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惊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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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徐宁，那真是呼延灼和杨志的老熟人了。
当年呼延灼摆布连环马，杀得梁山军丢盔弃甲，急急渡过水泊躲回山寨，几个月不敢出来对敌。
跟这种重兵正面对战，梁山军如以卵击石。后来却让他们找到了破解连环马的关键——钩镰枪。
铁匠出身的汤隆向宋江等大力推举自己的表兄徐宁，当时为御前金枪班教师，他家祖传的钩镰枪法正是连环马的克星。如此生死存亡关头，宋江自然毫不犹豫地派人去赚了徐宁上山入伙，教授钩镰枪法破呼延灼。
可怜徐宁那样一个老好人，家有娇妻幼子，小日子过得十分美满，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家三口被骗上山。呼延灼记得徐宁后来死于征方腊。
没想到徐宁竟是他师父的堂侄，心道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同是天涯沦落人。
徐崇似乎很期待他们跟徐宁较量武艺，一个是族里最出息的晚辈，两个是得意爱徒，这也是考验一下他两个目前武功究竟在何等境地。
徐宁十七岁，呼延灼十五岁，别看听着差不多，差的这两年却是迈向成年的一个槛。徐崇想试试他有没有能耐对付一个几乎成人定型的高手。
呼延灼和杨志对此真是一点底也没有。
当年的梁山泊马军五虎将，除了前两位的关胜、林冲水平确实比其他人高上一截，剩下的秦明、呼延灼、董平与马军八骠骑前四位的花荣、徐宁、杨志、索超，前世武艺各有千秋，所擅不同，但水平都是同一个档次，彼此之间差不了纤毫。
差的那两三岁又是一个关键节点，跟他比真是没啥赢面。
过了两日，呼延通带了他俩应约登门，与徐宁父子都相见了。
徐宁之父徐梁温文尔雅，举止谦和。堂堂钩镰神枪的传人，目前仍只是个内班殿直，这京营真不是容易能熬得出头的。
再看徐宁，也是斯斯文文的一个少年，面如傅粉，身长不足七尺，他目下还太年轻，没到袭职的年纪。
呼延灼和杨志还如同一般的小孩子，扎着总角；徐宁已经上头戴巾了，看着比他们大得多，也表现出主人家的热情，周至地接待照应他两个。
老熟人对面不相识，呼延灼听了老和尚讲解，知道他没有记忆。杨志从他见面的表现也推得出来，不知何故情绪又开始低落。
上一世他们跟徐宁都还算相熟，呼延灼更熟一些，军官降将一派平日里常常相聚。杨志轻易不跟这些人往一块凑，但有两个例外：一个徐宁是林冲的旧时好友，一个索超是他自己的昔日冤家，有时也会碰头小酌一下。当然职务上他们都是“八骠骑兼先锋使”，打交道还比较多。
徐宁对他俩极为重视，并没有嫌弃小毛头而托大，而是认认真真地当做比武切磋的对手看待。
吃过筵席，徐梁便教将果盒酒都抬到后院去，大伙坐在大树荫下乘凉。打眼看他家这院子，也就将将能施展得开。
酒过数巡，徐宁便相邀呼延灼与他比划一下。
呼延灼略推谦了一下就上场了。
他看见徐宁执的兵器是金枪，心知他没将最擅长的钩镰枪拿出来，可能是因不是常规武器，徐家的钩镰枪法又神出鬼没、变幻莫测，一般人第一次对上都应付不来，拿来比武怕显得有失公平。
不过徐家的金枪也是天下独步，徐宁作为后来的金枪班教师，枪法自然极为高明。
