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投敌 ...
-
只见不远处火把通明,数百兵卒将镇平候府围得水泄不通,一群人被押着跪在中间。
刘全急道:“这里走不通,得换条道。”
话没说完,忽听小棠道:“等一下……这些人,好像是城里的守军。”
刘氏夫妻齐齐吃了一惊,刘全道:“你看岔了吧,守军若还活着,怎能让贼兵打进来了?”
小棠也觉奇怪,然而那些兵卒确实穿着隋州城守军的服色,中间瑟瑟发抖跪着的人里,也有许多是侯府家丁的打扮。
她使劲瞪着眼睛搜寻,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此人被押跪在地上,双手反绑,正是玉芙蓉的相好,侯府的桂二爷。
小棠心里哆嗦了一下。
郭秀娘也凑过来看,诧异道:“当家的,你来瞧瞧,跪在最前面的是不是秦大侯爷。”
刘全常年在侯府对街摆摊,侯府中进出的人他多数认得,仔细一看,为首跪着的那人体型肥硕,锦衣蟒袍,头戴乌金官帽,果然正是镇平候府的秦大侯爷。
隋州城的守军,不去抵抗叛军,反而把隋州都护使镇平候府的府宅围了,把秦侯爷押在地上跪着,简直难以置信。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皆是惊诧。
正在此时,只见兵卒们忽地分列两边,让出一条道,清脆马蹄声响起,两人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沿道而来。
其中一人银盔重甲,神情甚是趾高气昂,身后随从举着晏字大旗,显然是晏军军官。另一人面带阴云,腰间跨着短刀,身上穿的却是隋州武官服色。
刘全吃了一惊:“梁大人?!”
此人竟然是隋州副都护梁枭。
与酒色庸才秦大侯爷不同,副都护使梁枭治军勤严,事必躬亲,常常亲自巡查各处城防,故而隋州百姓大多认得这位官声优异的梁大人。
隋州城破,刘全还以为梁大人必定是战死了,如今见他竟然跟叛军将领在一起,不禁目瞪口呆。
梁枭骑马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了一地的秦府众人,脸上忽然浮起一丝阴鸷笑容。
“这不是都护使大人,秦侯爷吗。”他悠悠道,一抬手,用马鞭梢勾起了对方下巴。
秦侯爷早已吓得抖如筛糠,嘴上犹自强硬:“梁,梁枭!你这乱臣贼子,竟敢私自通敌放晏军进城,此,此乃诛九族的死罪!你,你若回头是岸,我还可奏表圣上,免你一死。”
梁枭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都护使大人可真是,死到临头,官威不减呐。”梁枭轻蔑笑着,“大人放心,你我共事一场,我梁枭也并非不讲情分的人,等你死了,我必将你悬尸三月,昭告天下,说不定你那老皇帝还能为你奠酒一杯,夸你一句忠心耿耿的好奴才,你说如何?”
“你,你敢……”
“你猜我敢不敢。”梁枭眼底一片寒光,“来啊,将镇平候府所有人等,押送军机大牢,明日午时,斩首祭旗。”
他顿了顿,咬牙一笑,“至于秦侯爷,身份尊贵,岂可跟其他人一并处置,必得凌迟以表敬意。明日搬一口大锅,现剐现煮,人人皆可分一杯羹。”
秦侯爷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那位银甲晏军军官一脸嫌恶之色,掩鼻退了几步。
梁枭道:“贺楼将军,此处腌臜臭不可闻,将军不如移驾隋州府衙,已为将军备好酒菜,接风洗尘。”
燕军军官道:“且慢。本将尚有一事要问,事成之前,秦府中人不许你动。”
梁枭脸色微微一变,只听那位贺楼将军道:“听闻秦家先祖当年跟随太宗皇帝四处征战,太宗皇帝打得天下之后,搜罗天下兵器军火,秘密造下十四座兵库分布各地,其中江隋一带的兵库就交到了秦家先祖手里。”
“本将如今既到了隋州城,这兵库的下落,少不得要向秦大侯爷讨教。侯爷若是乖乖配合,本将便向梁大人讨个人情,饶了秦府满门性命,您看如何?”
秦侯爷肥胖的脸上一片死灰色,喃喃自语:“兵库……什么兵库……”
他忽然嚎哭起来:“我不知道啊!真真不知道啊!哪来什么兵库,隋州的军火粮草都都都都都是梁枭管着呢,我哪知道啊,你问他啊!”
