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234、第 234 章

　　【魔界——夜叉王宫】
　　飘散着紫蓝荧光的洞穴中，高高束起头发的龙勉一身盛装，负手立于祖宗的灵牌前。
　　整面墙壁上整整齐齐地雕出无数灵牌的形状，刻上名字的当然也少不了龙勉与姜凤鸣的前世——龙溟和凌波的灵牌。由于先王先后自战后下落不明，那块属于他们的灵牌虽刻上名字却被一块黄绸盖上了。没有任何人敢提出为他们举办丧礼，若先王先后尚在人世，那岂不是大不敬的罪名，但也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们到底是生是死。
　　龙勉即位后便命人封存未央宫以纪念父母和姐姐，让姜凤鸣在王宫里另择寝宫。为了打消大臣们和各国首领的疑虑，龙勉吩咐工匠把龙幽和小蛮的名字刻在灵牌上，只是盖上一块黄绸以免冲撞了尚有可能存活于世的父母。在八国归一后的十年里，龙勉曾派烈乌私下查找，却只得到“无从考证”的结果。之后龙勉寄希望于重楼，身为魔尊的他一定会知道他们的下落，但师傅始终没有再出现在他面前。搜索无果，龙勉只得任由黄绸盖着灵牌，也把他心中的不安掩盖起来。
　　“无从考证么……”龙勉把手掌贴在那块黄绸上良久，突然改握成拳狠狠打在上面。“龙幽你个混蛋竟然不回来见我，你可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久！你倒好，把夜叉国扔给我就跑了。什么游历天下，你真当我是白痴么！”
　　当初听闻小蛮说不回祭都的时候，龙勉心里已经猜到他们要做危险的事情了。待修罗败后的种种迹象，龙勉更添几分怀疑，只是不敢，也不想去认定事实，又因着七国归顺的问题不去细想。如今每每到圣洞祭拜，那块盖上黄绸的灵牌就会提醒他这个自欺欺人的事实。
　　夜叉王令牌和铃铛是他们的遗物，可缰绳上的活扣也证明他们在完成诛魔阵后还活着。龙勉曾在关雎殿中找到诛魔阵的手稿，细读后也招来素鸢询问当时龙幽和小蛮研习这法术的情形。结合二者，龙勉即可断定施行诛魔阵的人必是九死一生，修为尽失。由于诛魔阵，失去了所有修为的龙幽小蛮在荒凉的战场上该如何支撑下去？后来他们找到了这匹马，到底是它把他们驮到安全的地方后带东西回来，还是他们单纯地只让它把遗物带回来？又或者他们会不会得到女娲娘娘和蚩尤大神的帮助，留下性命隐居起来了？一切都无从得知，除非那马能道人言。那迦族善于驯兽，兴许能帮上忙却也未必精准。再说龙勉不愿让他族得知此事，即便是一直拥护夜叉的国家也不行。龙勉更怕的是，万一印证了心中的结果，那份伤痛要如何承受？倒不如不想，一心当做他们真是去游山玩水算了。
　　龙勉久久凝视那块灵牌，无论他们生死这都是他们该享有的。这两百年来龙幽为夜叉国可谓是尽心尽力，现在自己成为了魔皇更应该肯定他的功劳。龙勉即位魔皇后将父母追封为魔皇魔后，因为龙幽还是他的父王，小蛮也是生养自己的母后，繁文缛节的仪式必须得有。这一纸册文不过是场面上的东西，因而龙勉更加重视的是圣洞里的灵牌，那才是历代王与后的归宿所在。
　　思虑片刻，龙勉揭下了那块黄绸，让封存了十年的魔文暴露于空气中。“十年了，即便你们活下来也该寿终正寝了吧！”虽然龙勉不愿，但理智告诉他这对失去修为的魔族已是极限了。龙幽一死，小蛮势必无法幸免。
