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清风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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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矮虎思量周全，又一日挨过比较回来，便呼痛不止，趁着押牢节级陈方下来巡视，声言有要事告禀。陈方带他到一间僻静房头里，两人闭门讲话。
王英对陈方秘言道：“节级哥哥，小人委实再吃不得这样苦，今日实说了罢。那笔财宝果然有，被我藏过了。”
陈方问道：“那你如何不在堂上招承？”
王英道：“我已然定了死罪，再招出来，罪过更添得重了，于我何益？小人原算计熬过一阵，待这件事慢了，央人偷偷地取出来替我上下使用。恁样大一注财，怎地还救不得我一条小命？”
那陈方素来是个贪财无度的，听他如此说便有些心动，假意道：“你倒做的好梦，“割猫儿尾，绊猫儿饭”，原告人家里岂有蠢到放过你的？谁敢替你打点这样官司？”
王矮虎道：“所以我如今也省得此路不通。但我招出来更死得快了，留着一大笔财宝在，还能有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陈节级斥道：“胡说八道！”却又问道：“你实说，究竟真个有多少？”
王矮虎笑道：“实不相瞒，足有五万贯金珠宝贝，我先时埋藏在某处僻静地方。节级哥哥高抬贵手，略放松一放松，让我逃出此地，小人愿奉送一半，报答大恩。”
陈方听得有五万之数，十分动火，冷笑道：“你一命要见阎王的人，索命绳套在颈上，还好与人还价钱？要便都拿与我，谁耐烦和你平分？”
王矮虎思忖半晌，叹一口气道：“也罢，只放我一条生路，情愿五万贯都与节级。”
陈方道：“只此事干系非小，你待怎样出去？我又怎知你那财宝不是虚谬？”
王矮虎忙道：“我已有计在肚里，只要节级哥哥依着我行。我画下一张图在这里，图上所在埋着一半宝物，哥哥亲自取了验过，定知我所言不虚。
要放我出去也容易，烦哥哥把二三十两碎银子与我，三日后乃是冬至，我将出来请牢里看守的小牢子们买酒买肉吃，求他暂把我监/禁放宽松些。
待天晚时，合监上下吃得烂醉，我却趁机走了，走时却将埋藏另一半宝物的图付与哥哥。这般可还公道？”
陈方道：“头一半财宝我须先验明实物，另一半未见真实，如何信得过你？”
王矮虎道：“一半都是实了，如何还信不过？也须教小弟放心真个走得脱。”
陈方又道：“冬至那天却该我当牢，你越狱走了，上司怪罪，我却如何吃得这等官司？”
王英道：“五万贯的财宝，可是够几世里享用不尽，哥哥如何还拿这话来搪塞？就牵连到你，也还有限，上司不到得就撤职拿办。
常言道：“杀人须见血，救人要救彻”，还相烦哥哥带一件好家伙进来与我，我真脱出天罗地网，才不连累了你。”
这两人一来一往讨价还价，终于商定。王英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纸片付与陈方，又附耳低言。
次日，陈方按着图上所在，当真挖掘出一箱笼金珠宝贝，偷偷地运回家去。清点数量，有二万五千贯。此时方不疑王英之言，依计背着人，传递一包碎银、一柄利刃与他，以助冬至那晚成事。
当日，陈方借口有事先回家去了。大节下人心浮躁，王矮虎将碎银分俵请众人吃酒，求他放宽了，瞅准时机下手，杀了几个牢子。
同房的王二、李三见他做出来，只叫得苦。王矮虎要放他两个一同出去，那两人不敢，恐怕连累，扯着王英不放，也吃他搠死了。
王矮虎将一份假图放在与陈方约定处，趁着天色已晚、城门未闭，偷出牢门，跟着人群混出城去，一两个时辰内牢里竟无人知觉。
此案一出，搅得州府大乱，众皆惊骇。
韩知府大怒，怪罪当牢人等失职，查出当日押牢节级陈方擅离职守，众牢子吃酒懈怠，引出大祸。陈方重责四十毛板，停奉半年，逃过一劫的牢子每人打二十，又将监房内人事整饬一番。
陈方到底还得了二万五千贯，一时还不曾被人知觉。只是按第二张图去找那另一半宝贝时，才知吹亏上当。
