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苈花舞》庄道

1、第 1 章

　　夜风习习，吹在身上却像刀剜割着肌肤一样。身上的每一处细小的伤口都在流血。已经多少天了，从幽明洞拿到千载草，便马不停蹄往月华宫赶来。不食不眠，任伤口迸裂，也只是用道术护住心脉而已。远远的，终于看见近穹峰了，月华宫在峰顶上就像是挂在天穹上真正的月宫。

　　在看到月华宫的刹那，意志涣散。整个人倒在了马背上。夺星是一匹有灵性的马，感觉到背上的人已经精疲力竭，危在旦夕，加紧了奔跑的速度。直冲近穹峰。

　　“宫主，领命去幽明洞的月沫使女回来了。”

　　“是吗。辛苦她了，她怎么样了？”

　　“月沫使女身受重伤，已经昏倒了。现在在在她的房间休息。”

　　“你退下吧。”

　　“是。”

　　小宫女退出了静真殿。静真殿是月华宫的中心大殿。左婵意坐在用羊脂白玉雕成的半月型座椅上。视线穿过宫殿门，毫无阻碍地观摩着外面的星空。

　　“月沫主动请缨去幽明洞，她跟我发过誓，不拿到千载草决不回来，既然她来了，那必是拿到千载草了。去吧，月歌，去看看月沫，拿千载草，用千载草治好你脸上的伤疤。”

　　静真殿门外，一袭白衣悠然转身离去。

　　“老天，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个伤口！”

　　“而且这些伤口已经有些许时日了。”

　　“我看看，我现在输内力给她，月漫，你去准备衣物热水，先清理她身上的伤口。”七位使女听见月沫带伤回来，均前来看望，大家聚在了床前。月慕看着月沫苍白的面容，安排着一切。

　　“是。我去准备。”月漫回头却看见一袭白衣立在房内，她蒙着白纱巾，看不见表情，只能看到眉头正皱起。

　　“大，大使女。”大使女月歌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袭白衣总是飘然而过。比左宫主更难见到。不想今天竟毫无预兆出现在这里。月漫一紧张，就舌头打结了。

　　“大使女。”

　　“大使女。”

　　其他使女也纷纷行礼。分成两排，自动让道。

　　月歌走至床边，眼眸沉下，看着昏迷不醒的月沫。月沫的衣服已经被血一片一片的染红，血的印记就像盛开的桃花一样。手里还紧紧攥着千载草，即便是意志溃散了，仍然下意识地守护这件东西。

　　月歌俯下，伸手。月沫仿佛知道一样，手放松了力道。月歌轻易地抽出千载草。

　　“马上让人出宫去请殷雨舟神医。”月歌命令道

　　“是。”

　　殷雨舟连夜被请到月华宫，先去诊治月沫，之后被带去见月歌。将千载草磨成粉末，加上其他药物。最后递给月歌一碗糊状的药。并且嘱咐道：“涂在脸上，三天后卸下。伤疤尽除。”

　　月歌坐在妆台前，定定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蒙着面纱多少年了啊，她真实的面容没有人看到过，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去看了。

　　手移到耳边，手指一勾，缓缓揭下面纱。

　　铜镜里是一张怎样可怖的脸啊，整整六道长长的刀疤像蛛网一样穿过整个脸部。这六道伤是怎样来的，她到死的那一刻都会记得。

　　月歌原名叫阿歌，是个西域人。跟随商队来到中原，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懵懂少女，被贩卖到青楼。

　　“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啪。”沁香楼杨妈妈甩给她一巴掌。重重的力道毫不留情，再加上技术纯熟，经验丰富。把体质良好的阿歌打得倒在地上。

　　阿歌又迅速站起来，脸上的神色坚毅。“你放我出去！”

　　“你倒挺倔啊，我让你倔！”杨妈妈直接用脚踹上她的肚子。阿歌痛得弯下腰，手紧紧捂住腹部。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哼。”杨妈妈看她终于安份。摇着扇子离开柴房。

　　阿歌抬起头。迅速冲上前。把杨妈妈扑倒在地。拳打脚踢，“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几个跑堂的男子进来拉住了阿歌。杨妈妈颤巍巍站起来，阿歌手脚被捉住，仍狠狠地瞪着她。

　　“你你……行啊，性子挺烈啊。”杨妈妈杨手又要一个巴掌甩下，但看阿歌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有五个鲜红的掌印，真打坏了得不偿失。“脾气挺倔啊，就跟头牛犊一样。今晚就让你睡牛棚去！”

　　于是阿歌被关进了牛棚里。几个跑堂的还特意用“扔”的把她扔进牛棚。于是，阿歌悲惨地面部朝下，沾上了牛粪。

　　几个跑堂大笑着离开。阿歌一直伏在地上干呕。用手抹掉牛粪，又沾在了手上。阿歌欲哭无泪，臭气熏天熏得让她恨不得毁掉自己的嗅觉。

　　晚上，阿歌坐在木栏边，看着月亮，想着家人。

　　一个与她同年纪的少女路过牛棚，两个人四目相对。少女走掉，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盆水。

　　将木盆放在栏边。对阿歌道：“洗洗吧。”

　　阿歌见到这盆水，不等少女说话，早就扑下脸，双手搓洗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整个人都跳进盆里洗个澡。

　　将身上的牛粪都清洗掉。阿歌抬头对少女道：“谢了。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也是被抓进来的，也曾经被关在这里。我知道，这种时候有一盆水是多么幸福的事。”

　　“呵呵。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将木盆里的水倒掉。“我叫莫莫，莫非的莫。”

　　“莫莫啊，我叫阿歌，高歌一曲的歌。”

　　从此，莫莫与阿歌成为好朋友。阿歌被放出来后，杨妈妈看她年纪还小，让她先当丫鬟干苦活。莫莫与阿歌一起挑水，一起扫地。一起端菜刷碗。挨打受罚也是两个人一起。两人愈加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