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美人煞]魔缘》栖辰

22、第二十二章

　　少阳秘境中。

　　罗睺计都正闭目养神，忽然一段记忆传来。

　　他随意垂落在膝上的手像是应和一般，手指微微一动。

　　罗睺计都睁开眼，默然的看了片刻自己的手指。

　　方才璇玑其实是有反杀机会的，他不该这么快就出来，后面的路还有很远，可如今他却鞭长莫及。

　　他微微合拢手心，目光落到琉璃盏外的世界。

　　烛龙呼出的气流透过琉璃盏的只有粗笨滞浊的嗡鸣声，很好地掩盖了罗睺计都自己都不一定听得见的低语。

　　“终究是关心则乱，不过能换她性命无碍，已是值得。”

　　“吾的元神，终究是长大了。”

　　男子的声音平淡但却透出一股抹不去的寂寥。

　　与此同时，来自南荒的异变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天界。

　　青龙神君在观尘台上，忧心忡忡。

　　朱雀走来：“查清楚是何处异动吗？”

　　青龙神君道：“方才天兵来报，是南荒处异动。”

　　朱雀抱臂，不忧反笑：“哈哈，不会是腾蛇那小子在南荒撒欢吧？别管他了，等帝君回来自会好生教训他。”

　　青龙摇摇头：“不知为何，我总是心神不宁，司命奉命去南荒召回腾蛇，一去两日，这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总也不见人回来。”

　　“其中怕不是有蹊跷。”

　　朱雀不以为然地搭上青龙肩膀：“青龙，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司命对上腾蛇，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多半是被腾蛇绊住了，腾蛇的实力你还不知道？这天地间能治住腾蛇的，除了帝君和战神将军，再难找出第三个来，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青龙神君也微微放松心神，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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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山·不知名处

　　一灰白长发的男子身着白色衣衫席地而坐。

　　男子背后乃是一株无叶无花的神木。

　　神木名昆仑木，神名昆仑山君，蔺襄。

　　蔺襄修长的手指在足前拂过，几许灵性催发处几丛鲜妍花草，花苞次第绽放。

　　“巫族么？想要巫神的头颅，就尽管来试试。”

　　“待到我与她的约定之日过去，我便会亲赴南荒，反正巫族没有她在，于我……”

　　“杀一个和杀一群也无甚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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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南荒最近的离泽宫也感到了些微震动。

　　“何事喧闹？”

　　“禀副宫主，是南荒方向，似是地龙翻身……”

　　身着华服的男子目色沉浮不定，轻轻摇着手中折扇，不可置否：“哦？其他门派可有什么动静？”

　　“未曾听闻，许是距离太远，根本未有察觉罢。”

　　男子沉默许久，那来禀告的弟子试探性地问道。

　　“可要弟子前去查探一番……”

　　离泽宫低阶弟子还未说完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不必了！”

　　弟子惶恐地弯下腰：“大宫主……”

　　一个面带面具，指甲奇长的男子闪身进来，傲慢地坐在高座上：“传我命令，全力准备三个月后的簪花大会！”

　　”其他闲杂事宜，一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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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荒之中，褚璇玑却处于一种玄妙的感觉之中。

　　冰凉的水在身体周围流动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成为水下亡魂了。

　　璇玑积蓄了一点力气刚想挣扎，耳边便挨上一处柔软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

　　鼻子里闻到的水草的腥味、水底泥尘透上水面的微妙的腐朽气味，在耳边东西逼近的时候从她的嗅觉中消失了。

　　介于花与月之间的一种温柔飘渺得难以形容的味道逐渐浸润了璇玑的嗅觉。

　　轻轻的气流流淌在璇玑的耳边，璇玑忍不住动了动耳朵，因为她如此清晰地听到了一段幽幽缈缈的歌声。

　　极尽婉转，温柔美好得让人想落泪。

　　歌声像是一双温柔的手安静地抚平璇玑被震荡得混乱一片的识海。

　　我对你没有恶意。

　　歌声是这么说的，那么你是谁呢？

　　璇玑没有等到歌者的回答就被歌声哄着睡着了。

　　亭奴看着怀中的女子，她的面容还有些稚嫩，与记忆中的冷丽并不相同，但这不妨碍他心中欣悦。

　　亭奴将手臂恭谨有礼地落在女孩子侧腰上方，一层淡蓝色的水膜从他手下生出，须臾之间将璇玑整个人包裹在里面。

　　一条绚烂绮丽的鱼尾优雅地在水下甩动着，亭奴的嘴里哼着小小声地歌谣，带着在气泡中安眠的褚璇玑顺着水道一路朝着南荒游去。

　　战神将军，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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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没有睡多长时间就从昏睡中惊醒，心头有牵挂的时候人就是如此。

