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蛮文[神魔之恋]》天山小白兔

149、第 149 章

　　面对龙幽的提问，罗刹女王先是一惊，随后反应过来沉声答道：“红姬无礼冒犯王后，使王后与王嗣置身险地，实在是罪犯滔天，难以饶恕。幸得大神庇佑，王后与王嗣安然无恙，此乃夜叉王之福，红姬仅是跟着沾点运气而已。”
　　龙幽不可置否：“罗刹女王很会说话。”
　　“夜叉王心系王后与子嗣，何曾真正关心过他人？”罗刹女王大概明白龙幽的意图了，也不紧不慢地说道：“夜叉王说得不错，王后与王嗣无恙也算是大神对红姬的眷顾。既然同受大神庇护，若夜叉王还要追根究底，本王也乐意与夜叉王论论道理。”
　　不愧为一方霸主，在知道自己别无退路后态度还能如此强硬。龙幽朗声笑道：“好，既然罗刹女王要与本王讨价还价，那我们就来算算这笔账好了。”
　　其他人听得不好，纷纷起身回避。龙幽也示意下人也全部退出宴殿，偌大的殿堂中只余龙幽和罗刹女王母女。
　　“罗刹女王想要如何清算？”龙幽淡然地啜了口酒。
　　“虽然昨日本王说红姬任由夜叉王处置，但夜叉王为何不想想，红姬为何会冒犯王后？”罗刹女王示意女儿振作起来，一同跟龙幽说个明白。
　　龙幽不以为然：“红姬公主会冒犯王后的理由天下皆知，本王亦不欲再使红姬公主难堪，反倒是你这当母后的要提起么？”
　　“龙幽，你少来这套！”红姬倏然而起，清丽的声音也因激动而带了几分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把我当傻瓜玩弄在掌心就这么让你高兴么？”
　　“本王何曾骗你？”龙幽悠然站起，缓缓走至红姬面前。“敢问红姬公主，本王何曾答应过要与你成婚，又何来悔婚？”
　　“依据罗刹风俗，红姬败在你手下，理应成为你的妻子。”罗刹女王脸色阴沉。
　　龙幽干笑几声，踱开几步：“在夜叉，战败了就是俘虏。本王念红姬公主尚年幼，也怜其年纪小小带兵不易才网开一面将她放走。如今罗刹女王旧事重提，莫非是要把红姬公主当战俘送到夜叉来？”
　　红姬按捺不住，上前揪住他的衣领：“龙幽，你欺人太甚！你说跟我没婚约，可当初这门婚事是经由你哥哥龙溟和摄政王魔翳允许的，你凭什么悔婚！”
　　“是吗，本王怎么不知道？既然是先王和魔翳拿的主意，你大可让他们来跟我说。”龙幽一手甩开红姬。
　　红姬恨恨地瞪着龙幽：“他们？他们早就死了，你为何还要这样来羞辱我？”
　　“是本王羞辱你，还是为了你自己的自尊心？”龙幽冷哼一声：“本王从没想过要羞辱你，就连拒绝你的时候都没有说过你半分不是，所有的不足和过错都由本王自己承担，因为你是女人。可你只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为了挽回你的面子和尊严，不计后果做了那些任性的举动，值得吗？”
　　“在你心里，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不值得！”万般委屈涌上心头，红姬泪流满面瘫坐在地。
　　“那好，本王问你。”龙幽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来：“老老实实回答我，一直以来你究竟是真心爱慕我，还是为维护了自己的尊严？”
　　龙幽如此一问，红姬止住了哭，充满敌意地看着他。对于这个男人，即便曾经有过爱慕，经过两百多年的纠缠，现在也已经耗得一点不剩了，遗下的只有荒谬的谎言，以及伤害自己尊严的恨意。
　　见他们僵持着，罗刹女王也有些心急，但也明白红姬的心结应该借此机会解开了。“红姬，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到底是还是不是，你就坦诚相告吧。有些事情不是你有心就能完成的，趁早放手，不为别人，对你自己来说才是最好的。”
　　红姬一直盯着龙幽，眼中的敌意一点点淡化，最终变成绝望的无奈。“我……我……我不……不爱你……”
　　听到这个答案，龙幽和罗刹女王都松了口气，红姬亦然。
　　龙幽松开红姬的手腕，任由她再次瘫坐在地。埋藏心中多年的心结一朝解开，红姬觉得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消失了，一时感慨万千，失声痛哭。
