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树梢又见夏》九分星

25、第 25 章

　　梁聿眼见温佑霖从岩石上摔下来，瞳孔骤然放大，他不顾凹凸不平的脚下，两步冲到温佑霖身边想要接住他。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温佑霖从岩石上掉下来，重重摔在地面。

　　“霖霖！”梁聿冲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肩，紧张地看着他，“有没有事，摔哪了？”
　　本来当众摔个大屁蹲就挺丢人的，再看见梁聿这副样子，温佑霖更尴尬了，感觉自己的脸“轰”地一下红了起来，他抓住梁聿的胳膊起身连声道：“我没事我没事。

　　梁聿把温佑霖从地上拽起来，眼神认真地看着他，“真的没事？”
　　温佑霖偷偷揉了揉屁股，推着梁聿走到一边人少的地方，说：“我真的没事，就是屁股有点痛。”
　　“腿呢？”梁聿蹲下.身轻按他的腿，抬头问他，“疼吗？”

　　他们俩一站一蹲，姿势怪异，周围经过的人频频回头，总想看清这俩人究竟在角落里做什么。
　　温佑霖刚刚的尴尬劲儿还没缓过去，这会也扛不住众人探究的目光，他急忙拉住梁聿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

　　“我没事，真没事，腿也不疼。”温佑霖背靠着一边的石壁，躲在阴凉里，微凉的海风吹过，将脸上的热意削减了一些。

　　他低着头，垂手拍去衣服上沾到的灰尘。
　　不知道是梁聿做的太多还是他想得太多，这个小小的意外让他心里的波澜犹如面前奔涌的海浪，随风而起，越来越难以平息。

　　“有问题就说，我不是你哥，不会骂你的。”梁聿扯着他的手腕，一直到两人重新走上平地才放开手。

　　“嗯，我真的没事。”

　　他们已经走回出发时经过的海滩，脚下不再是深色的岩石，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鹅卵石。

　　这里的海水非常清澈，海面泛着粼粼波光，靠近岸边的海水非常浅，阳光可以穿透海面直射水底，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在海水和阳光的双重加工下显得更加可爱。

　　温佑霖走到水边，伸手去捞海水下的鹅卵石。
　　海水冰凉，温佑霖摸过一块鹅卵石握在手里，盯着海面发呆。

　　吊桥效应吧，一定是这样。
　　他不是真的心动，只是从岩石上摔下来，心跳一下子没有来得及平复罢了。

　　温佑霖把鹅卵石远远地丢进海里，抬手扣上卫衣帽子，仰面躺在鹅卵石滩上，帽檐遮住了阳光，眼里只剩湛蓝的天空，一时间连大脑也放空了。
　　他抬手捂在胸口，克制自己不去回想刚刚的一切，可一切又如潮水般涌来，他就像大海上的一艘小船，左右都由不得自己。

　　梁聿在一边接电话，温佑霖猜大概是梁迎打来的。

　　“歇够了吗，去找姑姑他们吧？”

　　梁聿蹲在温佑霖身边，一米八八的人即便蹲下也仍然像座小山，温佑霖的视线被帽檐遮住了一点，他的角度只看得到梁聿的下半张脸。
　　都说上半张脸决定美下半张脸决定丑，可是温佑霖单看梁聿的下半张脸，也依然觉得梁聿是个实打实的帅哥。

　　见温佑霖不说话，梁聿以为他睡着了，伸手挡开他的帽檐，却发现小孩正盯着自己。
　　梁聿一愣，收回手，笑道：“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温佑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想说好的，可是竟然盯着梁聿走了神，再加上刚才猝不及防的对视，让他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乱了起来。

　　温佑霖从地上起身，伸手在胸前按了一下，对梁聿说：“我们走吧。”

　　月牙湾附近有许多渔家乐，梁迎他们已经在其中一家订好了饭，温佑霖和梁聿到后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大部分都是岛上的新鲜海货，加上本地特有的烹饪手法，吃起来味道还算不错。

　　吃过饭他们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下午去了岛上的另一端，一个依山傍海的博物馆。

　　博物馆里记录了田岛从一片荒芜到如今渔业繁盛的全部过程，博物馆外正对着的就是我国两片海域的分界线。因为海底地沟运动的原因，在海面上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可以清晰辨认出两片不同的海域。

　　比起户外的自然风光，李妙语显然对博物馆里稀奇古怪的物件更感兴趣，缠着梁聿问这问那，温佑霖看着被梁聿抱在臂弯里的李妙语，突然有点羡慕。

　　他和温佑齐年纪相差不大，身高体型的差距也从没有大到能让温佑齐这样把他抱在怀里，小时候出去玩，大部分时候都是他死皮赖脸地跟在温佑齐屁股后，而和温佑齐同行的玩伴中，梁聿是最常驻的那个。

