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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石破 ...

  •   人类的思维可以跑的很远,行动上往往寸步难行。正如同此时的陆迟,脑子里各种阴谋诡计天马行空的想了不知凡几。现实是她像个虚度光阴的遛鸟纨绔,被困在做成傀儡的躯壳旁无从下手。

      十天十五天,一个月,还是几个月……数着数着日子,陆迟心里原本那点少得可怜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谁偷拿她身体搞傀儡的想法也被磨的八□□九。到后来她已经不去想这件事,转而去数放置傀儡的屋子外面的草有多少根。

      事情的转机在某个阳光并不太明媚的日子里发生,陆迟已经无聊的数完了三遍她能数过的草叶子,又把学过的剑招练过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会正在数她自己的脑瓜子上有多少根头发。

      来人是个陆迟不认识的女修,女修穿着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裙摆上绣满了蜿蜒的云纹,她的头上带着银冠,发冠上缀着数颗光彩夺目的珠子与长长的流苏珠穗,珠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异常刺眼的光辉。

      陆迟从心底产生好奇,女修的拖地长裙会不会染上泥土和灰尘?那么闪又那么多流苏穗子的头冠打架的时候不会坏掉吗?

      女修似乎并不惊讶傀儡旁边多了一个本不存在的灵魂,只是扫了一眼就从袖中拿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傀儡人的嘴里。

      “喂,大姐,你把什么塞进我嘴里了,我还在这看着呢!你这种行为很过分好吗。”许久没和活人说过话的人,再次开口时要么就变得话痨,要么就说话起来结结巴巴词不达意。陆迟显然是前者。

      女修没搭理一旁上蹿下跳废话连篇的魂体,指尖凝出黄符,符纸轻飘飘的贴在了陆迟的嘴上。

      “呜呜呜——”陆迟只感觉嘴在瞬间被黏住,她挣扎着想去撕掉黄符,手却在触碰到符纸的瞬间被一道木索束缚住了手脚,啪叽一下摔在了地上。

      “呜呜呜……”陆迟试图挣扎开束缚,然而捆缚在她身上的木索却随着她的动作捆缚的越来越紧。

      白衣女修再次抬手,指尖点在傀儡人的眉心,幽幽的蓝光从女修的指尖亮起,傀儡缓缓的睁开双眼。作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傀儡人有一双浑浊无神的深蓝色眼瞳,漆黑的眼白。

      让人能一眼看过去就确定这不是个正经的活人。

      就很……秃瓜。不要随便把别人的身体改成奇怪的样子啊,我还没死透呢。陆迟的内心在声嘶力竭的喊叫,灵魂在地上扭来扭去的挣扎。

      在白衣女修的操纵下,傀儡人架起了一口锅,动作僵硬但并不生涩的将院子里和屋内柜子里的药材挑拣出来,丢入锅内。然后自己进去了。进去了。好家伙,这是铁锅炖我。我在看我被炖啊。陆迟发出了呜咽声。

      白衣女修的手掌一翻,一个瓷白色的玉瓶出现在她的手掌心,她将小瓶子朝锅内倾倒,一股汹涌的水汽就用瓶口倾泻而出。很快锅内被填满了水。随着锅底燃烧起蓝色的火焰,被煮沸的锅里泛起粘稠的紫黑色,阵阵白色的烟雾飘起。傀儡人的双眼暴睁,脸上身上泛起青紫色的经脉脉络。

      白衣女修将傀儡人在锅子里炖了九九八十一天,第八十二天时,傀儡人脸上身上遍布紫黑色的纹路,她的口中发出了类似妖兽一般的叫喊声,啪叽一下击碎了锅子。就那么穿着一身黏糊糊的黑紫色粗布衣衫沉默的站在了白衣女修的身前。

      陆迟在经过数天的被困,脑子已经逐渐冷静,她在心底暗暗的想为何这女修不试图杀了她,还是说她……其实是知道什么的?

      能炼制出涅槃这样的蛊,必然不会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能让赵芝兰,还有这位修为高深的女修都心甘情愿为其目的而做事的背后修士。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

      白衣女修拂袖,陆迟眼前一黑,再看着周围,就见四下是一片漆黑。过了许久,等陆迟渐渐的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她在黑暗中见到了许多被炼制的如同她那副躯体一般无二的傀儡人……们。除了她的身体,还有很多傀儡人。但周遭只有她一个,而不见其他傀儡人的魂魄。