　　罗刹女王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忙上前蹲下安抚女儿：“没事，都过去了。”
　　“其实，你并不算太差。”龙幽见把她弄哭也有点不好意思：“红姬公主是魔界的第一美人，会带兵打仗，又能协助罗刹女王把罗刹国治理得整整有条，倾慕者不计其数，你何必非要……”
　　“我说了不爱你！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红姬像个小孩子似的撒泼起来。
　　“好好好，是我配不上红姬公主，可以了吧？”龙幽无奈，又转头对罗刹女王道：“至于冒犯王后的事情，本王原是要为妻儿讨回公道的，既然他们母子平安，看着大神的份上，这事就算了。”顿了顿又道：“所以罗刹女王的一百里地就收回吧，一百良驹和免商税三年已是很大的贺礼了。”
　　“唉，这怎么好意思……既然夜叉王开口了，那就这样办吧。”一听不用割地，罗刹女王半悬的心算是完全放下了。
　　“龙幽，你想这样就算了？”红姬挣扎着站起来，指着龙幽道：“昨日你打我的那一巴掌，我要你加倍奉还！”
　　“住嘴！”罗刹女王忙按下女儿：“你惊扰了王后的胎，夜叉王肯前事不计已经很宽宏大量了，你怎还敢讨价还价！”
　　“母后！”红姬犹有不甘。
　　“那是你该打。”罗刹女王瞥了龙幽一眼：“换做是母后也得打你，这是教训你做事不顾后果。”
　　“不顾后果？”龙幽衔了一丝冷笑，悠然围着她们母女绕起圈来：“罗刹女王说得好，敢问红姬公主，若是王后母子三人不保，你会有何感想？”
　　红姬猛地一个寒战，强辩道：“本公主不会答这无聊的问题……王后和孩子不是都好好的么。”
　　“无聊？”龙幽笑意更浓，在红姬母女面前站定：“或许我该换个方式问。万一她们母子出了任何变故，你猜本王会如何处置你？”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龙幽认真得吓人的眼神让红姬不寒而栗。到底是罗刹女王处事不惊，肃声道：“若大神当真不庇佑，本王便如同昨日所言，将红姬交给夜叉王全权处置。”对上红姬不可置信的眼神又道：“你自个儿犯下的错，当然由你自己承担。母后昨日是这样说，今日还是同一句话，以后你都要记在心上。”
　　“赏罚分明，罗刹女王果然好家教。”龙幽恢复笑容，由衷赞道。
　　“可惜红姬不受教，倒叫夜叉王笑话了。”罗刹女王轻叹一声，拉着红姬回到席位。
　　龙幽笑而不语，也回到王座上：“本王初为人父，在管教孩子这方面以后还得向罗刹女王请教。”
　　“请教不敢当，不过交流一二而已。”罗刹女王知道此时他们已无芥蒂，便也安心接话了。
　　龙幽见她能安心说话，便试探道：“刚刚摄政王的话不知罗刹女王有否上心？”
　　罗刹女王知是结盟之事，笑容不觉有些踌躇：“这对孩子确是好彩头，夜叉王福气不小。”
　　龙幽知她不愿加入自家阵营，便也打开天窗说亮话：“罗刹女王，咱们也不兜圈子了。之前七国密谈的事情本王都已知道，现下各家都已有决定，不知罗刹女王作何打算？”
　　罗刹女王沉思一阵，笑道：“跟随修罗的有迦楼和摩罗，而夜叉王你……”说着指了指剩下的三个空席：“那迦、那罗，还有乾达都已在夜叉一方，难道夜叉王犹不知足，连罗刹也要收为己用？”
　　红姬也急急站起来：“罗刹是不会服从夜叉的，龙幽你休想！”
　　“罗刹女王与红姬公主稍安勿急。”龙幽轻啜一口美酒：“正是如今两方分明，本王才想听听罗刹女王的意思。要知道以现下的情势，开战是迟早的事情，若是到万不得已必须得选择一方的时候，本王希望罗刹是夜叉的朋友。”
　　罗刹女王示意红姬冷静，对龙幽道：“夜叉王如此坦诚，本王也不妨说句心里话。修罗野心勃勃，一心要扫平七国一统魔界，与罗鞝合作是万万不可的，迦楼和摩罗会是最好的例子。”
　　“母后？”红姬不解。跟修罗合作不好吗？虽然她也不大喜欢罗鞝，但罗刹力量强大，终不至于像迦楼和摩罗一样惟命是从。
　　龙幽颌首，轻吟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什么！”红姬一向只顾眼前利益，并没有想到那么远。认真想来，既是一统天下，那就只有一个王者，其余的都……就连追随者也无一例外。
　　“不错，八族并立的局面看似混乱，也只有那样才是最好，无论谁要妄动也有另一方牵制，不至于尽数被吞。”罗刹女王深深叹气，又抬头看着龙幽：“夜叉王可有罗鞝一样的心思？”