…………………
那王矮虎当夜逃出生天，自思忖道：“当日劫的十万贯财宝，是我分了四份，一份埋在城内舍了与陈方，另三份分藏在城外三处。
这事早晚要发，此时性命要紧，且先顾不得取它，还是连夜上清风山去。”
还亏得他有这般见识，晚一时半刻再走不脱，呼延通次日便起兵马在此路盘查，若这一夜耽搁了，也不能够上山去。
王英逃出青州城外，夺路便行，心慌不顾高低，只向着城南清风山方向而去。走一整夜，筋疲力尽，伤口绽开，着实狼狈，只投荒村古庙无人处歇息。
次日爬起来，又走了两程。才进山下小路，忽听得有一队兵马朝这边奔来，忙钻进树丛，望着弯杂小路便走，惶惶不辨东西，只觉这里路径甚杂，直走了一日才找到上山之路。
行到半山关隘处，只见四下里都是擂木炮石，关前摆满刀枪剑戟。守关的有几十健壮喽啰，看见一人浑身是血，独自上来，都架起弓/弩，远远地喝住，声势甚是骇人。
亏得是王英，分毫不惧，自报了姓名来意，要面见山上头领。
寨里陈虎、金名、燕顺听得有军马来山下，离山约十里处徘徊巡视，幸而并不近来，正不知何意，甚是小心戒备。因派几个伶俐小喽啰乔装扮作上城买卖的村民，下山去小心打探。
小喽啰探察了，回来报道：“是城南兵马司驻军，呼延通的人。不上五百人，从城门到这里一路却设了多个岗哨盘查。”
几个头领心下惶惶，道：“难道他却先来找我们的麻烦？”
金名道：“且待城里盯梢的回来，再做打算。”
原来自他几个算计了，意图将呼延灼和杨志掠来报仇，便专门派小喽啰去他家一带盯着，等待机会下手。两个月过去，却连他人影都未见到，只在驻兵营左近候着，探兵马司动静。
又等了大半日，那两人才回到山寨，道：“并不是冲着山寨来的。青州城里有个叫王英的，先时劫车杀人入了死囚牢，昨晚杀死几个卒子越狱走了。震动州府将四门紧闭，官兵到处搜捕，如今城门处定时放人出来，多重卡哨着实查得严谨。”
几位头领才知无事，都松一口气，评判那王英道：“此人倒是个有胆识有本领的。”
才说到这里，小校来报，有个王英上山来，自投入伙。
王矮虎不用别人引荐，只凭自家一股豪气，毫不打怵地将本身武艺、上山缘由，对着守关小喽啰报了出来，让他速上去学给寨内三位头领听。这第四把交椅，合当给他王矮虎坐。
那三人已先自听过王英事迹，又让他这冲天豪气折服住了，陈虎忙要起身下去相迎。
金名问道：“哥哥打定主意，安着他在这里坐第四把交椅了？”
陈虎道：“兄弟何出此问？张兄弟不幸罹难，咱们少了一员大将，正在缺人，此人如此本事，必为我山寨出力争光，只坐得第四位已是屈才。”
金名道：“哥哥自然说的是，只是这王英本事虽不小，风头却也太过。一个人搅得青州府平地起波澜，那些官员们面上过不去，恨不得刮地三尺拿他。如今已将官兵引到清风山下，纳他入伙却怕有疏失，于我们复仇之事也有妨碍。”
陈虎听了，却道：“他是犯了弥天大罪，走投无路的人。今诚心来投，若推故不纳，显得太没义气，坏了我等江湖上名声。咱们便担些干系，留他在此入伙，日后无论报仇还是拒敌，不怕他不争先出力。”
寨主既如此说了，金名和燕顺自然点头称是，三人点起数十个小喽啰，起身出关迎接。
其实单纯以武艺论，王英不但难及陈虎、张莽，也略逊于燕顺，陪坐末位也是正当其理。
只他这一番扬名立万，此时风头连这三位头领一齐盖过，且此人虽无多大智量，精细处却不让金名，那金名、燕顺面上热情，心里却略有些不自在，唯恐陈虎刚失了最信赖的弟兄，便将此人视作左膀右臂，将他二人不放在眼里。
三个头领迎得意重，吩咐下杀猪宰羊，大排筵席。因见王英衣衫破烂、遍体伤痕，忙先教小喽啰伏侍清理了创伤，敷贴上膏药，换一身锦缎新衣。
四人吃酒到三更天，各诉肺腑衷情。以王英年齿最幼，结拜他三位为兄，从此留在寨内做四大王。山上二百小喽啰都来参拜了。
那王矮虎到底伤重，这一趟又劳碌得亏损，连着歇息调养了十余日才恢复过来。
此时青州府行下海捕文书，各处张挂，缉捕公人挨村逐店查访，山下沿途的官兵便悉数撤回。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清风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