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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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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宅的后花园里,一个男子正翘着长腿坐在一个藤椅里,身后的一草一木一阁一亭,无不见如天工般的精巧。
“郭总管,这院子里新添的合欢树被你打理的不错呀。”
郭书尧早已习惯了他玩世不恭的态度,淡淡回了句,“哪里的话,这是少爷特意从外面运回来的佳品,自然长势喜人。”
“也是,他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何况是他买的树,不过我记得他可不是个喜爱花花草草的人。”
“苏彻!”
未见其人,先闻其不怒自威之声,一黑衣男子从合欢树下走出,有几朵合欢花坠落肩头,男子并未拂下,让纯黑的衬衫少了几分冷意,添了几分柔情。
苏彻见他袖口挽起,衣领敞开,脖颈之处还有些许淡淡红痕,一切了然于心。
不论眼前这个男人有多少分灵魂交给了撒旦,在刚从情欲之中脱身出来的时候,还是残存了几分人味的。
“哥,你日子很是逍遥啊。”说着坐下咬了口石英桌上的茶点,还没吞下就抽了张纸巾吐了出来,还不忘将纸对折,抛进了石桌下面的果皮篮里,“太甜了。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腻歪的口味了。”
“好像某人对我的屁、树和茶点都意见不小。”
明明是极为粗俗可笑之词,但从眼前这个俊厉的黑衣男子的薄唇中蹦出,也不会让人感到丝毫笑意。
如果说苏彻是妖,那苏航就是魔。
五官虽很是相似,都是一副为害人间的上上乘皮囊,但与苏彻的不羁散漫完全不同,苏航少有表情,眼神也少见波动,不过他一个轻微难察的皱眉都会令人退避三尺,在这个世界上,也就苏淼和苏彻敢跟他如此随意了。
虽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苏彻知道,苏航的耐心本就不多,大部分都给了长姐,给自己留下的其实没有几分。
苏彻在心里翻个白眼,嘴上却应承着,“你听错了,不信问问郭总管,我说过吗?”
“嗯?”苏航一个挑眉看向郭书尧。
郭书尧怎肯放过这个“回敬”他刚才戏谑的良机,扶了扶金丝边的镜腿,一脸无害地致歉道:“刚才风大,没听清二少所言,只是听见了他说什么屁香,可能最近风大,二少的嗅觉有些失灵了。”
苏彻自知敌不过他们主仆二人同心,便不再自讨没趣。在苏家无人不知,苏航若要郭书尧的命,他都会二话不说双手奉上。
当年苏父突然离世,更朝换代的存亡之际,苏航将他和苏淼一起送走,从始至终,都是郭书尧陪伴在他左右。
刀光剑影,生死与共,苏航跟郭书尧之间的情分是他这个亲弟弟都无法捍卫的存在。不过对此,苏彻也并不嫉妒,反而很是敬重和感激。因为他知道,他们二人是他身为苏家二少却可两手清白的最大功臣。
见苏彻不再说话,苏航也放过了他,切入了正题。
“事情办得怎么样?”
苏彻也收起随意姿态,眼眸中透出清冷的光,“所有的要节之处我都布好了炸弹,只是需要一个不损我苏家门面的机会就可以引爆,尸骨无存,断无生还之机。”
站在旁边的郭书尧一愣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二少看起来再温随,到底身上流着苏家的血。
苏航虽没言表,但上扬的语调透露了他的满意。
“那你现在愁的是什么呢?竟然让你这个二少爷于百忙之中特意来我这庭院赏花,据我所知,你也不是个爱花花草草的人。”
苏彻汗颜,他就知道苏航这个老狐狸把他刚才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契机。于情我们跟程家是姻亲,于理攻城略池拿下别人家业也也不占优势。苏家虽不在意悠悠之口,但我想要完美解决这件事,何况为了大姐,这件事也必须做到合情合理。”
提到苏淼,苏航的眸光冷了一下。
“苏家子女,没人能伤害分毫。”尤其是他如母般尊敬的长姐。
“书尧,你说呢?”苏航抿了一口茶,看向郭书尧。
郭书尧眯了眯他在镜片后的双眼,缓缓开口,“在如今世道,情理二字换个说法就是舆论。”
苏航又抿了一口茶,这次看向了苏彻,“懂了?”
