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幕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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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差去郓城县东溪村取保人的几个公差，拘了晁盖家两个主管并左右两户紧邻，连同原跟去做引的庄客一起，一行十几人回到济州城内。
他们却先不急着回复自己的顶头上司王观察，忙忙地先到州衙抄事房里见裴宣。
裴宣从堆满文书的桌子后立起身来，面带些不悦，对那些公差道：“我原算着你们昨日就该回来了，怎地这时候才来？”
公人陪着小心道：“干办既交待了在东溪村要仔细走访，小人们生恐有一丝遗漏。再则因先到郓城县里下文书，赶的时辰不凑巧，在彼处有些个耽搁。”
他们却哪里敢说是遇上郓城县衙里值日的宋押司宋江，因他与那晁盖有交情，听说这事，又看见他们拿人，在县城里殷勤留款，请他一行人吃酒吃到半夜，这才耽搁的。
裴宣交待了“仔细走访”，他们也当真不敢敷衍。只是小心查证的结果原是早就预料得到的：晁盖是世居东溪村的富户，本人又担任保正，谁还敢说他的不是？
这些积年的捕人多有经验，很快就从走访中看出来，其中确实没有甚皂丝麻线。连郓城县的宋押司都说愿意为他做保，这晁盖的人缘确实不错。
虽是裴宣没再追究什么，眼下这一关却远还没过。裴宣带着这一群人走到使臣房里，与同理此案的缉捕使臣王观察相见了。
便按着程序，将这些证人先寄在一间捕房里，王观察和裴宣先听几个公人详述查访的结果。再取出证人来，细细地问询一回，比对得言语无差。
裴宣便教书吏录了口词，证人都出了供状，画了押，教手下都迭成文案。王观察批了文案，方准许晁盖保放听候，只仍不能离开济州城。
公差和证人吃盘诘了这半日，都有些精神疲惫，此时方如蒙大释地出去了。
王观察对裴宣道：“怎么样？这回查实了晁盖和吴用确无嫌隙，晁盖的嫌疑是不是可以排除了？”
裴宣道：“看起来确实如此。”
王观察苦笑道：“这可就难办了！既然不是晁盖做的，那必然是虞侯赵迁。别说查到现在根本就没有指向赵迁的实证，就算真有了实迹，要给他定罪，也比晁盖加倍难了。”
韩家一个门下人，当真是那么好动的么？他就不信那一伙没派人回青州报信，命案发生已有五日，韩知府派来救急的人只怕就要到了。眼前这位铁面无私的仁兄，当真能无动于衷么？
裴宣心里也暗自烦乱，当日推断的四种情形，最简单、最合常理的看来却不通了，剩下的不是指向赵迁，就是指向他背后更动不得的人。
裴宣道：“观察，小生从来最信得过你。只是水泊上命案现场的勘察，当真发现不了什么有用的痕迹么？”
王观察道：“来回查了几遍了，委实没有。”
术业有专攻，他们都找不到，裴宣也只得认命了。
他叹了口气，道：“人命案就这么胶着了，那拐带案呢？已照着胡小娘子的描述画影图形了，可曾搜寻到那些匪徒的形迹没有？”
王观察道：“巡检司撒出去几百人，在那一带没日没夜地排查，如今还没个影儿。他们当晚住过的那荒村里，有几个人说道曾有一伙强人在那一带出没，只他们比照影像却认不真。如今可似大海捞针，不知往哪里逃窜了。”
裴宣道：“这一件事也是奇了，小娘子给拐出来十几日，自然清楚地记得那伙贼的嘴脸，画匠听她说了才画出影像来；
其中两个贼首，丫鬟翠枝认了是月初避雨，借宿在胡家庄上的两个“客商”。只是那小丫头糊里糊涂的，也不像是记得多分明的样；
但那一晚贼人摸进玄女庙，呼延家那两个也曾见来，牌军李敏和手下军汉更与他们缠斗多时，他们却没一个看清其中任何一人的模样。”
王观察道：“那又怎地？半夜三更，看不清贼面孔也是寻常。”
裴宣道：“可是当晚月色明朗，不至于一点都看不真罢。还有那角门究竟怎么开的，也扯不清。贼人是趁着值夜的换班之时从那门进来的，赵迁说门栓了，李敏说门没栓。
我找他们分头谈时，那呼延家两个便总提这茬，说这贼来得时机不寻常。可笑那韩俊卿还说做一梦，隐隐有人在林子里叫唤。
人命案倒也罢了，几个毛贼而已，也弄得这样复杂。”
王观察宽慰他道：“裴兄不必过于劳神，总是巡检司人手还在查贼人的踪迹，这一桩案子过几日自然有进展。
至于人命案，确实棘手，可明日就是重阳节了，你也别太用功，好好歇息一日再理会也不迟。”