他两个上马，抖擞精神，众人都抬了眼专注地看。只见金光乱舞，杀气纵横，真是一场好战。
众人看得暗暗叹服，果然呼延灼已入了高手之列，与徐宁斗得正是旗鼓相当。不过想要赢，却也是不能。
比较切磋，点到为止，三四十合谁也占不到便宜，两人各自收手，下场来把酒言欢，以表相惜相爱。
杨志觉得自己不用上了。
他现在一般情形下可打不过呼延灼。小孩子打架是拼发育的，呼延灼这一年已经甩开他了。虽然徐宁是轻捷灵巧型的，也不擅力，能跟呼延灼平手说明他技巧更为纯熟，定然在杨志之上。
本来今日来也是做客为主，不必强挣着表现，杨志便放心坐着吃吃喝喝。
徐宁也觉得那个小的不是对手，又一团孩气、无心出头的样子，便没邀他比试，歇了一时，又邀呼延灼比较一下步战。
原来徐宁此时到底年轻气盛，一场马战没分出胜负来，还觉得不尽兴。
呼延灼坦言：“小弟不擅步战，不敢在徐兄面前献丑。”
徐宁连请了几次，方见确不似谦词。
徐崇在一旁看了道：“步战小郎可以试试。”
徐宁见堂叔这么说，连忙大力邀请杨志。杨志赶忙推辞，连道不敢。徐崇笑对旁人道：“这孩子就是腼腆怕羞。”
徐宁再坚持，杨志便不能够继续推辞了，否则过一会就不是“腼腆怕羞”，就要变成“胆小输不起”了，只得勉力一试。
徐宁果然武痴一个，见他答应了十分兴奋，道：“杨贤弟家学渊源，早就想亲眼见识一下杨家枪法的精妙，今日果然有缘。”
杨志每一次听见别人说这话，都只能把那句“其实我最擅长使刀”硬生生地咽下去。
若说步战用刀跟徐宁比试，杨志还真有点信心，他前世的步战水平可是从来能在鲁智深手里走四五十合的，当然对上武松那种不按套路出招的就不一定了。这一世虽然还没到火候，对徐宁也还有点赢面。但比枪法，对上徐宁那种极擅使枪的就不行了。
徐宁拿一杆枪给杨志，两人摆开架势在场中交枪。
呼延灼看了不一会，心里暗叫不妙。他极为了解杨志，知道他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顺风的时候发挥得真是出色，一旦对手占了上风，连吃几个暗亏，心里就怯了，出手开始畏缩，再扭转不回局面。
就像眼前这场景，斗到二十合以上，徐宁越战越猛，仗金枪不离心坎猛刺。杨志被他逼得连连闪避，疾身退步，眼看就要被逼得退到墙边了。
杨志自从回来，跟人比武头一次遇上这么难堪的情境。
人急了激发出潜能来，他乘着离墙还有一段间距，故意更疾速地旋身而退，引徐宁紧攻上来，却突然回头就跑，腾身跃起，足尖踏着墙壁借力旋身，来了个“回马枪”，直刺向徐宁。
徐宁大吃一惊，来不及后退，急忙把枪横过来，格挡开这一枪。一霎时相击火花四溅，徐宁身子趔趄，急退出好远。到底他功力既深厚，实战经验又丰富，又退了几步稳住步法，摆开架势准备再迎敌。
谁想不待徐宁调整好，杨志就着刚才纵身一跃势如鹰隼，旋身而下，落地时蹲身弓步，蓄满了力道，斜身而起，出其不意地又向上猛出一枪，直刺徐宁。
徐宁没料到他又来这一招，忙又格挡，虽是挡住了这一枪，身子被冲击得向后旋了半周，枪被震得脱手。
看的人才反应过来，但谁也不知杨志刚使的是什么招数。
徐宁好不容易站稳，枪已经落地，他看杨志的眼神甚是惊异，惊异过后反应过来，拱手认输。杨志忙道多有得罪。
两人下场入席，杨志虽是赢了，神色却比徐宁更为不安。
歇了半晌，徐宁问杨志可能吃酒，与他满上一杯，借机问道：“杨贤弟刚才使的那一招，莫不是叫做“龙转身”么？”
呼延灼看到杨志手一抖，差点把那杯酒洒了。
他答道：“小弟枪法远不是兄长对手，一时情急，胡乱使出来的，并不是什么有名头的招式。”