寥寥数语,却点破了问题所在,高手过招,只言片语便已心领神会,苏彻微微一笑,端起茶杯,隔空敬了一下郭书尧,心中却在暗想在老狐狸身边的果然也都是狐狸。
郭书尧显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也没跟他计较。
苏彻把茶一仰而尽,挥挥手,“不打扰你的良辰美景了”
说完却又想起什么,转过头犹豫道: “可这样做,长姐……”
苏航偏过头,看着晴朗白日间石阶上的斑驳光影,冷淡的声音有着万钧之重,但细听,却又有一股难以掩饰的疲倦,“保你俩无虞,是我苏航此生之誓。有我在,长姐必定安然无恙,至于其它,这是身为苏家人的命。”
郭书尧送苏彻到门口,苏彻回头远望,他依旧坐在那里,如一尊冰冷的石雕般毫无情爱。树下那个萧肃冷寂的身影让他心一揪。世人皆羡身为苏家掌门的生杀予夺之权,殊不知王冠之重要让一个付出何等蜕变成魔的代价。
苏彻拍拍郭书尧的肩膀,没有言语。
郭书尧只回他五个字,“放心,有我在。”
郭书尧在门口站了一会,看着苏彻那辆新款帕加尼转了弯才转身往回走。
刚走几步,鸣笛声让他回头,苏彻又把车倒了回来。
摇下车窗,苏彻朝着郭书尧喊了一句,“郭总管,还有一件事我得拜托你帮忙。”
听他少有的正经口气,郭书尧知道苏彻是真心有求于他,自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哦,二少先说说看。”
“那个,我现在身份特殊,有些关系我不便动用,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让我猜猜,女人?”
见苏彻没吭声,郭书尧知道自己猜对了。
“好,我帮。”
苏彻没料想到能这么轻松,本以为要被郭书尧狠敲一笔,为了怕郭书尧反悔,苏彻一个油门蹿出去老远。
只留下一句,“陆星杳,日落木下,星辰初升。应该是某个报刊的记者,谢了,郭总管。”
郭书尧看着一路奔驰而去的帕加尼脸上浮现出一个坏笑,比起让苏彻掉点钱,他更乐意换个更有趣的方式逗他。想来整个苏家,能让人有闲心逗一逗的也只有苏彻了。幸之不幸所倚,想到刚刚跟苏彻一同看到的那个树下身影,郭书尧叹了口气,苏彻,到底还是幸运太多。
“陆星杳,快来接电话啦,接电话啦,接电话啦……”
被放在副驾驶的手机屏幕亮起,一个女生搞怪的大头照蹦蹦跳跳着提示着大头来电。苏彻想了想,按下了接听。
“你好,请问你上午是参加了一个婚礼,然后……”
“然后手机被人拿错了。”
电话那头的陆星杳连忙捂住话筒,转向大头。
“太好了,是被拿错了,不是被偷了。”
听着那边抑制不住的激动,苏彻看了看手里粗糙质感的手机壳和三年前的老款手机,有点无语。
“那请问你的手机是纯黑外壳,还镶嵌了两个字母吗?”
苏彻朝左打了个方向盘,慵懒的“嗯”了一声。
“对不起拿错了你的手机,我们能不能赶紧换回来?”
“你想怎么换?”
“邮寄行吗?运费我出。”听着那边没了声音,陆星杳又赶紧补上一句。
“当然,你的运费也是我出!”
听着陆星杳一副慷慨大方的语气,苏彻哼笑了一声,玩味心起。
“不,我要当面交易。这周六,下午五点,All Paris。”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陆星杳一脸茫然。
大头摇晃着她的胳膊,“怎么样了,手机什么时候能拿回来,总编周日早晨六点就要郭书尧的那篇稿子,你这录音不赶紧拿回来开始写,我到时候怎么来得及校稿啊。”
陆星杳欲哭无泪,“他要当面交易,还定在周六……”
“什么!电话拿来,我跟他说。”
陆星杳轻轻一躲把手机别在身后,狗腿地锤着大头的肩膀,“大头,你想想看我们本就是同乡,又进了同一个大学,你学编辑出版,我学新闻,又一起进了杂志社,此次劫难定是上天看我们情比金坚,为了再次增加你我之间的美好记忆。”
毕竟是陆星杳拿错手机在先,她这个人只要事情有一点不占理就强硬不起来,耐不住陆星杳的手脚并施,大头把陆星杳从背上扒拉下去后,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平日里看似壮气冲天,一到这种要强硬的时候就变成了蔫萝卜。不过拿错你手机那个人也真是,快递费都给他出了,干嘛偏要见面,难道要你请他吃饭啊!”
