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夜会 ...
-
楚乔的心如擂鼓，她强压下想去抱住墨儿的冲动，颤声问：“墨儿，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墨儿笑的更甜了，道：“我和红姐姐来听故事、吃甜糕的。”
楚乔看出墨儿眼中调皮的光芒，问道：“墨儿，穿女孩衣服好玩儿吗？”
墨儿涨红了小脸儿说：“还行……红姐姐说我穿着很好看。”
楚乔差点儿掉下泪来：“墨儿穿什么都好看……你爹爹……他在吗？”
墨儿不再笑了，他眼睛亮亮看着楚乔认真地说：“爹爹在船上有事情，他说今天我可以跟着红姐姐在外面玩一个时辰。”
楚乔激动得一时无法言语，只是紧紧握住墨儿的小手，好像生怕他只是幻影，转眼就会消失不见。
墨儿皱眉抽手：“姐姐，痛、痛！”
楚乔才如梦方醒，忙放开他，正想再问，一个年轻的红衣女子从楼中快步出来，笑着叫道：“墨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见到楚乔，她忙打招呼，“啊，是楚姑娘，你好！”
楚乔认出她是“如芙绣坊”的舞姬红英姑娘，她曾经和蒙枫同台表演过，自己和迎霜去绣坊的时候也见过她，于是道：“你好，红英姑娘，怎么是你在带墨儿？”
红英走过来拉住墨儿道：“墨儿爹爹和绣坊有生意，这次只路过秀丽城，他忙着没时间，掌柜要我带墨儿出来玩玩 ……楚姑娘认识墨儿？”
楚乔知她明知故问，微笑不答，反问道：“墨儿很快要和爹爹一起离开了吗？”
红英道：“是，应该就在这两天吧。”
墨儿仰头望着二人对话，忙着说：“姐姐，姐姐，我要随爹爹去很远的地方，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楚乔抬手摸着墨儿的头，轻声道：“墨儿的爹爹我还没见过呢！”
墨儿拉着楚乔的手，急道：“姐姐跟我回去就能见到爹爹了。”
红英忙说：“墨儿别急，你爹爹这会儿不在，等有机会再见不迟。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着她满怀深意地看向楚乔，道：“楚姑娘，故人见面故地最好，明日正是月圆之夜，想是个会故人的好时候。”
楚乔明了，点头和她作别。
墨儿乖巧地被红英拉走了，边走边回头看楚乔，眼神中满是不舍。
楚乔回到大厅继续听书，后面的故事她都没有太在意，她的心早已经飞走。
如果墨儿说的没错，那么宇文玥真的还活着，而且到了秀丽城，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这个想法像野草一样在楚乔脑中疯长，胀得她几乎难以自持，想跑出去，紧跟着墨儿，去他在的地方，亲眼看看他好不好。
可是，她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她必须好好想想如何做才不会令他再次陷入危险。
这个男人实在是疯狂，又一次深入燕北，她很怕自己再一次成为他的软肋。
她更怕的是这一切都是个误会甚至圈套。
那个孩子一定就是他们救下的墨儿吗？
他说的爹爹一定就是宇文玥吗？
他会不会被人利用？
红英应该是蒙枫的人，她会不会有问题？
……
迎霜虽然对台上的说书人兴趣浓厚，但也没忘记不时留意楚乔，关注周围的动静。
她隐隐感到楚乔出去一下回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楚乔明显在隐忍，迎霜知道这里人多不便明问，于是找了个理由，几个人很快就离开了凭江楼。
楚乔沉默不想多说话，迎霜也就不问。
她们一起先回到书院，楚乔和平叔说了会儿话，就告辞了。
一路上，楚乔终于调整好了情绪，镇静如常地在特别卫队的护送下回到了秀丽别院。
这一天后面的时间，楚乔都在想明天的事情。
她无法说服自己不去见他，就算她能忍耐他也必定会找到她，那样就更多一层风险。
更何况，她同样想见他，想得恐怕同他一样疯狂。
既然如此，那她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他们的“故地”—— 秀丽山上的神女庙。
第二天入夜，楚乔穿好夜行服，带上破月和残红等一应物品，避过警戒圈，悄然离开别院，独自向山顶行进。
她如今功力大进，对周围的动静感知异常敏锐，加之对这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很快就来到山顶附近的神女庙前。
此时月光如水，洒在层层屋顶上，将这个老旧的庙宇衬托得神秘而庄严。
楚乔定了定神，纵身而上，无声地落在院墙一角，极目四望、侧耳细听。
整个神女庙内除了月光没有任何照明，正殿侧殿都一片漆黑。除了虫鸣和偶尔的鸟声，一切都在静寂中。
楚乔跳下院墙，轻巧走上大殿前的台阶，转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侧殿门前，那里正是他们曾经一起吃过火锅的地方。
高大俊逸的白衣人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她，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月亮的清辉洒在他身上，他好像闪着银光。
是他！
楚乔瞬时泪眼朦胧，觉得他太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幻影了。
她的两条腿好像麻木了一般，一时难以移动。
她也不敢出声，怕惊扰到他，他就会消失不见。
白衣人先动了，向她伸出一只手，柔声唤道：“星儿——”
她终于如解开了“封印”，飞扑到他身边，颤巍巍握住了那只伸出的手。
他的手是温凉的，带着薄茧，比她依稀记得的触感更坚实。
她紧抓着那手不放，仰起脸仔细端详着他，哽咽道：“宇文玥，你……你……”