裴宣道：“天色不早了，观察自稳便，回家去过节。小生还要再理一理头绪，以便再找他几个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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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州府的公差得了晁盖和宋江的人事银子，答应看觑东溪村来人。自出使臣房，便好生地将他们送到韩家宅子里，相伴晁盖住下了。
呼杨韩执意留晁盖住着，自然也不多这几个人。只是住却不住在一起，韩家两栋楼房，一内一外，中间隔着花园，主人家住的是里面这一栋，晁盖等住的是外面那一栋。
因此里面这一栋楼，楼上韩俊卿和蔡安一间、胡亚仙和翠枝一间、韩旭和韩霄并耿周一间，楼下呼杨两个一间，李牌和赵虞侯一间；外面那栋则是晁盖和他家人、邻居、阮大郎、跟来的众军健随意地住。
这样安排，除了内外有别，还是因如今赵虞侯和晁盖两个身有嫌疑，都要被人防备，但对主人家而言赵迁总是自己人。
今日听来人对晁盖说，县里宋押司对他们颇为照顾，还自出使费打点公差，百般对他们说道晁保正是本分之人。
呼杨两个听到“宋押司”三字，吃了一惊。
只听晁盖说道：“真是个有义气的宋三郎，难怪人都称赞他。结识这样一个兄弟，也不枉了！”
呼延灼觑着亚仙不在跟前，忙问晁盖道：“是何人替晁兄说情打点？”
晁盖答道：“是本县里一个相识，名唤做宋江宋三郎，原是宋家村人氏，乡里都唤做孝义黑三郎。两年前在郓城县补做文吏，如今已升做押司，平日里最肯替人排难解纷。我与他旧曾相识，多有往来，如今患难方见有真情义。”
呼延灼道：“确实难得。原是贵县的义士，他也曾认得吴学究么？”
还真是宋江！吴用死得这样容易，证明他并不是他们先前怀疑的“幕后之人”。那么终究还是宋江么？他与吴用的死有什么关联？
晁盖听了一愣，思量半晌，道：“从未听说他两个相识。我与宋押司相会，多是在县城里，虽也曾来过敝庄，那时吴学究却不在。”
他邻居和庄客帮着回想，也道：“确实不认得，昨日宋押司言谈间，也道不曾会过学究先生。”
这可能是实情，前世里吴用先时也只追随晁盖，不知有宋江，直到生辰纲事发才初次相会。
然而这时候冒出来，难道完全是巧合？他与胡亚仙暗地里可有什么勾结？
这两日胡亚仙并不怎么往他们跟前凑，甚至对韩俊卿也比先时冷落了。这却更加怕人了，她下一步会有何动作？
他们心里很有些不安。裴宣等还没有怀疑到她身上，看来是他们暗示的还不够，或是他们自己不能得到裴宣的信任。
…………………
晚间下灯前，蔡安伏侍韩俊卿洗浴了，正收拾要睡。
外面有些噪杂之声，听见有人上楼来，赵虞侯的声音在门外叫道：“衙内睡了么？小人有话要禀告。”
蔡安开了门，看见是赵虞侯和家人韩升、韩进。赵虞侯面上有些不平之色，似乎有要紧事要说。俊卿让他们进来，却以目示意，教蔡安先别去倒水，在这里陪着他。
赵虞侯见了，便拉扯韩升，教他说。
韩升吞吞吐吐地道：“方才有个出家人来到咱们门前，只是赖着不走，说要借宿。”
俊卿皱眉道：“这锦绣城池哪里寻不下个宿歇处，要到这里来借宿？”
韩升道：“因此知他是故意歪缠。小人们先与了他一贯衬钱，好生请他找客店去歇，谁知他还闹着不走。”
俊卿道：“一定是嫌少，你再多与他些便了。”
韩进道：“小人们也想息事，便又添了一贯。谁料他不但不领情，反而怒起来。小人们无法，只得叫赵虞侯和李都排带那些军士来撵他去了。”
到这里本该就完了，特意来找他说，难道是他们一群人竟把那人给打坏了不成？
俊卿问道：“那人现在哪里？”
韩升道：“姐夫和呼延二哥把他请进来，要让他住下了。”
俊卿震惊了，问道：“究竟是个甚样人，怎么回事啊？”
这就是赵虞侯为何忿忿不平，他说道：“一个游方的道人，年不上二十岁，穿身道袍，绾着双丫髻，背上背着老大一口铜剑，神神叨叨，口出狂言，不三不四。
本该直撵了他去，谁想那李都排和我出去看，他却说什么不好自作主张，当日有个小头陀来到门前让军汉们撵了，小官人就和他们生了好大的气。
他这一回报，呼延家两位官人不知怎地，看了就请那泼道人进来了。若不是拦得及时，那贼厮在门首险些打了裴二兄弟呢！”
旁边的蔡安听见这一番话也惊住了。难怪赵虞侯是这脸色，就是他添油加醋，呼杨两个也没有住在亲戚家里，这样自做主张的道理。他两个这是怎么了，引这样人登堂入室？
他却不知呼杨二人此时的兴奋，来的这人不是别个，原来是公孙胜。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幕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