说到吃饭,陆星杳一拍脑袋,“他最后说了一个见面的地址,什么啊楼把黑。”
“什么?!”
躺在床上又翻看了一次大头刚才说的那家餐厅在点评网上的人均价格,陆星杳大字型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吼了一声,“上天啊,如果大饱眼福的代价是我半个月工资,我宁愿不要。”
刚洗完澡的苏彻从浴室出来后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惯例在睡前检查了一遍邮件,郭书尧的邮件已然躺在了收件箱里。
“这个老狐狸,动作还真是快。”
附件里郭书尧把陆星杳从出生到工作的所有资料都放了进来。
正文却只写了一句话:
“陆小姐所在的《财正周刊》是影响商界的最佳舆论场,看来二少已经找好突破口了。”
周六夜晚,是一周之中最适合暧昧的时刻。
香衣鬓影,觥筹交错,使者的轻盈来往间拖着的是一杯杯从法国空运回来的美酒。
悦耳的小提琴之声,缓缓流淌,萦绕耳边,却也不喧宾夺主。
陆星杳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色卡西欧手表,很快就到约定的五点了。
分针刚转向12,有点熟悉的“陆小姐,久等了”就跃然耳中。
那天电话里的男声虽然有让她猜想过是夏步切,但直觉让她觉得SC应该是一个名字的缩写,所以否定了那个猜想。现在想来这SC也可能是他女朋友的名字,毕竟这么漂亮的人,怎会缺人喜欢。
夏步切对于对方是陆星杳显然并不惊讶,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点菜。
听着他驾轻就熟地报出一系列菜名,陆星杳连忙制止服务员。
“那个,夏先生,我我…中午吃撑了,不是很饿,我们少点点就行。”
夏步切拿他那双漂亮眸子轻轻扫视了她一眼,“这些都是我想吃的,我自从知道陆小姐要在这里请我吃饭,特意早午饭都没吃呢。”
陆星杳心里一阵抽搐,就说嘛,一个项目组长再受器重也就是小小白领,怎么可能经常来这种地方吃饭,一看他就是提前做好了攻略想趁着这次机会狠宰自己一顿。
唉?不对,自己什么时候说要请她在这里吃饭的!
看着陆星杳眉毛紧蹙的心疼模样,夏步切忍住笑意,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没有手机里的资料,昨天开会的报告都没做好,还被老板骂了一顿。好在,今天被陆小姐这么好的地方请客吃饭。”
夏步切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前后都无路,陆星杳只有投降认宰这唯一选择。
罢了,钱财乃身外之物,跟这么个“艺术品”在一起吃饭,赚了这么多回头率,也算有所值。
接连佳肴上桌,陆星杳本很少吃西餐,但夏步切点的东西还真挺好吃,本着好吃好散的心态,也没了顾及。
除了美男和工作,陆星杳对食物也怀有十足的珍惜,等她风卷残云般地把自己那份餐食下肚,才发觉对面的男人只是喝了几口红酒,牛排几乎未动。
见夏步切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陆星杳有点脸红。
“看来让陆小姐吃撑了的午餐消化得有点快呀。”
自知被调侃,陆星杳呵呵了几声算是回应。“夏先生怎么不吃?”
“叫我夏步切。”
“嗯?哦,那也叫我陆星杳吧。夏步切,你为什么不吃?”