      ……

      坍塌的石柱中裂开了一道幽深的口子,一只只黑兽正慢吞吞的从中爬出。海面上的海水翻卷着一道又一道的狂浪,黑色的海水中卷着枯死的珊瑚枝丫和鱼虾发臭的尸体。

      男人披散着蜿蜒卷曲的长发,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堪堪遮住小腿的破裤子,他的身高约莫有六尺多,比寻常人要高出一些,皮肤是一种被风吹日晒过的古铜色。

      海风拂过面颊,男人幽蓝色的眼眸冷漠的注视着对他围追堵截了数天的修行者们。

      一只黑兽从男人脚下的海底钻出头,刚探出小半个脑袋,就被男人踩了一脚,整个身体瞬间溃散成一片黑雾,淹灭在空气中。

      “这……石柱上被封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花谷的二谷主花柳忍不住低声呢喃了一句。“归墟黑兽说踩就踩,那揪人脑瓜子岂不是也说拧巴就拧巴。”

      “大姐,不会说话咱能北开口吗?”青山剑宗的李长安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方言到。

      花柳不知是不是被李长安的方言带跑偏,再开口说话口音已经带上了浓重的西北腔。“我紧张啊。”

      石破当惊天。这是那个时代里,人们对这个男人的评价。

      男人的名字叫做石惊天,他曾经是一个最寻常的,千里挑一的,修行者。

      石惊天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的落在了说话的花柳身上,他眯起眼打量穿着一身白色纱裙的女修,一个破山境的修士……他又将目光落在了几个对他围追堵截的人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一个看起来垂垂老矣的小辈,他的修为被卡在了涅槃境。

      石惊天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他不是魔,或许他已经成魔。千万年的时间能磨灭很多事情,改变一个人的一切。他在这一刻忽然心底生出了一种世事对人的嘲弄。

      海上遥远的传来了一阵微不可查的震颤,石惊天敏锐的察觉到了这种震颤。他想。是时候该结束这种显得无聊的热身活动了。想到这石惊天的身体上覆盖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半透明鳞甲,鳞甲的甲片是晶蓝色,在晶蓝色的甲片上有一刀又一道繁复的黑色纹路。

      “哎呀,他这是终于决定揪掉我们几个的脑袋瓜子了吗?”花柳又嘀咕了一句。

      就花谷主你那张说不出什么好话的嘴,要是我我也想揪掉你的脑瓜子。白禾的心里腹诽。

      孙靖皱着眉看了一眼一张嘴就不说好话的花谷二谷主,提剑朝着石惊天刺去。剑修凌厉肃杀的剑气在空中发出了尖锐的鸣啸。

      灵华宗的莫秋心双手掐诀,身上泛起一阵淡黄色的光芒,两柄周身闪烁着淡黄色光芒的南瓜锤浮现在空中。女修伸手握住本命法器,抡起法器就是向下凿去。

      伽蓝寺的空知大师口中念起经文,一个个经文自他口中而出,环绕在僧人的周身。枯离则是双眼中泛起金光,爆喝一声,整个身体表面都覆盖起一层金色。

      眼看周围的修仙者们接连出招,白禾也装模作样的掏出了法器,她的法器是一朵颜色深红的百合花,随着白禾的法器被灌注灵力,原本闭合的花瓣缓缓的绽开,四下开始弥散起红色的雾气。

      海上的风吹的猎猎作响。

      这一片的海域上蔓延出一片暗淡的蓝色,横七竖八的修仙者尸体漂浮在海上,断裂的法器随着海浪如同浮萍。

      石惊天的攻击就像是猫子啊戏耍耗子。他一次次的给人看似能胜出和逃离的机会,但一次次的又将绝望赋予对方。

      孙靖被斩断了一条手臂,花柳的胸口上被人掏了个血窟窿蓝色的血将她的白裙染的变色,李长安已经几乎要意识正被同门的多雨架着,多雨的状况也不甚好上多少,半个身体上染着大片的血渍,一条手臂软踏踏的垂着,莫秋心的双锤碎了一个,另一只锤也失去了光泽变得暗淡至极……

      白禾身上的伤是最轻的,作为一个隐藏修为卧底到花谷的魔宗长老,她躲在一群同门中装作身负重伤摇摇欲坠。但眼下的状况委实不太好,破封而出的大魔远设想中的还要强上许多,这些名门正派的修仙者们很快就要嗝屁了。白禾内心很惆怅,她是个魔宗卧底,名门正派的修士死不死的她根本不在意,但要是卧底任务失败了,小心眼的宗主只会让她死的更惨。

      白禾还在纠结要不要装作境界忽然提升,然后装模作样的抵抗一下,就听风中忽然有铃铛声由远及近的响起。

      叮铃,叮铃。

      铃铛声越来越近。

      一身白裙宛如仙子的女修出现在战局外,垂首而立。她的头上戴着缀满珠宝的发冠,长裙上蔓延着蜿蜒的云纹,长长的披帛在身后悬浮,随着风而摇曳,铃铛声正是从月仙子的披帛上传来。

