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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粉色药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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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室内。
这面上覆着玄黑面具的男子正是D。他静静地站在omega坐着的玻璃箱前,暗沉的黑与纯净的白相对着。
撤下围着omega的玻璃后,一股清香扑鼻而来,是里面装饰用的花的味道。
一旁的侍从适时呈上一颗粉色小药丸:“还需要您亲自喂给他。”
D接过,几不可察地犹豫一会儿后,伸出手,将药丸推进了黑发omega微微张开的嘴内。
他的手指恰好卡在对方的嘴里,看起来像是被含住一般,指头不可避免地染上了点湿意。
药丸被咽下的几秒后,一股生气突然回到了原本如同雕像般的omega身上。他的双眼恢复了焦距,嘴中的异物感格外清晰。
D顺其自然地收回自己的手,刚才的接触仿佛并未在他心底留下任何痕迹。
回过神来的杜之直直地盯着眼前男子的黑眸,只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熟悉,但又实在无法在自己一片空白的记忆中找到什么。
他从心底深处对这位第一眼见到的男子有着亲近感与服从之意。
这便是粉色小药丸的功效之一,使omega们如雏鸟般,对第一眼见到的主人产生强烈依赖感。
因此,当杜之听到主人要将自己装回玻璃箱,直接运到悬浮车上时,一股巨大的失望感笼罩了他。
那人转过身背对着他,好像就要这样将他扔下。
杜之下意识上前一步,想拉住对方的衣角,却忘了玻璃箱与地面有一定的高度差,一下子向前倒去,撞在了对方的背上。
D回头,注意到他有些红肿的额头,无声地叹口气,对一旁的侍从道:“他和我一起去结账。”
侍从微笑着点头,走在前头为两人带路。
感受到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杜之,D不禁回想起在飞船上的那次酒后小插曲。杜之的运气还真是不怎么样。
这过道很长,黑漆漆的只有微不足道的灯光。
地上铺的地毯很软,走起来没有踏实感。
杜之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起来。在药效的作用下,他的精神其实十分脆弱。
空间变得扭曲,只有前面alpha身上传来的隐约味道吊着他剩下的一丝理智。
我究竟是谁呢。
他又是谁。
就在一切都快要在自我质问中崩塌时,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使得他浑身一激灵,随后又安心下来,就像一只小鸟终于找到了依偎之所。
那人什么也没说,在黑暗中也看不清表情,只是一直用手拉着他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过道后是金碧辉煌的大厅。世界仿佛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大部分入场者仍然沉浸在公开表演,因此大厅里此时只有几位服务人员。
三人行至柜台前,柜台后的侍从微笑着输入杜之手环上的编码,又根据D的入场码取出另一盒物品。
桌面的显示屏上跳出一连串数字。
D将自己的手环对上显示屏的读码处,叮咚一声,交易成功。
“欢迎您下次光临。”两位侍从弯腰目送他领着杜之往停车场去。
杜之的手至始至终都未主动放开过D的,哪怕两手交贴处已经有了些许汗意。
两人照着指示,又要经过一条长长的过道。
这弗拉维剧场的地下部分仿佛蚂蚁筑成的巢穴,错综复杂,偏要人摸不出规律。
眼下这过道,倒比先前的宽敞明亮不少,两侧的墙上贴着各式粗俗的海报。
D试着稍微松开手,下一刻,杜之反而握得更紧了。
也不知这弗拉维剧场的负责人从哪里搞来的奇怪药物。但是一想到杜之清醒过后可能会露出的窘迫模样,他的嘴角不禁上扬了些许。
两人登上一艘并不起眼的小型悬浮车。将杜之按坐在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后,D启动悬浮车,一头冲入二号贸易星的夜幕中。
悬浮车平稳地穿梭在高高低低的建筑中,最终停驻在一个足有三个足球场大小的屋顶平台上。这里位于十区的东边,正是赌场的聚集地。
赌场内的喧闹声隐隐传到平台上,五彩缤纷的灯光给本来纯黑的夜空戴上了滑稽的假面。
