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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无名之名 ...

  •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无名心下了然,目光里多了几分戒备。她猜面前的人是想要探究陆迟的过往。

      方晴翠对无名的戒备目光视若无睹,徐徐开口。“通常情况下人会得癔症都与环境,创伤,心性有关,那么小路痴又是哪一种呢?又或者说,都有。”最后一句方晴翠说的笃定极了,听起来就仿佛在盖棺定论。

      无名想到了千疮百孔的过去,经历过那些之后,能活下来又不疯魔,又能有多少呢?想到过去,她的目光变得阴郁。在无名越来越沉的目光注视下,方晴翠看起来非常开心。笑的更加纯良又可爱,银饰品随着她的动作而叮铃当啷的作响。“小路痴的骨龄只有二十四岁,她四年前拜入咸鱼门下,那时候就已经得了癔症,那么也就是说,在她二十岁之前她经历过什么。我在玲珑阁借来了通天镜,去翻找了从四年前往前数的二十年里,有什么波及了数人的天灾人祸。说实话,还真是挺多的。连的年征战,霍乱,天灾,这世道就没有几天安生。”

      说到这,方晴翠的眼中有了些嘲弄,随即她感叹了一句。“人诺,总是为了私欲而掠夺,千百年来都一个样子令人生恶。”感叹完之后,她又继续说了起来。“好在我加上了一些限定的条件,筛选之后,剩下的就不多了。而在这其中,我发现了个一个有趣的名字。”

      “赵芝兰。”

      听到赵芝兰这个名字,无名变得很激动,她的手握紧成了拳头,肩膀也在剧烈的颤抖。“够了。”

      “呀……”方晴翠看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的陆迟,或者说无名,她知道她猜对了。“你们之间果然有关联。”话语残酷至极,将数千个日夜的往事化作几句寥寥之语,徐徐道来。“二十五年前,四海门的七日谈为赵国公主赵芝兰批命,他说出了一句天下霍乱,止戈于此。随即似是泄露天机,被九重天雷打成了焦炭。因为七日谈的这句批命,赵国被其他国主所不容,三年后覆灭于六国联合伐赵,而预言中的赵芝兰下落不明。等她再次现身,就是十年前在旧燕国的九城,韩国将军李松年听闻赵芝兰藏匿其中遂带兵前往,屠戮城池,镇民十不存一。”

      “小路痴是九城人,我说的没错吧。”

      “而赵芝兰就是阿兰。”

      “能分裂出一个名叫阿兰的人格,小路痴的过去和赵芝兰很熟悉,或许还会朝夕相处。”方晴翠这样推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路痴,陆迟,迟这个字很有深意啊。迟,缓也。是在感叹后知后觉,还是在戏谑悔不及当初。”方晴翠叹。“这名字是谁取的?”她又问。

      无名没回答她。脑子却不受控制的去一次次的回想起过去。漫天遍地的蓝色,青石板的砖缝里浸满了粘稠的蓝色,灰色红色的屋舍墙檐上也到处都是喷溅上去的,早已干涸了的蓝色。迎面吹堂过的风里带着浓郁的血气,几近将人溺的窒息。有人在哭嚎,有人在咒骂,还有人在笑。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有人要杀赵芝兰。杀人者找不到赵芝兰,便开始屠戮,先是和赵芝兰有过交集的人,然后是年轻的十四五岁的女子,再是毫不相干的人。

      天下霍乱与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有什么关联呢?无名从那时候就在想,而直到今日,她也始终是想不明白。

      方晴翠并不在乎陆迟,或者说无名的回答,她能在细微的反应里猜出想知道的答案。在无名的沉默里,她继续说着猜想。“除了屠杀之外,还有其他更恶劣的事情发生了……是被侵犯吗?是小路痴?又或者是她看见了旁人被侵犯被杀死了?”

      ‘陆迟’本就苍白的脸色又褪去了一层血气,看起来如同死去多时的尸体。无名的喘息声变得剧烈,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似乎不这样她就会窒息。被刻意忘记的记忆悄然爬出,吐露出恶毒的信子。被数年如一日教导的行为准则与遭遇的厄难相背离,朝着不同的方向拉扯着心魂。

      “猜对了。”方晴翠在无名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医修虽嘲笑世人为权为利争夺,却没有任何同情弱者的怜悯心。正如方晴翠所说,她不是个正常人。抽丝剥茧的复原着过去的真相,费尽心思的去探寻病因,也只是出于她想这样做,这样能满足她的好奇心与求知欲。而除此之外,她喜欢看人陷入痛苦中的神情,越是痛苦,越是能让她能得到一种从心底里迸发出的快乐。

