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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行伍 ...

  •   杨志这一番威慑,将人都吓住了,多起了畏怯之心。除了少数天生胆壮的,都息了投军的念想。
      呼延灼便又笑着重新安抚道:“你们也不必听见几句厉害话儿就寒心,只是先将紧要的法令说来。真勇士以舍身报国为荣耀,岂是靠军法催逼向前的?你若果然是那样人才,我们岂有不爱惜的?”
      呼延灼指着那些全副甲胄的亲卫,对台下说道:“你等还不晓得,我青州军这些壮士,有多羡慕你们。这些人熬了多年了,还是凭着此番组建新军转入行营里来,才能享受与你等后进之辈一样的待遇。
      咱们的行营,上面可是下了大本钱的,从军饷到装备,比前人阔气得多哩!
      历来军人所仰仗的,无非是兵器、衣甲、后勤,都是性命攸关的。谁有坚甲在身,利器在手,吃得更饱,阵上生死相并时,多半是敌死我生。
      只是无论装备、战马还是军粮,都是金山银山填出来的,总有限给,你多我就少,无奈只能可着最精锐的来。
      如今我们便是决心练成这样一支精锐,只要能教成堪战之士,就算金山银山往里填也都认了。
      这一批新制的军器,都是我弟兄俩逐件经过手里仔细查验。先前买办给造之人侵减工料,已经军法处置了几个,重新另造。日后无论何人,凡有敢贪污克扣你等工食的,同样严惩不贷。
      将士们为我用命,为国出力,我家父子必然不负了你们。”
      有些方才动摇的百姓听他说得这样豪气,重又欢喜;少数原来就决心“富贵险中求”的,心意更坚定起来。
      呼延灼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遂教从人替他们宣告招兵的章程。
      李提辖,便是原来的李牌,与张牌一起都提做提辖,辅助呼杨两个,向台下告诉道:“自明日为始募兵三日,凡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男子皆可来投,当场考核,精心拣选招录;
      若有长于三十岁或低于十五岁的前来应募,则需另行考试,确有武艺在身的才能招录。”
      又将行营队伍巡行停驻的路线、取中者寻保人结状等事项,一一详细交待了。
      最后呼延灼说道:“明日来投没选上的,我们自带美酒,每人赏三大碗吃了回去。只丑话说在前头,不准吃醉了生事,扰乱行营。”
      ……………………
      次日一早,招兵的队伍出南门,依原定的路线分两路巡行。
      每到一处指定的驻点,军士们和随行之人纷纷下马下车,又将许多辎重从大车上卸下来,不一时就铺排整齐。
      这些人与附近五七个村庄汇集在此的应募村夫一起,将道路都屯塞住了,就好像个小集市一般。
      杨志与呼延灼分兵两路行事,此时杨志自带人来到头一个驻点,见来投考的人足有好几百,在这里挤挨不开。众军士团团地导引村民依序排列,一面收拾了,请杨志在上面坐定。
      那一群汉子先还乱乱嚷嚷的,让行营老兵三五声喝令排好了队,一面等候,一面好奇地左顾右盼,见这“集市”诸般物事应有尽有,难得安排得一丝不乱。
      每一个应征的往前面去,要依次过三关。道路两旁,一路都摆列了许多酒桶,若干军汉忙着筛酒。有一关通不过的,筛来三大碗酒请你吃了,就此折返,舍不得走的便远远地看别人过关。
      第一道最容易,只剔除那些显见面黄肌瘦,或身形猥獕,或神色狡诈之人。
      第二道考较的才是真本事,看你武功根底如何。适龄的倒不强求有现成武功,头一样要有膂力,举得起面前石锁,上面各标了分量;其次看身手,持器械与考官对搏,手法、步法、身法至少一样有可取之处,要求反应敏捷。