　　她的手指在周围摸索到了剑柄，心中才终于安定下来，有心思打量自己目前的处境。

　　璇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地下的溶洞，璇玑看着自己头上的钟乳石，在心中推断。

　　璇玑动了动手脚，身上的衣服算得上干燥，这让璇玑有些迷惑，自己难道不是被人拉进水里了么？

　　现在却感觉自己不过是睡了一觉，而且……

　　璇玑动了动肩膀：“肩膀上的伤也好了。”

　　所以，她不是遇到了敌人，是被好心人救了啊。

　　璇玑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整个人像是锋锐出鞘之剑的气质忽然软和下来，她摸了摸肩头，喃喃道：“吓死了，还以为这次真的要完蛋了，呼——”

　　璇玑披着凌乱的头发三两下从地上站起来，低头一看却愣了一下。

　　怪不得刚才就感觉身体底下软软的，是有人在她身下铺了厚厚的干草。

　　璇玑环视一周，距离她所在不远的地方有一水潭，水色潋滟美不胜数，她抬手拔下头上的簪子，解开发带，乌黑的头发披散在璇玑的肩头。

　　女孩子还是要把自己梳洗干净的，这样才可爱。

　　玲珑总是这么说，璇玑也就跟着玲珑这么做，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

　　璇玑往前走了一步，失血过多的眩晕感还是让她有点走不稳当，但总算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水潭边。

　　水潭在天光之下呈现出一种静谧而梦幻的碧蓝色。

　　不过璇玑的眼睛里只剩下披头散发像只毛发乱蓬蓬的小花猫的自己。

　　璇玑的指尖沾了点水，以指为梳耐心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梳顺之后便用发带扎好，再带上昊辰师兄给的保命法器簪子。

　　刚梳洗好，璇玑就发现了潭水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靠近，璇玑按住身旁的剑柄，神色戒备起来。

　　“哗啦——”

　　璇玑的眼前爆出一团水花，她忍不住用手挡住眼睛，然后她看到了一条鱼尾从自己面前优雅地扬起然后再回归潭水之中。

　　“你醒了。”

　　男子音色温柔沉静，带着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璇玑回过神来就看见一只带着水汽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轻轻点了点璇玑的眼角：“这里有些擦伤，我来帮你治一治罢。”

　　璇玑微微移开手掌，入目的是……

　　“鲛人？”璇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对方有着女子也难以企及的容貌，海藻般秾丽的长发，与一双温柔的眼睛。

　　看起来与人间的美男子别无二致，可是璇玑却注意到他与常人不同的耳还有在水下轻轻游弋的鱼尾。

　　人身而鱼尾，鲛人也。

　　“正是，”男子微微凑上前，极有分寸地停在较远处，手指尖一点淡淡地灵光，“我先帮你疗伤。”

　　璇玑简直要被眼前男子温柔的声音折服。

　　他的声音真得好好听，好像每一个音节都落在人的心上。

　　璇玑是第一次在嘟嘟不在的时候听到如此美妙的音色，像是耳识归来了一般，真恨不得他再多说些什么。

　　而且……

　　他很有礼貌，璇玑一点都不讨厌他的接近。

　　璇玑感觉到脸颊上的钝痛逐渐消失，心中便明白是鲛人救了她。

　　她开口问道：“是你救了我？”

　　鲛人垂下手，纤细的小臂落入潭水中，激起的水星在他纤长的眼睫上停驻，他颤了颤眼睫，温声道：“算不得救罢，只是举手之劳。”

　　“就算没有我，战…道友也能轻松应对此等困境。”

　　璇玑只觉得这鲛人面善，见他温柔轻语，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好像伤到别人了。

　　于是她赶紧摆手：“怎么会，你给我疗伤，还带我离开荆山城简直是帮了我大忙了。”

　　“不然的话，也许我会吸引周围的的野兽过来，甚至还可能直接失血过多死掉。“

　　亭奴闻言垂首一笑，眼睛微微弯起：“道友您说笑了。”