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她感到他的手在收紧，看见他的嘴角在微微上扬，那个从来都清清冷冷的人在对她微笑。
她再不迟疑，猛地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紧紧地拥抱住他。
“你还活着，真好……”
宇文玥被她撞得后退了小半步，但马上稳稳地站定，回抱住她，并轻轻抚着她的背，任她在怀中呜咽不止。
楚乔终于抬起头的时候，宇文玥的前襟已经湿了一片，他深深看着她，轻声道：“哭好了？咱们去拜拜神女可好？”
楚乔带着泪花含笑点头。
两人来到大殿中的神女像前，楚乔用火折点燃了供桌上的烛台，又燃起两炷香，把一炷分给宇文玥。
他们虔诚地向神女叩拜，各自在心里默默祈祷。
拜完神女，吹灭烛台，两人在月光中走回侧殿。
这个地方留着沉重的回忆，楚乔来过很多次。
低矮的桌椅还在，他们并肩坐下。
月光从敞开的殿门照进来，光影朦胧中，两个人的眼睛显得无比明亮，他们默默对望着，都感到此刻的时光无比珍贵。
还是楚乔先说话了：“你的伤怎么样了？”说着她伸手想去摸他手腕的脉搏。
宇文玥轻轻按住她的手道：“已经无碍了！”
楚乔不再坚持，但仔细去看他的脸。
他还是她熟悉的样子，淡定从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也含着些许风霜之色，但双眼炯炯有神，让她仿佛深陷其中，一时竟挪不开眼。
宇文玥道：“你，也都好了？”
楚乔轻松道：“我根本没受什么伤，早就好了。”
宇文玥同样盯着她的脸，不置可否。
两人就这样彼此凝视了好一会儿，还是楚乔先扯开了话题。
楚乔：“宇文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病秧子‘青辰公子’吧？”
宇文玥：“……嗯。”
楚乔：“你在青海还好吗？听说书的讲，你在那里有很多奇遇和壮举！”
宇文玥看到楚乔的笑意，冷脸答道：“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楚乔：“那青辰公子本人说说不是谣传的事儿。”
宇文玥：“青海很荒凉，但有很多可能。我会一直在那里去发现它们……星儿姑娘可想去亲自鉴别一下？”
楚乔满脸憧憬道：“好想去看看！等……”
她忽然不知该说等什么。
宇文玥也不为难她，马上道：“好，我等你！”
两人又陷入沉默。
楚乔已经想过，宇文玥对自己的事情应该很了解，蒙枫不时在秀丽城出没，她一定和宇文玥有联系。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地联络上自己，还把墨儿送到她的面前。
但她却不了解他的事，他如何治好了那么严重的伤？又是如何化身为青辰公子闻名青海的？
他的身体是否还没有养好？为什么被叫做“病秧子”？
他这次冒险来燕北到底所为何事？
但她不想立刻去仔细追问，此刻她只想和他舒服地呆在一起，慢慢抚慰自己这么多日子来为他的“死”而伤透的心。
这两日，她已经想清楚了很多事，她理解蒙枫对她的隐瞒，她想明白了杨仲林出现在秀丽城和他一定有关系。
她为宇文玥不再是宇文玥而欣喜，但她更明白这一切对他是多么大的伤害和挑战。
宇文玥打断了她的沉思：“星儿，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楚乔道：“宇文玥，我找到家人了。我父亲是大梁人，他有个兄弟就在秀丽城。你也许已经知道了，我还有两个义妹。我想、我想和他们一起，我想为秀丽军的将士和这里的百姓做些事情，我想为父母报仇……我、我是说我本来想……”
楚乔望着宇文玥忽然说不下去了，“现在我需要重新想一想。”
宇文玥微微点头，淡淡的笑意一如当年：“星儿，寒山盟在燕北行动活跃，今年因大灾燕洵和它已经势同水火，秋收前恐怕就会有异动，你要早做打算。”
楚乔：“我知道。我虽然还没有深入参与盟中事物，也已经感到情况恶化的很快。”
宇文玥顿了顿，垂眸道：“也许，你还能阻止燕洵，他应该还是需要你的。”
楚乔望着他，感到一阵心痛。
在自己这里，他终究还是不自信，担心他的生还会改变她和燕洵的冷战状态，怕她为了燕北、为了亲人选择放弃他。
楚乔毫不犹豫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道：“宇文玥，你认真听我说。在冰湖我就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你说过你需要我，我现在很确定，我也需要你，非常、非常需要你，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你，我的心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宇文玥没有出声，直接回握住她的手，拉她入怀，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吻他等了太久，当楚乔热切地回应他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
他们在月圆之夜，故地重游，如愿牵手，恍然间只觉得上天眷顾，为了这一刻，经受过的一切苦难都是值得的。
时间在悄悄流逝，他们依偎在一起谈了很多事：
他说起自己到卧龙山见到了卧龙先生，还有杨仲林；
她说到平之先生和自己父亲母亲在秀丽山的往事；
他讲到青海的流放营里卧虎藏龙，还有盐湖边的宝马良驹；
她谈起朗星书院和两个妹妹是多么出色；
他说了月七和紫微关城守女儿的良缘，和接墨儿回紫微关生活的计划；
她忆起燕北农牧民在雪灾、旱灾中的困苦生活；
……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夜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