　　“不会。”龙幽坦荡回答：“本王与罗刹女王意见一致，只是为保妻儿情势所迫，本王不得不未雨绸缪，以防万一。”
　　“是吗……”罗刹女王没有再出声，就连红姬也是低头默默想着。
　　如是安静了半晌，龙幽打破沉默：“其实……本王不是要罗刹势必加入，战争为一个国家带来的苦难本王也十分清楚，能避免当然尽量避免。”
　　“夜叉王的意思是……”
　　“万一修罗挑起战争，即便罗刹不站在我方也罢，只是……希望也别成为夜叉的敌人。”
　　“这一点夜叉王尽可放心，罗刹必会明哲保身。”
　　“如此甚好。”龙幽松了口气，这样已经足够了。
　　“万一……”罗刹女王犹豫了一下，终是下定决心：“请夜叉王答应本王，若是开战，万一夜叉无法支持下去了一定要告诉本王，本王定会遣兵相助。”
　　“罗刹……”龙幽有点惊喜，不想她会主动提出。
　　“夜叉王勿要多虑，本王此举并非要加入夜叉。唇亡齿寒的道理，夜叉王想必是明白的，本王只是不愿意罗刹的子民遭罪而已。”
　　“本王也明白，在此先谢过罗刹女王了。”龙幽想想又道：“难道罗刹女王一点也不担心夜叉么？若是夜叉打败了修罗……”
　　“怎会不顾虑？”罗刹女王无奈苦笑：“一旦开战，无论谁胜谁负，即便罗刹要明哲保身也是多撑一段时日而已。”说罢神情变得认真：“有些事情过于长久，本是不该提的，既然今日与夜叉王一同分析时局，早些面对也罢。其实本王不是没有思虑过，若罗刹终有一天被灭，本王也只能认命，只是不得不为子民想好后路。罗鞝生性残暴，若交到你龙幽手上，本王倒还能放心。”
　　龙幽蹙眉：“罗刹女王这玩笑过分了，本王已说过无此打算。”
　　“天时、地利、人和……当事情迫在眉睫之时，你也会身不由已，有些事情并不是你不想就不去做的。”罗刹女王无法抑制内心的悲苦，饮下一杯酒稍稍平伏心情：“龙幽，答应我，若有一天你或你的后代一统魔界，请善待罗刹……不，是魔界所有的子民！”
　　红姬忧虑的目光在罗刹女王和龙幽之间徘徊：“母后，你……”在自己的记忆中，母后甚少会如此低声下气说着没有信心的话。现在看来，情况真会坏到那个地步么？
　　龙幽深深震撼，不想罗刹女王已经看得如此透彻。罗鞝如此积极推动，魔界统一是迟早的事情，而有能力登上王者宝座的人只有两个，不是罗鞝便是自己！“好，我答应。”
　　“龙幽，你也……”红姬诧异地看着他。
　　“红姬，你听好了。”罗刹女王捉着女儿的手：“以后若是夜叉一统魔界，你应该高兴，因为统治这片土地的王者不是暴君。”
　　“母后，我们罗刹有能力……”
　　“罗刹是有能力雄霸一方，但没有能力一统天下，更无力去阻挡统一，因为那是必然的。就算母后这一代不发生，就算夜叉王没有神魔血统的王嗣，只要修罗有心，这件事就一定会发生。”
　　红姬惊呆了，事情真会像母后说的那样吗？母后从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现在她说到这份上，事情大约也就很坏了。抬眼见龙幽也是默然，红姬心中愈发明朗，事情已经开始逼近了，这样说来自己主持的那个七国密会是不是也在推波助澜？那自己是否也是将罗刹推向万丈深渊的帮凶？
　　见红姬眼眶微润，罗刹女王知她开始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了，便扶着红姬起身走到殿中，站在龙幽面前举起女儿的手：“蚩尤大神在上，罗刹女王与女儿红姬在此发誓，若修罗挑起战争，定会尽心襄助夜叉王一统魔界，永不反悔，若违此誓，必将不得好死，死后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红姬愕然，愣愣地盯着罗刹女王半晌才转头去看同样讶异的龙幽，这才幽幽道：“红姬……遵命……”
　　见她立下如此重誓，龙幽也站起来认真道：“蚩尤大神在上，夜叉王龙幽在此发誓，若日后一统魔界，必会对天下魔民一视同仁，绝无偏袒；各国的王族则保留原有的财产和特权，只需按时进贡即可。若违此誓，必将不得好死，死后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好，好……”罗刹女王了却一件心事，步履不稳要由红姬扶着。“本王累了，请夜叉王允我们母女先行告退。”
　　“请罗刹女王好生歇息。”龙幽合拳相送，对她产生了无限敬意。放眼八族，试问哪位君主能有如此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