　　璇玑倒是没有在意亭奴的笑容，反正在她眼里都差不多是同样的东西。

　　“我叫褚璇玑，是一个修士，你叫什么啊？这里是哪儿啊？”

　　璇玑探询地看着亭奴。

　　亭奴道：“小的不过是一医师，名字不足挂齿，若道友愿意一听……我名亭奴。”

　　“此处已然是南荒十万大山之中，湄雪河一支流末梢。”

　　璇玑看着朝着她微微垂首的亭奴，忍不住捏了捏指尖尖。

　　虽然分不大清楚的鲛人长得如何，但是单凭他的声音就足以征服耳识未开的小璇玑了。

　　光是听声音，璇玑就忍不住感叹了。

　　鲛人不愧是以美貌温柔闻名三界的种族啊。

　　就在小璇玑被直击心灵的美妙声音搞得晕乎乎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自己已经在南荒之中。

　　“我现在就在南荒之中？”璇玑眨了眨眼，“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南荒之内毒物瘴气极多，因此前去冒险的修士大多做了极其充足的准备才敢踏足。

　　璇玑本打算休息好后，去荆山城中搜刮些物资，药材她倒是备得不少，临走之时，玲珑花光了自己的小金库给她扩充战备来着。

　　爹爹也给了她许多用来解毒的丸药。

　　更别提本次带队的影红姑姑本就是用毒解毒的医道大家。

　　所以璇玑身上的丹药都能当糖豆子吃了，可惜啊，璇玑却没带多少干粮。

　　昨日那场鏖战花费了璇玑好几个时辰，然后又受伤昏迷一宿，如今璇玑的肚子简直要叫得像打雷了。

　　咕咕咕——

　　璇玑不好意思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朝着亭奴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亭奴，周围有没有果子野物之类能果腹的东西？”

　　亭奴的尾巴在水下甩了甩，他道：“南荒之中的野物大多有毒，就连果木也少有能果腹的，我方才出去寻了些果子来，只是味道不甚如意。”

　　说着一堆果子出现在岸边。

　　璇玑拿起一个，笑道：“有吃的就很不错了，我不挑。”

　　说着璇玑把指节大小的红果放进了嘴巴里。

　　“唔！水分好多。”

　　璇玑说着，若无其事地咀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

　　然后抬眼就看见亭奴有些担忧的目光：“你不要逞强，这果子酸得过分。”

　　璇玑唔了一声：“没事的，我没有舌识，所以能吃就好。”

　　璇玑开心地往嘴巴里塞吃的，却没看到亭奴看向她时难过的眼神。

　　感觉身体有了点力气，璇玑就掏出楚影红的命牌，施法寻找她的踪迹。

　　但是灵光在璇玑手中亮了良久，却仍旧感觉不到楚影红如今的方位。

　　璇玑停下施法的手印，有些犯愁地看着眼前尚且完好的命牌。

　　“难不成南荒之中禁止使用灵术吗？”

　　“那我可怎么找人啊。”

　　小姑娘嘀嘀咕咕，兀自苦恼。

　　亭奴闻言，目色微动，他双臂交叠落在岸边已然看了许久。

　　看着璇玑苦恼的样子，他身后的尾巴甩了甩，弄出了点声响。

　　“若你不嫌弃，我可以在水脉中自由穿行，或许能稍微打探些消息。”

　　亭奴轻声道，神色自若，仿佛这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

　　璇玑赶紧摇头：“可是南荒到处是危险，我记得鲛人无法修习伤人的术法，你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

　　亭奴闻言，左手轻轻摸了一下埋在水下的鱼尾上的擦伤，他抬头对上璇玑的目光。

　　只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净水之渊永远温柔澄明的月色。

　　他笑了。

　　“无碍，亭奴虽是鲛人，好歹曾因为医术出众选入天界成为医官，于医毒两道颇有心得，仅仅探听消息而已，应当无碍。”

　　“何况，你虽然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但是精力不济，还需多多休憩，才能尽快恢复实力。”

