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233、第 233 章

　　【人界——巫月神殿】
　　夜幕降临，天悬星河。适逢苗疆吃新节，巫月神殿上下灯火通明，村子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在巫月神殿后山的山林里，一间有前院的小木屋建在一棵大榕树下，另一边是清澈见底的小河。这小木屋四周由小木栅围起来，前院有石头做的石桌石凳，粗壮的榕树枝上挂着做工精致的秋千。此时，一名身着苗装的红发女子正坐在秋千上仰望星空。
　　“父王母后当年也是这样过节的吧？”龙棠看着山脚下的灯火与天上的星星互相辉映，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呼，糖糖，我回来了。”武堐祖也穿着一身苗装，怀里抱着一堆好吃的，明显是刚刚从村子里买回来的。
　　“呀，好吃的来喽！”语气虽然雀跃，龙棠却懒懒地赖在秋千上：“过来让我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哎，这公主真难伺候。”武堐祖小心翼翼地绕过石桌石凳走到她身旁：“烤乳扇吧，之前你不是挺爱吃的嘛。”
　　龙棠接过咬了几口又还给武堐祖：“这次的味道好像差点，不要了。”说着去翻其他的零食袋子：“有肉吗？我突然好想吃肉。”
　　“就知道你会问。”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武堐祖学聪明了，无论看到什么都买下来，省得爱妻不满意又让自己跑一趟。“看看是什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纸袋，一层层剥开后，几块肉干露出来了。
　　“哇，是肉干！”龙棠迫不及待抓了一块咬起来：“好吃，好吃。”纸袋很快见了底。“没有了吗？”
　　“没了，吃其他吧。”武堐祖把她吃剩了烤乳扇吃完了。“果脯吧，酸酸甜甜的也不错。”
　　“不要啦，人家今天就只想吃肉，阿祖再去给我买点好不好？”龙棠可怜巴巴地晃着武堐祖的手臂。
　　“明天给你猎山猪。”娶了龙棠后，武堐祖发现她完全秉承了她母后的“优良”性子——专门给丈夫出难题。“现在先吃这些吧，乖。”
　　“不要，我现在就要吃肉干。”龙棠由娇滴滴的撒娇升级为语气坚定的命令：“快去买啦！”
　　“唉，我怎么发现你的乐趣不是在于吃什么，而是把我耍的团团转呢？”武堐祖无奈地搔搔头：“忍一忍好不好？我不想再跑下山了。”
　　龙棠握着他的手诚恳地看着他：“我是可以忍一忍，但宝宝不可以嘛。她说今晚吃不上就睡不着，睡不着就会折腾我，折腾我会就很难受，我很难受就会发脾气，发脾气就要差遣你，差遣你就会……”
　　武堐祖最怕她的这个“因果循环”的说辞了。“好好，我现在去买，马上就去。”人还没踏出木栅范围又不放心地回头嘱咐：“好好坐着别动，不许乱跑。”山中野兽太多了，特别是晚上，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真放心不下。母后说得不错，龙棠果然记得他说过的话，武堐祖有点后悔当初的决定了。至少找个有人烟的地方，每次自己离家才不至于太担心她们母女的安全。
　　“快去快回。”龙棠笑嘻嘻地扬扬手：“要趁宝宝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买回来哦！”
　　已经走出木栅的武堐祖一个踉跄。“还改变主意呢，再改就不许吃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赶着下山去了。
　　龙棠目送丈夫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双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唇边的笑意也慢慢退去。“宝宝，还有几个月你就要出生了，娘期待你的降生却又舍不得你们父女俩。娘不能看着你长大成人，要离开你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别记恨娘好吗？”
　　当龙棠最后一次从魔界回来后便告知了武堐祖关于自己的第二重身份——女娲后人，并告诉了他关于女娲后人的一切。她哭着对他说不想耽误他的一生，却被武堐祖紧紧抱在怀里。原来在她执意再回魔界期间，武堐祖已经从姜云凡口中得知一切，并在师父面前承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对龙棠不离不弃。因支撑神魔之隙耗费大量精力，姜云凡在处理好封印事宜后也倒下了，临终前让武堐祖和龙棠在他面前拜堂成亲，嘱咐一番才满足地闭上眼睛。
　　“我不能辜负龙少和小蛮的托付，如此，我也走得安心了。别哭，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何况我比常人多活了两百多年，跟你舅母和凤鸣一起快乐过也足够了，再厚着脸皮待下去被你们叫做‘老不死的’还得了！罢了罢了，如今我心愿已了，咱们就此告别吧，以后好好过日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夫妻情分不是说有就有的，你们好生珍惜。”这是姜云凡最后的话。
