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冰湖后传》云夕时

18、遇袭

　　神女庙后院的墙已经有些破败，其中有一处明显的矮缺口，楚乔跟着贺箫经过两个守在附近的卫士，从缺口翻出院子。

　　越过一片密集的灌木，就看到山坡上树林中有块空地，空地中间是一个不大的坟丘，坟丘前立着一个不显眼的矮石碑。
　　如果在夏季林木茂盛的时候，这个小小的墓地很难被发现。

　　此时，小小的墓地却很醒目，因为周围的雪地被清理出一个干净的圈子，一红一白两个人正在圈子里舞剑，墓碑旁边半跪着一位黑袍人正手摸墓碑低着头，仿佛在说着什么。

　　楚乔眼力好，瞬间就看出舞剑的是两个年青姑娘，穿白衣的少女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穿红衣的姑娘要年长一些，那黑袍人是位中年男子。

　　两个姑娘身姿妙曼、动作飘逸、剑法纯熟，她们显然只是在表演，不是在对战。

　　楚乔居然觉得剑法似曾相识，她满心好奇，加快了脚步，想看看到底什么人在用这种奇特的祭奠方式？这神秘的墓地又是什么人的？

　　两个姑娘听到有人靠近就停止舞剑警惕地看向她。
　　楚乔看清了她们的脸，心想果然是和剑术匹配的美人，一个如花、一个似玉。
　　那男子也站起身向楚乔看过来，他身着朴素的黑袍，年约不轻了，身上有一股岁月风霜掩不住的儒雅清俊气质。

　　楚乔有些歉意，忙说道：“抱歉打扰你们了，我也是来山上祭拜故人的，因为看到两位姑娘剑舞的好看，忍不住过来瞧瞧。”

　　两个姑娘没有说话，都转眼看向中年人。
　　那中年男子此时却满脸僵硬，一双眼死死盯着楚乔如被定住了一般。
　　楚乔顿时警觉，她觉得男子可能认识自己，或者因自己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人。

　　楚乔想上前问个究竟，可就在她走近中年男子的瞬间，一声弩-箭的细微嗡鸣声划入她的耳膜。

　　楚乔反应极快，立即判断出箭是从林子里射来的，目标就是她本人。
　　她闪身躲过，同时破月剑已经出鞘在手。

　　几乎同时，更密集的弩-箭从林中飞出，齐向楚乔射来。
　　贺箫大喝一声“有刺客”，也横刀在手向楚乔身前扑来，怎奈箭来的太快，他赶不及了。

　　有个人比他更快，一道黑影闪过，直接挡在楚乔身前。

　　楚乔的秀丽军卫士也都是久经杀场的骁勇战士，只一瞬间也都开始出手反击，一排排弩-箭直接射向树林，同时一声响箭划破天际，神庙周围警戒的人马纷纷靠拢过来，冲向刺客隐蔽的方向。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楚乔眼见着黑袍男子挡在自己面前，她左手一把揪住他的衣服，反手一用力将他拉放在地，右手挽起剑花，将一只只飞箭纷纷打落。

　　楚乔不退反进，纵身向前，同时抖出随身折叠弩也射将回去。
　　只听得林中传来两声闷响，射来的弩-箭顿时就停止了。

　　几个秀丽军卫士此时已经扑进了林子。
　　楚乔停下脚步，回头去看为她挡箭的黑袍男子。
　　此时，白衣少女正抱起他，检查他的伤势，红衣姑娘手握宝剑焦急地护在他们身边。

　　楚乔急步过去，蹲下来细看他的情况。

　　黑袍男子右胸和右肩中了两箭，位置虽不致命，箭伤却很深，他看到楚乔过来，挣扎着拉住她的衣袖，急促地说：“箭上有毒，你要防着他们还有后招，赶紧撤离！”

　　楚乔见他脸上已经隐隐泛起青色，不禁一阵担忧。

　　这时，一个追进林子的秀丽军卫士跑回来报告：“刺客有三人，穿着隐雪服，此时都已经毙命！两个被射死，另一个受伤吞毒死了。”

　　贺箫忙对楚乔说道：“姑娘，附近可能还有别的刺客，咱们最好马上回别院！”

　　楚乔神情严肃，没有立刻回应贺霄。
　　她此时还不能走，必须先救人，否则黑袍男子怕挺不过去。

　　她转身命人和两位姑娘一起把受伤男子抬进神女庙，安置在生了火的侧殿中，并说她马上就到。

　　然后，她才对贺箫说：“贺箫，你先安排人手加强周围警戒，并火速派人通知吉昌大叔到别宫去，带好各种外伤和祛毒的药。秦统领怕是也要到了，你替我先挡一挡。”

　　说完，楚乔一刻不停，直接回到侧殿，不等两位姑娘说话，就快速说：“时间紧急，我现在要为他祛毒，有话回头再说。”

　　楚乔点了黑袍男子几处要穴后，拔去弩-箭，开始用内力为他祛毒。
　　她近来认真研习寒冰诀，内力已经大有进益，只一盏茶的功夫，伤口流出的血就由黑变红。

　　两位姑娘一直紧张地观察着楚乔的一举一动，楚乔知道她们关心父亲，也不避她们。

　　这两位姑娘看来也是见过流血的，没有普通女孩子在这种情况下会表现出的惊慌和无措，她们脸色苍白，却竭力克制着没发出任何声音。

　　楚乔刚一收功，白衣少女立刻上前用准备好的外伤药和干净布条为黑袍人包裹伤口，手法既快又稳。她还将一粒药喂入男子口中。

　　黑袍人起初还有意识，但只深深地看着楚乔，没有说任何话，后来他坚持不住渐渐昏睡过去。

　　楚乔感到两位姑娘看自己的眼神非常复杂，好像满怀希望又有些警惕、不爽。
　　也难怪，她们叫黑袍男子父亲，对待差点连累父亲被害的人，即使救了父亲，女儿们怕也难以释怀。