      众人从这里见识了形形色色兵器,都摆列在枪架上,乃是矛锤□□铳,鞭锏剑链挝,斧钺并戈戟,牌棒与枪杈,所谓十八般兵器。
      这些是军中制式武艺,上阵能用的真本事;如拳脚、相扑等杂艺,不过是供百姓斗殴或玩耍,上阵却无用。因此你必须从这些器械中选一样。
      场上摆开架势,考官出枪虚晃几合,不求新人会厮打,能进退敏捷不慌张的已是难得。
      能过第二关的应试者十里无一,通过的便是取中了,放你再往前去。
      到第三关已走近台前。只见横向摆开了一溜桌子,好几位书吏坐在桌前,依次登记填录,先问你姓名年纪,次问籍贯住所、家中人口,又问保人系谁,最后问你能识字否。
      能识字的,便要你将所填文字当场读一遍:“张三,年二十岁,身长七尺,面黑无疤;家住某县某村,父某人,兄某人,未曾婚娶;膂力二等;能使刀,身法尚可;保人同村李大……”
      能念得错不了三五字,最后书记官再填一项“能识字”,否则便是“不能识字”。
      便将凭证付与本人,上面写的同时已填入名册,这第三关就过完了。
      “张三”由专人跟着,去寻了保人,出具保状,回来交付了,便持凭证到随军工匠处领取一块新制的腰牌,上面刻有本人信息,再不容错换顶替。
      过关斩将的新兵很快就没有初时那样欢喜,他们刚佩上腰牌,就给领到行营队伍中,分在某个队官名下,与新袍泽一起听着号令行事。不但没酒吃,是坐是立,自己也做不了主,立时受约束。
      到此反而羡慕没选上的有美酒吃、行动自由呢。
      但新兵们在此枯等,也有些好处,不但离得近了能仔细端详小将军杨志,还见这行营里有一个随军裁缝摊,台面上堆集了许多布料,在他们眼中那些棉布便是上好的衣料了。
      杨志总盯着关前比试武艺,却少理会这边编成队伍的新兵,偶然回过身来打量几眼,这些人便连忙收起百无聊赖的形象,坐立得更端正些。
      杨志却仍不理会,只有一回目光扫视一遍,却转头向裁缝摊叫道:“侯健,招够一队的随到随置办,不要白耽搁了。”
      新兵们随即排着队,给带到裁缝摊处。那黑瘦的男孩子使唤着几个成手裁缝,麻利地为他们逐个量体裁衣,扯布料的声音听着甚是悦耳。真的这要给他们做新衣啊!
      待捱到晌午饭时,众人早闻到抬上来的担子里饭香肉香,后来果然每人领到一斤肉、三升白米饭,吃个饱足,更将那点悔意抛到九霄云外了。
      对他们小民百姓,一辈子最高的追求也不过是“换套穿衣服,大碗吃酒肉”。虽然离这还差得远,但总比在家种田时近得多了。
      新编的队伍跟着行营走过几个驻点,在严苛的选拔标准下,壮大得极为缓慢。时不时地便有一场热闹好看。
      一个骨叉脸、黄髭髯的大汉叫嚣着,与营里几个军士拉拉扯扯地来到小将军面前。
      那人分诉道:“小将军,昨日说的是三十岁以上有武功的同样能来应募。小人今年三十五岁,习学枪棒十来年了,经过几个名师指点,在乡里从未逢着对手。这不算是有武艺在身的?
      小人是为仰慕小将军,才来投军报效。怎么为我年纪大了几岁,这些人就执意不纳呢?”
      杨志见这人说话底气很足,口舌灵便,与那些鲁钝老实的村夫不同,问道:“你在城里混过罢?”
      那汉笑道:“小官人好眼力,正是在青州做过营生,在西街使枪棒卖药。”
      谁料杨志一听就现出不屑的神色,道:“难怪呢!先前说定了超龄的须加试,休说你三十五岁,就是六七十岁,真正武艺过人的我们也照收不误。可你这不是没通过么,还有何理说?”
      那人忿忿地道:“小人曾听人说过,真枪法与非同道者比试不得!那几位教官本事有限,试不出小人的手段,还请小将军亲自评一评。”
      杨志瞅着他道:“你这是邀我跟你动手么?”