      山风冷的摄人,无名仿佛又回到了充斥着血腥气的小镇上,她无论如何也逃不开溺亡,也无人能将她带走。一切事情都在眼睁睁的发生,除了憎恶就只剩下无能为力。

      无名闭上了双眼,不再去看方晴翠。

      “不想让我知道吗?”方晴翠的眼睛越发的蓝,深蓝色变得越发澄澈,渐渐的变成了如同天空的湛蓝。她的声音幽幽,“没关系哦,时间还很长呢……”

      “我想知道的,都会一点点的挖出来。”

      “想来,小路痴应该会感激我,我可是帮她找回了记忆呢~”

      风中,银饰品哗啦哗啦的作响。

      “有趣,真是有趣。越是去探究越是发现真相藏在迷雾里。”

      ……

      陆迟离开了许久,比任何一次喝药的时间都要久,穆春从最开始的并没有在意到越来越觉得不对劲。重生的散修皱起眉头思索起有关记忆里青山剑宗的事情,青山剑宗里都是剑修。

      陆迟最近在喝药,是谁给她配的药,青山剑宗里有医修?医修?穆春原本闲适的心情骤然紧绷,青山剑宗里有一个人,那人是毒修!罗刹鬼方晴翠。方晴翠为何留在青山剑宗,穆春不得而知。他只晓得只是,方晴翠这人来自南疆深山的寨子里,极善毒蛊之术,又心思诡谲难测。还有一点便是……

      她喜欢看人露出痛苦的神情,来以此取乐。

      “你在担忧。”姹萝的声音从穆春身旁响起,合欢宗女修远比看起来更洞察入微。“是小剑修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你这样担忧她,但那小剑修对你可完全没有你对她的这般的在意。”女修说着,将手搭在了穆春的肩膀上,红唇凑近对方的耳畔,低声轻语。“这算不算痴心错付?”

      穆春的眼眸微垂,但转瞬脸上就露出了一贯轻佻的笑意。他将姹萝从身边推开,“我找你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挖我的八卦,然后戏谑的嘲弄一番。”

      姹萝笑的妖异,手腕上的金环叮铃铛啷的作响。“没办法呀,人家馋你身子嘛。”合欢宗的女修嘴里说的馋,除了双修没有别的答案可解。

      穆春不太想接话,便没开口,他心里这会还在思虑陆迟在方晴翠那儿的事情,性命之忧应当是没有。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论道台下相思门的位置,殷红豆在,咸鱼和无乐也在。以穆春对后来的陆道坤的认识,疯剑修不是个会主动给自己治疗的人,这是咸鱼真人的主意?带陆迟来青山剑宗治癔症?

      想到这,穆春不禁以后世者的眼光去思索起当下的医者,花谷的三谷主花宿也是当世出了名的医者,但花谷一贯与相思门关系不太好;伽蓝寺的空知大师也是医术了得,但无论未来的陆剑修还是现在的陆迟,似乎都不喜欢和尚这种生物;神医谷的雀仙人有两个徒弟,分别是活阎王离枯荣与罗刹鬼方晴翠,前一个算算时间现在还在魔宗里培植草药,后者……

      这样想想,似乎方晴翠成了最优解。

      ……

      论道大会又平静的持续了数天,论道台上的人从论道变成了切磋。陆迟还没出现,穆春的心底有种不安在蔓延,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论道大会结束,各个宗门与世家瓜分了秘境的名额,各自揣着或满意或不满的心绪离开。

      穆春本想去寻无乐问问陆迟的去向,但殷门主和咸鱼在论道大会结束之后就匆匆离去,无乐也随之一同离去,不见踪迹。这让穆春有心想要找人都找不到,而上一世,陆迟这时候在哪,穆春也不清楚。

      最终穆春决定在青山脚下蹲守,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蹲守了数日之后,他等到了想要见的人,只是陆迟这会的状态委实糟糕。

      剑修身上穿着离去那天的黑红色衣衫,神情恍恍惚惚,似乎眼中什么也看不到一般。

      “陆迟。”穆春叫了她几次,剑修这才很迟缓的反应过来有人在叫她。

      茫然的打量着看着眼熟的男修,陆迟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哦……是你啊,”说着话时,剑修将手伸进了袖中摸索一阵将一个油纸包拿出来。

      “前段时间失约了,定金还你。”

      包裹着糖果的纸包被塞进了穆春的怀里,因为主人没拿住而跌落在地上。

      “我……”穆春想开口说他不是因为这个才在这里等着她,但话没说出口。

      陆剑修这会的神情很不对劲,她自顾自的说完做完,继续朝前走,身影摇摇晃晃,背脊弯的厉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无名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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