　　“前世父王母后离世，我为了政务没能好好照顾你，答应了你的事情也没做到，最后死在了人界还得让你来找。但是你到底也没吃亏，愣把人家的神裔拐到祭都来了。今生我作为你的儿子，承蒙你们的养育之恩，受教于你们，还因此获得魔皇之尊。哺育之恩尚未报答，你们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教我情何以堪？更何况……”龙勉言至于此，喉间更觉酸涩：“更何况我才得到龙溟的记忆，却连跟父王……阿幽切磋一场，甚至对话一句的机会也没有。”说罢看着前世父母的灵牌苦笑道：“父王，母后，是不是我们生来注定兄弟情薄？前世聚少离多，今生仅有父子之情……还是说这种混乱的身分让你们都看不下去了才把阿幽召到你们身边去？”一时感慨万千，伤感不已。
　　一身盛装的姜凤鸣踏进山洞便看到丈夫定定地看着墙上的灵牌，又注意到盖在龙幽小蛮灵牌上的那块黄绸被拿下来了，心中倒也明白了几分。关于父王母后的下落，虽然之后龙勉再也没对自己说什么，但近年来阅历的增长也让姜凤鸣想到了同样的结局，又怕会影响龙勉的情绪才没有表现出来。念及父王母后之前对自己的好，姜凤鸣也十分痛心难过，却也明白自己必定不会是最伤心的人。此番黄绸被揭开，想必龙勉也接受事实了。在这个时候，姜凤鸣不欲增添他的痛苦，也不多问，只是上前轻声唤道：“勉哥哥。”
　　龙勉回神，平复情绪后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庆祝大典一切就绪，只欠魔皇了。”姜凤鸣温和道。
　　“圣洞阴寒，你产后身子虚弱，芷如姑姑怎么也不给你加件披风？你跑这来了岚儿没哭吗？睿儿也没吵着要跟来？”龙勉反倒关心起妻儿来。
　　“看你紧张的，我只是稍感清凉，并未有阴寒之感。”面对丈夫的关心，姜凤鸣温婉笑道：“岚儿乳过便睡了，睿儿本要跟来的，后来跟着一群年纪相仿的孩子去玩了。”
　　“去玩了？”龙勉蹙眉，身为魔界皇子而言也太张扬了。
　　“五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只要他没有荒废读书和武功，让他放开心胸去玩一玩又何妨。”姜凤鸣为儿子说情。
　　“我担心的不是这些。那群孩子里尽是夜叉将臣的孩子和七国王公贵族的后代，万一打闹过头了又是问题。”龙勉摇摇头：“五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分寸，特别是玩疯了的时候最容易生出矛盾。事关孩子，小事也得化大了，牵一发而动全身，以后事情处理起来也格外棘手，所以我并不待见睿儿跟他们玩在一起。”
　　“那他更得跟他们玩了，要不受点小教训他是学不会把握分寸的。人情世故只能从交往中习得，若我们不给他机会，他怎能进步？”姜凤鸣不慌不忙地劝道。
　　“那你的意思是儿子学得人情世故，老子就得替他收拾残局了？”
　　“勉哥哥聪明果断，处事公允，在我心里是没有什么事情能把他难倒的。”
　　“唉，我怎么发现你长大以后嘴都变厉害了，到底是我功力减退还是你功夫见长，我怎么也说不过你。”龙勉作摇头叹气状，心里却欣慰着虽然作为她前世的凌波记忆没有恢复，但智慧和嘴皮子上的功夫倒是回来了。
　　“古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妻乃妇人，女子也；子乃幼儿，小人也。明知妻儿难养活而执意为之，乃大丈夫所为也。”姜凤鸣说完也忍不住笑了。
　　“嘲笑我是吧？啧啧，不行，我得惩罚惩罚你。”龙勉一把抱起爱妻狠亲一口：“多给我生几个小人，让你烦。”
　　姜凤鸣一阵脸红，嘴上却也不肯认输：“好啊，生就生，看烦你还是烦我。”
　　“哈哈……”龙勉大笑。这种家庭的快乐不禁使他想起了小时候一家四口的欢乐时光，还有龙溟小时候的快乐日子。那时候的自己可算是好好把握住了吗？龙勉不知道，过去的事情难以计算，权当自己是把握住了吧。如今自己也是一家四口了，往日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只要把这种快乐留下，并延续给子孙后代便足够了。