　　贺箫不放心楚乔，叮嘱平安带两个得力的卫士一刻不离守在楚乔身边，并严密注意那两个姑娘。
　　今天的事儿太蹊跷，防人之心不可无。

　　贺霄自己则不得不去完成楚乔交给的任务。他刚派出去找吉昌大叔的人，他就在庙门口见到了急火火赶来的秦统领。

　　秦统领知道楚乔无恙后，大舒了口气，很快安排起更严密的保护计划，并派人马上对刺客和父女三人展开调查。

　　大批人马浩浩荡荡护送楚乔一行人回到别院。
　　吉昌大叔带着自己的儿子以及大包小包的药材已经等在那里。

　　楚乔回到别院没多久，秦统领就赶来通告进展：
　　在三名刺客埋伏的树林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脚印，应该是从山下尾随而来的，绕大圈子到庙后面试图从那里进入，正巧碰上楚乔出现，就趁机出手了。

　　那父女三人出现在同一地点应该是个巧合。
　　他们是秀丽城本地人，父亲还是有名的教书先生，名叫李平之，人称“平之先生”，随着他的两个姑娘是他的女儿，大女儿叫逸霞，19岁，小女儿叫迎霜，14岁。

　　这位平之先生在秀丽城有个书院，他每年都会来秀丽山讲学会友，早年还曾到过别院。
　　这里认识他和他女儿的人也不少，只是没注意过他们是否曾去神女庙附近祭拜过什么人。

　　神女庙后的那座墓地的墓碑上没刻名字，也没有人知道那里埋着什么人。
　　依秀丽山的风俗，那里山高林密野兽出没，绝不是安葬人的好地方。
　　……

　　楚乔没有深问，听罢就谢过秦统领，请他回去了。

　　她对刺客并不太在意，以前也遇到多次了。她更想了解的是那父女三人。

　　平之先生对她的态度，令她觉得异样，他尽心尽力想保护她，却似乎总是欲言又止。
　　那个隐秘的墓地也是个谜，楚乔已经让人拓下了墓碑上面模糊的图案，因为那图案她似曾相识。

　　这一切，楚乔决定自己查出真相。

　　平之先生的伤势很快得到了控制，为了防止伤情反复，楚乔请求吉昌父子当晚留下来，吉昌痛快答应了。

　　平安为吉昌父子和两位姑娘安排了房间，都在特别为平之先生养伤腾出的同一个小院子里。
　　他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但安排的午饭、晚饭两个姑娘都没吃一口，房间也不曾去看。

　　平之先生昏昏沉沉地睡着，两位姑娘担心父亲伤势，一直守在他的床前。
　　迎霜应该也是通医理的，她一直看着昌吉为父亲清洗伤口、配药熬药，还不时向昌吉请教药物的成分和用法，并为父亲尝药喂药。

　　夜深了，楚乔再一次来到平之先生养伤的房间，轻轻对她们说：“两位姑娘，吉昌大叔医术高明，他说平之先生已经无大碍了。你们也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好吧，夜里我和平安会照顾他。”

　　两位姑娘都抬头看向她，姐姐逸霞先开口道： “谢谢楚姑娘！我不累，就不劳你们了，我看护父亲就好。”
　　她转头对妹妹说：“迎霜，你先去吃饭休息吧！”
　　迎霜却撅起小嘴：“我也不累，我要等父亲醒来再走！”
　　楚乔只好说：“那你们就在这里稍微吃点儿吧，自己的身子也要保重。“

　　两个姑娘没再反对，很快两份热腾腾的饭菜就由平安端了进来。

　　楚乔坐在床前，看着两个姑娘走到桌边吃饭，眼睛还一直不住看向父亲，心里又是爱怜又是羡慕：
　　真是父女情深啊！自己从来没有父亲，要是也能有一日陪在父亲身边该多好！

　　平之先生忽然发出微弱的声响，楚乔转头去看他。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到楚乔，居然挣扎着想坐起来。
　　楚乔忙轻按住他说：“平之先生，别起来，有话就躺着说！”

　　两个姑娘看到父亲醒了，忙赶过来，拉着父亲的手问长问短。
　　平之先生定了定神，对两个姑娘道：“霞儿、霜儿，我没事。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楚姑娘讲！”

　　两个姑娘先是一愣，但马上明白，父亲以前就非常关心楚姑娘的各种传闻，这次不顾性命地去救她，她对父亲一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可能有极其隐秘的话要对她讲。

　　逸霞和迎霜忍住强烈的好奇，顺从地答应了父亲，并收拾起餐具一起出了门。出门前都深深地看了楚乔一眼。

　　楚乔早就期待着平之先生醒来后，能细说他是何来历以及为什么舍命救自己，所以安静地坐在床前等他开口。

　　平之先生坚持请楚乔帮助自己坐起来，他仿佛有非常重要的话，一定要端端正正地坐着说。

　　他挣扎坐稳后，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望着楚乔缓缓开口说了起来……

　　楚乔设想过他可能说些什么，可没想到，他之后说的一系列话如同雷鸣暴雨，她震惊到无以复加。

　　她感到头皮发麻，两耳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