D与杜之从悬浮车上下来时,正好瞧见左边的另一辆悬浮车被穿着工作服的五人拖往别处。
将来时的交通工具输掉,在这里只是一件寻常事。毕竟,有些人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放在赌桌上。
两人乘着电梯向下,喝彩声,悲鸣声,酒精与香水的味道混在污浊的空气之中。明晃晃的灯光下,所有人的表情被放大了,扭曲的,欣喜若狂的,抖动的嘴角,耷拉着的眉眼,一切组成了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正当D准备迈出电梯时,只感到衣角处有一股向后的力,回头一看,这次杜之好好地扯住了他。
杜之微低着头,从上往下能看到他微微颤动着的睫毛。他像是不敢直接拉手,只能退而求其次。又或者,这个动作早已模模糊糊地印在了他的潜意识里。
见D并未说什么,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两人就着这样略显奇怪的姿势,穿过嘈杂的人群,一直走到一张偏僻的赌桌前。
这张赌桌上的游戏分外简单,比掷出骰子的大小。一方是名中年男性,另一方则是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那中年男子桌前堆着好几摞赌币,兴奋得满脸通红。相对的,老爷爷桌前空空如也,但表情却是悠哉悠哉。见自己的赌币没了,淡定地又叫机器人兑换来一堆。
他察觉到桌边的来人,也不抬头,只是摆摆手,示意稍等。
而D就沉默着等到他输完那刚取来的几十枚赌币。
“诶诶诶,不玩了,不玩了,有人找我来了。”白发老人乐呵呵地对坐在对面的中年男子道,一点也不见输光的羞恼。
“诶哟,老爷子,真是谢谢您了。”中年男子抱着一篮子的赌币,看样子像是准备往其他赌桌去。
“听老人家一句话,还是见好就收吧。”
中年男子嘴上应着,脚上却一刻不停。
白发老人熟门熟路地领着D与杜之往赌场顶楼的一间房间去:“货早好了。”说着,从墙上抽出一只小抽屉,拿出一小罐物什递给D,“现在试试?洗手间在右边,放心,没有监控。”
D闻言右转,杜之也跟着右转。
“这omega是从弗拉维剧场买的吧。弗拉维出来的质量就是好,刚才一路可是不少人就想着劝你能用他当赌注上桌。”
此时的杜之虽然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但并非不能理解话里的意思,更是攥紧了D的衣角。
“弗拉维那帮家伙的粉色药丸,你这应该有解药吧。”
“自然,不过价格是你手上那瓶的两倍。”
“成交。”D比了个手势,又低头对杜之道:“五分钟后回来,你现在这呆着。”
杜之心中不舍,却也照做。他坐在深棕色的沙发上,看着白发老人从一整面墙的抽屉里取这取那,最后揉搓出一颗深黑色的小药丸,放在小托盘上:“你的药。”
我的药?
我有什么病吗。
杜之盯着黑色小药丸陷入思考。他像刚诞生在这个世界不久的雏鸟,从不怀疑自己是否有过之前的记忆,并坚信着,第一眼看到的D就是世界的中心。
吱呀一声,他转头,盯着从洗手间里走出的人。
黑色面具被拿下了。
面具下的脸原来是这样的吗。
一张对alpha们来说,稍显普通的脸。稳重中又带着一丝凶意。
杜之感到一阵晃神。
“感觉怎样?”老人问道,“值那个价吧。”
“不错。”D看见小托盘上的黑色药丸,“他的?”
“是他的。”
D点头,将药丸收进衣兜内。
见状,杜之安心不少,仿佛一旦吃下那药,他与对方的联系就要被全部割断了。
“不现在给?”老人打趣。
“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做。”D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小盒子打开。
“噢,你真把这东西买下来了!”
盒内正是方才弗拉维剧场拍卖会上的最后一项物品,被推测与首都星圣殿相关的白色矿石。
这矿石约有两个alpha手掌的大小,在室内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白光。
“我该怎么做?”老人摩拳擦掌。
“先切。”
“切?这可是珍贵的......”
“先切,里面还有东西。”他的语气波澜不惊。
“好吧,你可懂得真多。”老人随手拉开一只抽屉,只见抽屉墙的一部分向地下沉去,露出一扇金属门,“你跟我来。”
正当杜之犹豫着不知是在外面等着还是一同进去时,前方一声轻飘飘的“你也来”使他抛下犹豫,急忙小跑进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