　　亭奴言尽于此，他知道自己已经说得太多。

　　恐怕璇玑已经心中有所怀疑。

　　但是……亭奴丝毫不悔，能见到战神转世，他欢悦不尽。

　　若非与那位大人的约定以及对战神自身的考虑，他便是全都说出来又有何妨。

　　亭奴看了璇玑一眼，转身没于深潭之中。

　　璇玑刚要阻拦，亭奴便消失不见了。

　　璇玑眨了眨眼睛，沉默地捡起还带着新鲜水珠的果子塞进嘴里。

　　亭奴有秘密，不过嘟嘟说世间众人皆有秘密，她也有自己的秘密。

　　所以何必刨根问底，只要记得亭奴对自己的恩情便是了。

　　璇玑吃了果子，喝了些自带的清水，疗愈身体带来的疲倦感便驱赶着她沉入梦乡。

　　璇玑撑着眼皮做了点防御、预警的阵道手段，便一头栽进了黑甜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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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璇玑甫一放松，意识便被一团淡金色的意识迫不及待地牵引了过去。

　　璇玑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凑在自己眼前扭来扭去的白色物体，还有点小迷糊的璇玑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什么东西？”

　　于是璇玑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耳边就传来再熟悉不过地嚎叫。

　　“嘶——！！！”

　　“你！你居然打我？！”

　　"帝君都不曾动过我一根手指头！你这人族小娘居然敢打我？！”

　　腾蛇捂着脸颊一蹦三尺远，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难以置信。

　　璇玑：“？发生什么事啊？”

　　巫黎：呵呵。

　　他看看迷迷糊糊的褚璇玑，又看看一脸冷淡的巫黎，心里忽然有点不妙的预感。

　　“我跟你们说，你们别想赖账啊，这，看见没有？”腾蛇指着自己的脸，可委屈了，“这么大一个印子，就是这个臭小娘打的，巫族的小娘，你看见了的，就是这个臭小娘冒犯本神君，你得给我作人证！”

　　巫黎举起袖子挡住了腾蛇越靠越近的脸，等到他偃旗息鼓才从袖缘露出两只黯淡无光的眼睛：“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

　　巫黎：就是这么偏心眼：）

　　璇玑才不记得自己打了腾蛇呢，她有点后知后觉地委屈了：“？？？我啥时候冒犯你了？”

　　巫黎安静地跪坐在璇玑一边，摸了摸璇玑的头：“别理他，他脑子不好使。”

　　璇玑乖巧地哦了一声，长得一摸一样，一黑一蓝两个女娃娃看向腾蛇。

　　腾蛇气得跳脚，朝着她们呲牙：“嘶！！哼！”

　　“你们给我等着，等出了南荒，老子要把你们的屁股揍开花！”

　　巫黎好以整暇：“我等着。”

　　腾蛇：……

　　啊啊啊啊！这个巫族的臭小娘好气人啊！！！老子特么居然觉得褚璇玑那个臭小娘可爱多了！

　　有毒啊你们！

　　“话说起来，你是腾蛇？”璇玑看着眼前人形的腾蛇，眼睛从腾蛇淡金色的头发丝捋到脚后跟，有些惊奇。

　　璇玑对腾蛇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开始的蚯蚓精上。（腾蛇：喂！想死吗？！）

　　腾蛇微微仰起头，两根手指捋过一侧垂落的浅金色发丝，从鼻孔呼出一口气，十分得意地道：“嘶——怎么，本神君是不是丰神俊逸，仪表不凡？”

　　“像你这样的凡人小娘被本神君迷住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本神君心里只有挑战强者。”

　　“如果你想追求本神君的话，答应我跟我每天打一场啊不两场，本神君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当然也就是考虑一下，老子可是要跟帝君一样修无情道的，要说起帝君，呵，那可就……”

　　璇玑双目失神：……好，好啰嗦。

　　“停——！！！”

　　璇玑忍无可忍地大喊。

　　“腾蛇你还想不想出去了？我上次托你的事，你探查清楚了吗？我现在已经在南荒之中了，但是不知为何完全无法定位影红姑姑的位置。”

　　“哦？那我们可能挨得很近了，因为老子现在在的地方就是没法用灵力，要不然老子早出去了。”

　　“那你在的地方是？”

　　腾蛇自信满满地开口：“他们管这个地方叫蚩灵山，对了，你给我看的那几个少阳的弟子也在这儿。”

　　“昨天还多了两男一女，我听见那个弟子叫什么影红师叔的。”

　　“啊，果然他们把红姑姑和师姐送进了南荒，腾蛇你真厉害！”

　　腾蛇骄傲地挺起胸膛：“嘶，那是。也不看看你求的人是谁。”

　　“不过，”璇玑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窘迫的微

　　笑，“蚩灵山在哪儿啊？”

　　腾蛇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

　　巫黎幽幽道：“要是他知道，他还会一路迷路到南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