徐宁道：“原来如此。想来贤弟学甚广博，自然会很多精妙的招数，不能全记，是我孤陋寡闻了。刚才乍一见这一招，我还当是林家枪法中的“龙转身”呢。”
杨志听见这一句，面红过耳，真是头也不敢抬。
幸而徐宁没看到，他转过头去问自己父亲道：“爹爹还记得么，上一回林兄与我切磋枪法，曾使过的那一招，是不是和这个很像？”
呼延灼听了多时，早已省得杨志因何是这个反应了，别人没留心的，可都落在他眼里，心里暗叹道：“竟然在这里等着呢，果然防不胜防！”
徐梁听见儿子说，心里有些嗔怪徐宁言语造次。
那呼延家和杨家都是累世将门，名声不朽，人才赞他一句“家学渊源”。其实虽是他们家学有独到之处，别人家的功夫也多有博大精深的，譬如他徐家和林家的武功，就不见得比谁差了。
只是又没出什么名人，几代人不过在低级军官队伍里混生活，称不上个世家名门，哪好意思在人家面前说道。那林冲就比徐宁稳重，懂得这个道理。
这孩子无论会什么招式，怎见得不是他家传武功里学来的，做什么一个劲地扯“林家枪”惹人家不自在。
徐梁因笑对呼延通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小儿说的那人是去年班里新晋的一个林殿直，原是开封府林提辖的儿子，很出息的一个后生。
据小人看，殿前三班这么多年轻的孩子里，只他一个武艺最出众，因此多有人叹服他。
将军家的两位令郎天资卓异，犬子须不是对手，若是能与那林冲切磋较量一下，才是恰如其分。”
徐崇嘴快，接口道：“原来说的是林冲！那一日我不是和侄儿见了么，他正经是个一等一的高手，这两个小的哪里比得他过，哥哥真会说瞎话！”
杨志抬起头来，一双眼闪闪发亮，呼延灼知道他再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就要开口了。
呼延灼抢在头里，横插一嘴，胡言打岔道：“那位林殿直多大了，可曾定亲了么？”
众人听了哄笑，嘲弄呼延灼道：“你问人家这个做什么？你要给人保媒拉纤不成？”
呼延灼才不怵人逗弄，说道：“据师父说，他这样一位难得的高手，又年纪轻轻就当上殿直，可不是百里挑不出一个的青年才俊？这东京相识的人家，还不争抢着把女儿嫁他，我自然顺口有这一问。”
徐梁答道：“他今年才二十，还没有定呢。东京人家如今都不兴早婚，年才弱冠，家里还要慢慢地给择一桩中意的，也未可知。”
杨志自从耳朵里听到“林冲”两个字，魂灵已经飘在半空中了。
呼延灼的打岔，他非但没有置气，甚至都没觉出来他胡搅蛮缠里的火/药味，呼延灼不知道的事，他可早就知道。只在心里斟酌了一下措辞，以便待他们说笑完，马上把话头掰回正题。
徐梁话音刚落，杨志勉力将心里十分急切都弹压下去，故作平静地对徐崇道：
“师父既说那林殿直是一等高手，想来必然十分了得。徒儿们虽然难及项背，也有见贤思齐之意。若能得师父引去一见，正可学个好样，回去也能发奋用功，岂不是难得好事？”
呼延灼听得牙都酸倒了，真无耻，真敢说，真不嫌害臊！
这话要连着呼延灼刚才那“保媒拉纤”的言论一起听，怎么跟春心萌动，想要自己身许英雄似的。
徐崇对杨志道：“你要见人家，也得等人家有空才行，不像你们小孩子整日闲着没事。”
杨志对徐宁笑道：“那只好烦劳徐大哥，待他有空时替我们问一声。”
徐宁自然向他保证几日之内一定能约得到人。
当日又说了些闲话，看着天晚，他父子们便告辞回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惊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