      “月仙子。”有人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白色的披帛随着月仙子的意念而动,铃铛发出了叮铃当啷的声响。但披帛却并没有攻向石惊天,而是打向了已经摇摇欲坠的修士们。

      “你——”孙靖抬起左手,用本名剑去挡月仙子的攻击。

      这都什么破事啊!白禾的心里开始怒骂。

      “完了,看来今天真要把脑瓜子交代在这里了。”重伤的花柳还不忘在队友的身上痛击。

      “少说两句吧,二谷主。”一名花谷弟子吐了一口血。

      “你也少说两句吧。”白禾这会也不忘立自己关爱同门的人设,关切的对同门说了一句。

      并不想领情的同门朝着白禾翻白眼。

      “你现在叫月仙子?”这是石惊天在破开石柱封印几个月后说的第一句话,他说的很慢,音调也有些奇怪。

      “这重要吗?”月仙子淡淡的回了一句,说话间她的披帛已经破开了孙靖的剑,银铃带着夺命的响动,迅疾如蛇的朝着已经受伤的修行者们而去。

      披帛所过之处,炸开阵阵的蓝色烟花。

      ‘嗡——’一道气势磅礴的琴声激荡,凛冽的魔刀呼啸而来。

      刀锋距离石惊天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在无法寸进。

      “扯。”人群中有人这样道了一声,眨眼间原本在海上还活着的几个人身影消失大半,只有青山剑宗的代宗主孙靖和两个青山剑宗的弟子停在原地。

      “很有勇气的做法,可惜……”石惊天慢吞吞的道,他抬手,距离他一步之遥的魔刀偏离了轨迹,被弹飞出去。

      紧接着急促而诡谲的乐声争鸣而至,穿着粗布袍的无乐抱着琴御风而来。

      “一个人,换几个人的命?这就是你的打算吗?”石惊天问,他打量着无乐,好一会,他又道。“你不该用琴,那把刀和你更配。”

      “配你个蛋!老子又不是来救人的。”无乐低骂一声,手指拨弦,不成曲调的乐声随即响起。灌注灵力的乐声朝着石惊天而去。

      无乐曾经见过封印归墟裂隙的石柱,也从相思门门主殷红豆与他那不靠谱的师傅看嘴里听过有关石柱的些许事情。

      但正因为比旁人多知晓内情,在见到破封的柱中人才更觉得世事无常。

      乐声愈演愈烈,指甲很快被琴弦割伤,指头上鲜血淋漓。

      “你……咳咳……不必……”

      “闭嘴。”无乐粗暴的打断了孙靖的话。

      孙靖目光复杂的看着挡在他身前的年轻修士,他记得这个年轻的修士,他是相思门的弟子。

      “多雨,你带长安马上回宗门。”孙靖忽然道。

      “师傅,您是打算不走了吗?”多雨问。

      “不走。”孙靖道。他转头看向多雨,只是如常的嘱咐了徒弟道。“你的天赋很好,但切不可自满自负。”

      多雨抿着唇,停顿了一下最终只是应了一声。“徒儿知道了。”

      然后变故陡生,原本已经意识浑浑噩噩的李长安忽然睁开眼,以手作刃刺入了多雨的心口。腥风血雨间,他的嘴唇开开合合,神情却是怔愣茫然。

      “多好的天赋,走了太可惜了,不如留下给我做傀儡人。”淡淡的声音响起。

      银色的丝线闪烁,李长安的手猛然抽离多雨的身体,身体扭曲着闪身到了月仙人面前。月仙人说着话,抬手用手绢擦了擦李长安脸颊上迸溅的血液。蓝色的血仍旧带余温。

      孙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多雨的身体软软的栽倒在了海上,为海水平添几分深邃的蓝。

      “孙某自修道以来三百余载,自诩有些小成,就请几位见上一见我这剑可还锋利。”面容凶悍的老头以左手握剑,剑锋在空气中划开几道流光。

      不成曲调的乐声越来越激昂,似千军万马滚滚而来,似万鬼哭嚎凄绝阵阵。

      “不好,他要……”月仙子的话还没说完,孙靖的剑已经到了石惊天的身前。

      这是天地同归的剑。

      这是以声魂祭怨鬼的琴。

      恰这时,海水诡异的被分成了两截,露出了海下深渊中生灵截断的海底,一道不同于归墟裂隙的裂口出现。

      眨眼间,海上风平浪静,只有随海水浮浮沉沉的尸骨昭示着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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