　　唯一的亲属已死，夫妻俩就此离开蜀山，搬到巫月神殿这边来。起初武堐祖并不愿意要孩子，可最终还是经不住龙棠的纠缠，孩子是怀上了，夫妻二人的心事也就愈发重了，尽管两人表面上还是嘻嘻哈哈的打闹逗趣。
　　龙棠低下头轻轻抚摸肚腹：“宝宝，恨娘吗？明知道生为女娲后人是死路一条还要让你降临于世。但娘告诉你，这世间除了实实在在的妖魔鬼怪还有很多很多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些东西有时比妖魔鬼怪更可怕，有时却又让人心里暖暖的，娘觉得应该让你也来感受一番。”
　　抬头仰望星空，龙棠发现不知何时出现的明月让满天星星黯然失色。不知道当年父王母后是否也是在这样的一轮明月下托付终身？“现在我好像懂了那天母后说的话。他们早就知道回不来了，为了我能够全身而退，为了勉儿能够顺利登上王位。呵，游历天下……可笑我今日才完全明白过来。”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有些事情不是亲身经历过是不明白的，母后虽然不在我身边，到底还是教会了我这个道理。父母为了儿女，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也没有什么事物是不能放弃的，包括与爱侣相守一生的机会。”
　　龙棠静静地回忆着十几年来与父母的点点滴滴，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孝，悔恨的泪水无法休止。
　　“有肉干吃喽……”买到肉干回来的武堐祖刚跨进木栅便见到龙棠泣不成声的模样，在忙上前问道：“怎么了糖糖，别哭。”
　　龙棠无法言语，只是抱着武堐祖啜泣不已。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武堐祖清楚这孩子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太大了，想了想狠下心肠便道：“大不了我们不要这孩子，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龙棠忙摇头：“不是的，跟孩子没关系。是我不好，把你吓着，让宝宝受委屈了。”又低下头安抚腹中的女儿：“别怕，爹爹是在说笑呢。你这么乖巧，爹娘怎舍得不要你。”
　　“那你怎么哭了。”武堐祖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听着她安抚胎儿更是心疼不已。
　　“我刚刚想起了父王母后，想起以前在祭都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一家四口过得那么快乐，我却没有好好珍惜。到现在天各一方才发现父王母后的爱原来一直都在，是我自己没发觉而已，我根本就没有好好孝敬过父王母后。”
　　“傻丫头，看你哭得这样厉害更让他们心疼。”武堐祖把爱妻搂在怀里：“现在后悔也无补于事，你要做的就是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好教他们安心。”
　　“嗯。”龙棠像只温驯的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对丈夫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明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他还是经不住自己的死缠烂打顺从了自己的心意。龙棠也听过太姥爷的故事，知道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的，自私的自己却把这种痛苦留给了他。“阿祖，我……”
　　“想吃什么了？还是有什么事情想为父王母后做的？”武堐祖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不许一个人憋在心里。我答应过母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虽然做得不是很好，但我会努力学着成为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龙棠很是感动，他身世本就坎坷，为了抚慰他的苦痛才想要给他家的温暖。龙棠执意效仿小蛮，但武堐祖不是龙幽，如此一来反而将最大的痛苦加诸在他身上了。孩子的事实不可更改，龙棠觉得自己不能再任性了，应该好好珍惜跟他一起的每一天，至少在孩子出生前缓解他的压力。“忘了，等我想起来再说。”
　　“好，那还要不要肉干？”难得她不再哭泣，武堐祖以食物分散她的注意力，别再让她沉浸在悔恨中不能自拔。
　　“当然要。”龙棠一把抢过纸袋，津津有味地啃起来。
　　“慢慢吃，别噎着了。”武堐祖体贴地替她倒了杯水，见她满足地吃着肉干也放心了。
　　既然注定有一方要痛苦一世，武堐祖不舍得让龙棠留下，那就让自己来承受好了，反正小时候也没少受这种苦痛。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将来会发生什么也他不知道，但现在的他只要让龙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直到命运把他们分开的那一天。
　　满月依旧，人事岁岁年年却是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