容绮侧过头道：“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回来了，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儿。”
“一起。”殷炽当即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事情。”
那人说得不假，事发之处离汀兰院果然不算太远。还未到地方，便见那里已围了一圈人，远远的就听见其中一人的声音：“......我早些日子便觉得此人分外装模作样，名声也是不明不白，平白便被人叫做‘京城第一琴师’，他一小小琴师，怎么敢妄论第一！更何况此人品行堪忧，谄媚逢迎，一朝得势便目中无人，惯会踩高捧低。惊梦楼中无人不知他见权贵而折腰。为人更是鸡肠小肚，素来最爱捧高踩低，见不得旁人得好。他扬名之后，多少人想要与之论琴，皆被他拒之门外？你们以为他是有多清高，不过是待价而沽！这等人用尽手段，才骗得子安公子赏识。我就是看不起他，怎么了？！”
而此时，便也有些细碎的言语，大抵是在附和对方。
“因琴艺出众以此闻名，莫非还要向你报备不成！依你此论，岂非天下扬名之人，皆是苦心钻营算计得来？有此等琴艺，他何须多为！世人自会为他正名！......以我看来，最可笑的是你！他身体残陷，身处低谷尚能苦心钻研琴艺，方得来艺惊四座！若你身处那等境地，未必能有他做得好！你说他见不得别人好，我看是你见不得别人好吧！你不过是嫉恨他才华出众，又得子安公子赏识，才在此红口白牙血口喷人。......恰是不巧，那日他同卫世子比试，我就在场......见其才华风度，重情重义，实乃奇男子，绝非你所说那种人！”
此人话落后，便亦有人赞同。
“嫉恨？不！我只是见不得此等欺世盗名之人登大雅之堂！你说卫世子，卫世子是什么人诸位有谁不知道？他同一个纨绔论高下，起的什么心思还不好猜？不过就是要踩着卫世子博声名罢了。若非如此，他缘何不敢与旁人论琴，反而要与个纨绔一较高下？......随后你们见他嘴脸，名声刚扬，就迫不及待脱离惊梦楼，与那恶霸同进同出。而后更是为求富贵，甘愿做对方身前的一条狗，摇尾乞怜，极尽谄媚之能事！此等败类，清骨全无，他也配弹琴！”
还有啥不明白的，原来说得语焉不详，是因为两个人在就他为题目骂架吗？然后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旁边添油加醋，煽风点火。
“......”容绮。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盲眼琴师（3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