　　梁聿抱着李妙语去了儿童区，温佑霖没有跟过去，自己到休息区坐了下来，远远望着梁聿和李妙语的身影，想等他们离开的时候再跟上去。

　　朋友圈同样热闹的很，很多同学都更新了动态，陶畅晒了一张游戏五连胜的截图，范小顺在自家火锅店端盘子，钱浩洋跟着父母去了本市的另一个景点，连一直不怎么发朋友圈的夏朗都在抱怨街上人多。

　　温佑齐和隋文茜一起去了游乐园，两人的合照，隋文茜看着镜头，而温佑齐的眼神落在隋文茜甜笑的脸上。

　　啧！又杀狗！

　　温佑霖愤愤地关掉屏幕，过了一会又不死心地打开相册，他拍了许多风景的照片，在十几二十张的风景照里，零星夹杂着几张梁聿的背影或侧脸。
　　温佑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选好几张风景照后，手指停在了有梁聿背影的那张照片上……
　　他承认，那一刻他动了私心。

　　梁聿在儿童区陪着李妙语站在纪念品商店的柜台前挑石头，李妙语挑来挑去难做决定，梁聿倒是没犹豫，直接挑了两块半透明的黄色石头，原因无他，看着好看。

　　“这个……”梁聿手里举着两块石头，转头想问问温佑霖喜不喜欢，结果转身才发现温佑霖并不在身边。

　　儿童区的人也不少，梁聿一手捉着李妙语的后颈，一边四处张望温佑霖的身影，结果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周围来俩往往的人不少，梁聿几乎瞬间就紧张了起来，但转念又想，温佑霖不是小孩，不会轻易走丢，应该是自己去了别处闲逛。
　　这么一想，梁聿也就放下心来，他摸出手机问温佑霖在哪。

　　温佑霖还在纠结那几张照片，垂眼看着编辑界面上闪动的光标发呆。
　　梁聿的消息突然弹出，吓得温佑霖手指一颤，按下了发送。

　　大概是温佑霖心里正想着梁聿，所以一看到梁聿的名字，就有些紧张，好像自己的心事突然被发觉了似的。
　　温佑霖把脸埋在手心里冷静了一会儿，心里不断自我安慰，只是几张风景图而已，除了他自己没人会多想的。

　　如此这般，过了好几分钟，温佑霖才点开梁聿的消息。

　　梁聿问他在哪。

　　温佑霖回了句“就来”，从休息区的椅子上起身，去儿童区找梁聿。

　　李妙语买了许多海螺贝壳做的工艺品，梁聿买了两块不知真假的石头，一大一小各拎着一个手提袋，站在儿童区的入口等着温佑霖。

　　温佑霖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他们身边，看到他们手里的袋子感叹了一句：“收获不小啊。”
　　李妙语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工艺品海螺，递给温佑霖，“给霖霖哥哥的礼物，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说给海螺听哦。”
　　“谢谢妙妙。”温佑霖笑着接过海螺，伸出一只手，问她，“要不要哥哥帮你提袋子。”
　　“不用了，谢谢哥哥，不沉的。”
　　“妙妙真棒。”温佑霖对李妙语笑了笑，又扭头问梁聿，“要回去了吗？”
　　梁聿点头，“时间差不多了，不然要赶不上最后一班轮渡了。”

　　回到码头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落日余晖洒在海面，好像在海上铺下一层金粉。
　　李妙可迫不及待地把东西分给大家，上船前，每个人手里都多了一个礼物。

　　梁聿从袋子里拿出那块石头塞到温佑霖手里，“说是萤石，不知道真假，看着挺好看的，当做纪念吧。”

　　温佑霖接连收到两份礼物，而自己却什么都没准备，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他把那块萤石揣进口袋收好，轻声跟梁聿说了句：“谢谢。”

　　“客气什么。”梁聿拿出另一块，在他眼前晃了晃，“我给自己也买了一个，感觉放在鱼缸里会很好看。”

　　温佑霖看着梁聿手里那块和自己那块十分相似的石头，心里又一次泛起涟漪，他转过身不再去看梁聿，牵着李妙语在附近溜达。

　　没多久梁聿姑父办理好汽车托运，拿着船票回来。
　　时间一到，一家人都随着人群陆续检票上船。
　　不像来时的太阳高照，回程时温度已经不像来时那么高，大多游客都回到了船舱里，甲板上只剩下零星的人迎着海风，记录旅行的最后时刻。

　　温佑霖站在甲板上，看着“TIANDAO”字样的巨大标牌离他们越来越远，海风已经从微凉变成凉，轻而易举地吹透他身上薄薄的卫衣，头发也被吹得乱糟糟的，可是他的心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