朱唇微启,舌抵齿间,步切两个字就这样流淌而出,她的声音并不是娇羞魅惑能挑起男人情欲的类型,但多的那分豪气率真倒让人觉得心里一阵发暖。
夏步切出了神,回神后惊觉自己的失态,仰头把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算是掩饰。
看着对面男人性感的喉头微微耸动,睫毛轻阖,只这一个动作,便让人觉得天生尤物绝非只是形容女子的。
男人太美,是更大的诱惑。
夏步切起身去洗手间,起身前,把自己那盘虽然未动但已经切好的牛排推向了陆星杳。
“星杳,替我别浪费粮食。”
本是普通的好意,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引人遐想的暧昧。
陆星杳岂是夏步切的对手,这场较量,一开始她就是输的。
看着陆星杳脸红的跟煮熟虾子似的,夏步切满意地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去洗手间必经前台,餐厅老板一看到苏彻的眼神,立即紧巴巴地跟来了洗手间。
“二少,要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您吃的还满意吗?”
苏彻打开镀金的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着他白皙的双手,“怎么,除了我哥,我还得跟你汇报行踪?”苏彻想起读书时自己逃课来这跟唐乾他们吃饭,结果转眼就被老板给卖了。
“二少说笑了,说笑了,上次的事都是误会,少爷也是关心二少,我也是怕怠慢……”
“行了,你帮我办件事,我们就往事不再提。”
餐厅老板看着手里印着金边勾勒的SC和枫叶标记的黑卡,摸了摸脑袋。
吃完了夏步切的那份牛排,陆星杳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往真皮座椅里靠了靠,以方便胃部血液循环。
夏步切回来,看到的就是只吃饱后瘫在沙发上的小懒猫,突然就很想摸摸她的毛。
陆星杳没注意到夏步切眼神里的深邃,反而因为夏步切肯把吃的让给自己而对他多添了几分好感。
这个家伙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恶,阿弥陀佛,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吃完结账。
听闻抽中免单奖励的时候,陆星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步切,我们今天还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夏步切身边的姑娘无一不是从小接受着精英教育长大的,这种话是断然说不出口的。虽然夏步切并没有觉得不快,但还是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女孩子讲话,注意点。”
陆星杳瘪瘪嘴,闷声道:“知道啦。”
看着两人的浓情蜜意,老板轻咳一声,“恭喜这位小姐,你跟你男朋友今天真是走运了,你们中的是十次免单券,不仅今天,以后来也可以免单。”
夏步切听闻,也看了眼老板,悄无声息地抽走了压在礼券下的黑卡,然后把礼券递给了陆星杳。
陆星杳只觉得好运来的太过突然,脑袋一阵发蒙,男朋友三个字都没有在意,在他人眼里,则成了默认。
由于吃的太多,陆星杳要去洗手间,夏步切就在大厅等他。
夏步切拿并没有被刷的黑卡敲了敲吧台的红木桌子,“郭老板,今天的情我领了。只是不管她什么时候来,和谁一起来,什么话该说不该说你要明白。”
二人走后,新来的餐厅领事问老板,“老板,这点恩惠苏氏怎么会看在眼里,何必做无用之功呢?”
老板笑了笑,没有答话。
“你呀,还是太年轻。”拿下苏家在乎的人远比拿下苏家的人来的容易。
吃的爽,钱包也没有变瘪,还平白无故多了9次免费吃大餐的机会,陆星杳的嘴角从提上了就没放下来。看着她的笑容,夏步切也觉得心情很是轻松。
从餐厅出来,初秋的晚风也已有了些凉意。
陆星杳从停车场的一堆豪车之中赶出了自己的小电摩,因为着急回家写稿,跟夏步切换了手机就要走。
夏步切一把拽住她小电摩的反光镜,“这里不好打车,我没法回去。”
陆星杳看了四周,也是,来这里吃饭的哪里会有人打车来,除了眼前这位……
看在他把礼券都让给了自己的份上,陆星杳也不能做恶人,努努嘴,示意他坐上来。
夏步切也没客气,长腿一跨就坐了上来,虽然夏步切看起来偏清瘦,但实则身材结实,加上一米八多的大个子,陆星杳感觉自己小电摩的轮胎一下子就瘪了不少。
“你住在哪里?”
“鸿富小区。”
“啊,不会吧,我也住那里。”
夏步切长腿往脚蹬上一放,身体前倾,整个人靠在陆星杳后背,湿热的呼吸挠得她耳朵痒痒的。
“那正好,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