　　龙勉放下姜凤鸣，拉着她缓缓走到龙幽小蛮的灵牌前。“凤鸣，我把黄绸拿下来了。”
　　姜凤鸣点点头：“如此，父王母后也可安息了。”
　　“你不觉得意外吗？”龙勉讶异于她的冷静。
　　姜凤鸣无视丈夫讶异的目光，上前轻轻抚着灵牌：“灵牌只是个形式，它存在与否跟父王母后的生死毫无关系。只要我们心里惦记着他们，他们便一直活着；若有一日我们忘却他们，他们便真正死去了。”
　　“你说得对。”龙勉点头表示赞同。凌波生前在蜀山修炼已久，哪怕是面对自身的死亡都如此平静，更何况看待他人的生死。但她说的一点也不错，若心中无敬畏，即便是那人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会当做他不存在。自己和龙幽小蛮共同生活了十八载，他们的言行举止都给自己造成深远的影响，这种深厚的感情不会在一朝一夕间消失不见。“他们需要的是安宁，我们需要的是安心。”
　　“安宁也好，安心也罢，都是各自的追求而已。在我的心里，即便我们在不同的地方生活，血脉和回忆会把我们联系在一起，不让他们消失的。”
　　“血脉，回忆……”龙勉若有所思。
　　沉默了须臾，姜凤鸣上前挽着丈夫的手臂：“走吧。”
　　龙勉回神：“好，咱们改日再来祭拜。”说着牵了姜凤鸣往外走去。
　　“得快点了，大家都等得不耐烦了。”姜凤鸣不忘提醒道。
　　“怕什么，我是魔皇呢，让他们等等又怎么了。”
　　“虽然你是魔皇，可时辰也不会等你。”姜凤鸣又补充了一句：“吉时不能耽误。”
　　“这么麻烦？”龙勉干脆停下了：“站好别动。”然后施展越行术直接到祭殿去。
　　魔皇魔后突然出现在祭殿先让众人吃了一惊，随即起身纷纷拜道：“参见魔皇陛下，魔后殿下。”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龙勉站在皇座前以威严的神色扫视了一圈殿堂。左列依次是修罗王罗琰、迦楼王及家眷、摩罗宰相及家眷、夜叉大将军镜丞及副将；右列依次是罗刹女王红姬及丈夫成王爷、乾达王及王后、那迦王及家眷、那罗王及家眷。见姜凤鸣带着五岁的皇长子龙睿到了副席，龙勉才道：“坐。”得龙勉发话，众人才敢落座。
　　“开始吧。”龙勉大手一挥，礼官忙不迭地高呼：“大典开始~~~”
　　悠扬的声音飘荡在夜叉王宫的上空，伴着清爽的微风掠过王宫广场上的八族旗帜，却被祭都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掩盖了。
　　“魔皇千秋万岁！”前来围观的人群里不仅仅只有夜叉族人，还有其他几国的百姓。他们都在为魔皇登基后的第一个十年里得到的和平欢呼呐喊。
　　如今已是德武十年了，关于龙家各种传奇的故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其中最具神秘色彩的莫过于先王龙幽与先后小蛮的下落之谜。如同龙勉的猜想，子民们也是众说纷纭。过上了和平日子的人们都不希望给他们带来好日子的恩人会就此死去，便也创造了无数的幸福结局。有人说他们曾到乾达某个村子里讨水喝，有人说他们曾在夜叉某处名胜出现过，也有人说他们曾到过罗刹境内游玩。归纳所有的说法，龙幽和小蛮是在魔界的某个地方隐居起来了，至少众人都是这样希望的。
　　其后，龙勉采用民间的说法，命史官以魔界史册上的首卷记载了龙幽小蛮一生的传奇故事和丰功伟绩，并以从此不过问世事，到处游山玩水，最后隐居终老为结局。
　　魔皇的传奇还在继续，而神裔与魔族的爱情故事最终以完美的结局留在了人们的心中，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