      那汉让他瞅得慌了神,忙道:“小人怎敢?只求让小人当面演示舞一回。”
      杨志道:“舞什么舞?果然是个使花枪卖艺的,那些花法学它何用?料你也不伏,只给你一次机会,再不成就休要啰唣!”挥手教军汉:“去把那搬过来。”
      行营里众人听见吵闹,早盯着这边看,都好奇杨志要怎样考较。
      只见那几个军汉搬了个等身高的木头人出来。那木人雕得又诡异,眼睛、喉咙、心口、左右腰处皆是嵌了五颜六色的小小圆球在内。
      杨志指着吩咐道:“看见那木人了?你去拿一杆枪,听军士擂鼓为号,飞身上前冲击一次,便要戳中木人的咽喉;再冲一次,戳中心窝;再冲一次,戳中右腰。三次皆中,才算略有些枪法,我便留你。”
      那汉惶惶不安,杨志却不耐烦:“现在就去。”一面教擂鼓的军汉准备。
      众人都抻着脖子看。
      只见那汉持枪作势。一通擂鼓,那人飞身向前,奋力向上一刺,不中;二通鼓再刺心窝,还不中;三通鼓冲上去斜刺右腰,步法先乱了,哪里戳得中。
      看得新兵都哄笑。
      杨志道:“这只是军中最容易的考较。再有自认武艺了得的,先想想自己可能戳得中再上来!”
      那人羞颜满面,再不敢说什么,急忙交还枪便去了。
      杨志这才立起身来,头一次向着场上众人发话道:“你们都听着,营里选人不求有现成技艺,便是要你从头学练正经功夫。凡有曾学过花法的,趁早都忘了,那种东西害人不浅。
      凡军阵武艺,学了便是用来杀人的。在阵上与人对搏,不是你杀了他,便是他杀了你,那种花花哨哨的招式使给谁看?没的枉送了性命。
      你等新进来的,从此一招一式都按着我教你的练得精熟,方是乱军阵上护身保命的倚仗。”
      这可不是他有意藐视谁。就如梁山军众头领,学的武艺也是天差地别,但第一流的总还是他们这些军班高手。若不是宋江搜罗了许多降将上山,单凭那些绿林手段、江湖把势,哪里能够做大?最终看那些阵亡的,也是江湖中人死得更惨。
      新招上的听见如此郑重地教导他们,都喏喏连声。有些聪明的听了话里意思,原来还能得小将军亲身传授武艺,不禁觉得大有前途,心中仍畏惧管束,一时管不到处,却忍不住交头接耳。
      然而头几日却没学到一分一毫武功,只是辛苦修习“号令”,行走坐卧俱有章程,眼观旗令,耳听金鼓,怎样是教走路,怎样是教坐地,或是教起身、转向、驱跑、呐喊。
      行营一路巡行,一路招兵,从这一个驻地到下一个驻地,途中便是反复操练,跟着队官动作,一个不齐便要重来。
      新部下暗地里对杨志的评价是“年纪虽小,性子却冷”,从不与人说笑,但看起来倒不像是多严酷的模样。
      这两日坐歇时,营里教官常将军中法令逐条念来,教新兵熟悉。
      众人听见满篇的严刑峻法,这也当斩,那也当斩,各个心悸。许多在百姓看来是寻常过失,在军中都会认定是畏怯、贻误战机,或是扰乱军心,就要杀头。
      有些胆大的问军官,这些当真会依令施行?人家只回一句:“当日有两个已做到指挥使的,脑袋在兵马司校场上悬示了多日。”
      吓得人再不敢多问,只心里疑惑难道小将军也会做这等事。
      正在他们还在观察猜度杨志性情,却出了一件事。
      三日下来,呼杨两处在青州地面也招了五六百人。
      将近收尾时,却有一个老的,带着自家几十个庄客随从,直奔行营,泣告哀求,请杨志放他儿子回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行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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