梁枭道:“贺楼将军,下官已将秦府彻底搜查过,并未发现任何关于兵库的线索,想来一些宝库兵库的谣传自古多有,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若真有这十四座兵库存在,朝廷又岂会节节败退,任我大军势如破竹,打下半壁江山?”
贺楼冷冷道:“哦,你搜过?”他斜斜瞥了一眼梁枭,明显对这位新投诚的梁大人并不信任,“事关重大,本将还得自己亲自查过,才好向晏王复命。”
他一挥手:“搜!”
“是!”跟随身后的晏兵立刻冲进镇平候府,贺楼翻身下马,大步朝府门走去。
尚未踏进门槛,便听几声惨叫,一个兵卒从里面跌出,喉咙插着一根细长的铁钉,鲜血咕噜噜直冒,竟是死了。
梁枭脸色骤然一变,大叫:“将军当心!”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嗖地掠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贺楼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被人勒住手腕,一柄雪亮匕首抵在他脖子处。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青年人,脸色苍白,身材瘦削,看起来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可是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比染血的匕首还要森冷。
躲在墙角的小棠瞪圆了眼睛,这青年竟然是谢长安。
刘全压低声音道:“谢公子怎么在这里,完了,这么多人抓他一个,死定了呀。”
那边谢长安却丝毫没有死定了的自觉,一副悠然态度,面上甚至带着笑:“这位大人,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素无仇怨,你的兵上来便要抓我,是何道理。”
贺楼被冰冷的匕首抵着喉咙,并无一丝惧色,反而怒道:“梁枭!这就是你搜查过的秦府?莫不是里应外合,谋害本将军?”
梁枭上前一步,按着腰刀冷声道:“没想到秦府还有漏网之鱼,小子,劝你识相些速速放了贺楼将军,否则叫你死无全尸。”
谢长安笑道:“我是老实人,您别蒙我,我若放了他,下一刻才真是死无全尸了。这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您让条道放我出城,我保证这位贺将军一根毛都不会少平平安安回来。”
梁枭猛地拎过秦大侯爷,横刀架住,喝道:“放人!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家侯爷的脑袋砍下来!”
秦大侯爷杀猪也似叫起来:“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呀!”
却见谢长安笑道:“请便。”
梁枭:“……你不是秦府中人?”
“我什么时候说是?”
“那你是何人,深夜来秦府作甚?”
“顺点东西罢了,见笑。”
梁枭负手在背后,朝属下做了个手势,嘴上问道:“如此说来,你是个贼?”
“大人说是,那便是了。”
“哦?大军进城,别人都慌乱逃命,阁下反而往重兵搜查的镇平候府来,这等胆识身手,足见不是寻常毛贼。不知是什么宝贝让阁下不惜以身犯险?”梁枭缓缓说着,目光移向青年肩上包裹,“可否请阁下打开包裹,让本官见识见识是何宝物。”
谢长安叹了口气:“大人何必细问。如今满城都是晏军烧杀抢掠,我不过来秦府顺手拿点东西,比起晏军所作所为,简直微不足道,大人乃隋州守将,不管隋州百姓死活,反来对我追根究底,是何道理。”
梁枭盯着他:“阁下似乎很关心军队动向,百姓存亡,这么心系天下,不像是江湖窃贼,倒像是朝堂大夫,莫非阁下所窃之物,竟是传闻中十四兵库的线索?”
不等对方回答,他接着又道:“若是如此,即便赔上贺楼将军性命,我也不敢放阁下离去。”
此言一出,晏军士兵顿时哗然,贺楼也怒道:“姓梁的,你好大胆子!本将要是命丧隋州城,你休想逃脱罪责!”
谢长安眉梢微微一扬,似乎有些意外,道:“梁大人前脚投靠晏军,后脚就要葬送晏军将领性命,真是好胆色。不过大人放心,在下确非朝廷中人,不管皇帝还是晏王,这天下谁输谁赢都跟我没有关系,什么十四兵库更没听过。”
说着反手去解包裹,“大人不信请看……”
一直躲在墙角的小棠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见谢长安身后的屋檐上,悄无声息出现了十来个身影,张弓搭箭,黑夜里箭尖如寒芒点点,对准了谢长安。
“谢公子当心身后!!”惊惧之下,小棠不及思虑,一声大喊。
话音刚落,梁枭猛地一挥手,十数只箭矢齐发,射向谢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