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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诡异东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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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的一切像是他亲身经历过,甚至能感觉到皮肤的灼烧刺痛和透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鬼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未决脑中混沌不堪,肚子又适时叫了两声,得,填饱肚子要紧,管她什么女人大火,又和他无关。
宋未决揉着脑袋,又揉揉肚子,周围的枝叶簌簌摇晃,声音细微。
四周明明温热无风。
宋未决立刻警觉起来,手按在剑柄上,旋身飞起的瞬间抽剑而出,一道肉眼难以捕捉到的糊影闪入丛林,身后已然空无一物。
宋未决迟疑一秒,奔步追上,直觉那是个人。
河边丛林极密,没有路径,宋未决往黑影隐去的方向,追出数丈,并无踪迹,别说几尺高的壮汉,连个鸟都没有。
忽觉头顶气感扫过,宋未决仰头,一张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脸和他相距咫尺,对方皆被吓到,心里一顿问候,他屈膝一闪,后退几步。
倒挂在枝干上的怪物也一跃而下,两人相距不远,互相警惕的盯着对方。
宋未决这才看清这怪物的样子,五六尺高,能直立站着,五官似人脸,但长了两对耳朵,尖尖长长的,周身黑棕色的毛发,长而浓密,背上不知道是翅膀还是什么肉团之类的东西,半个手臂长短,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还是人嘛,简直像个长畸形的狌狌。
“你是人吗?”看它并不像攻击性很高的样子,宋未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在下沂州宋未决!”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动不动的静止造型和呜呜的呼噜声。
“……会说话吗?”宋未决不怕死的走近一小步。
“你倒是吱个声?”
“后背上的翅膀好……好别致!”宋未决由衷赞叹:“能飞吗?”
那怪物像被点了穴一样,任你怎么天花乱坠,它就是一动不动,宋未决耐心耗尽,不想和它僵持下去了,小心翼翼的后退,想先拉开距离再溜之大吉。
谁知这怪物一个弹跳跃起,双臂展开,朝宋未决扑来,辛亏他早有防备,轻松躲开,那怪物呜呜的声音更大,扑空后又回头再来,两人你扑我躲,宋未决看它也不是个善茬,挥剑相对,那怪物看占不到便宜对方又有兵器,顺势跳上一个树梢,三两下荡走。
宋未决下意识追它而去,那东西闪的快,倏忽几下,没了影子,宋未决收剑入鞘,打量四周。
想来蓬莱地大物博的,养点什么奇珍异兽也是常事,只不过看那黑毛怪还是颇有攻击性,也不知道周围还有多少,怕是是专门养在这里的灵兽之类!
这东苑布局着实蹊跷,像是故意困着他似的,饶了许多圈,宋未决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追着黑毛怪到这空地上,竟觉方向可辨了,远处的楼阁檐角隐隐可见。
这一追还把迷路困局给解了,宋未决心中一喜,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这黑毛坏不是逃跑是搬救兵了,可有的纠缠了。
他运了运气腾空而起,直接略过这层层叠叠的绿荫假山,朝着楼阁方向行去。
连着向北三四里才看到一众密集的楼榭,最前排凸出一殿,正中高悬的大匾上苍劲有力几个大字,观澜堂。
宋未决飘飘然落地,走了进去,细细回想东苑似乎也没有特别大,估计是因里头密林丛生,幽径小道又九转十八弯,自己一时大意才迷了路,便也未再多想。
观澜堂的正厅端的是大气宽敞,正对门的是两竖排淳色润泽的水曲柳桌凳,精巧气派的桌案上摆着的是釉面温润的描金白瓷茶碗。
里面坐了几个人,其中就有宋未在门口见到的那位老者,如今细瞧,佩剑剑柄上镌刻着一个“蜀”字,怪不得出言文绉绉的,蜀山治家立派门风极严,其下弟子无一不恪守派规禁条,得道与得识并重,以求身与心的入道,蜀山前几任掌门已经位列仙门,放眼望去,怎能不惹人钦羡。
当然人家这么牛叉,也是有原因的,就比如说,如今下修界各宗各派基本是家族式管理,只有蜀山是贤者掌权。
怪不得界间都传,想显富贵去蓬莱,一心求道来蜀山,欲明德正心驻拥贤,无欲无求在沂州,当然只要你后台硬也可以被特招进昆仑,进入仙门预备班。听说当今天子的侄子前朝皇帝的遗腹子,就从小就被送进昆仑修炼。
厅内聚集众人以剑宗门派居多,赵禹城身体抱恙多有不便,只派了长子赵景深在此接待众人。厅中众人颇为热络的互相寒暄,毕竟除了昆仑招生会,其他太平年间很少能这么门派齐聚一堂。
有几位年龄稍长的,宋未决挨着个去问个好,他虽是无名小辈,奈不住父母名气大,众人一人一口恭维起来要命,宋未决心里越发的觉得好笑,面上还忙谦恭的寒暄。
明日是赵禹城寿辰,算好时间,今日赶到的人较多,陆陆续续又有新来的进来,宋未决才得了松口气的空儿。他实在是饿着了,听着众人的笑语交谈,不知不觉把桌子上的几碟点心吃了个大半,又喝了满满一盏茶,肚子这才舒服些。
“未决”那边应酬完的赵景深走来,坐在他一侧的空椅上,“这茶可还喝的还惯?”
“还惯还惯,这什么茶啊!好喝。”宋未决接着他的话说道。
“说是云瀑仙茗,家父特意命人取来招待众位杰士。”赵景深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茶盖,小呷了一口。
这云瀑仙茗宋未决也听过,贡茶,说白了就是只有皇帝才能喝的,其他人不够格,但他蓬莱就够格,江湖都传蓬莱和皇室联系紧密,似乎也不是空穴来风,宋未决心中有了了然。
都说这蓬莱是修仙练道的好地方,不仅是地段人杰地灵,门派传承弥久,更是这立派治家的出手阔绰,和他们一比,他们沂州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不过宋未决也无意这些,更无意这茶有多名贵,他更关心的是解不解渴,可听赵景深这么说,他也点头称赞:“好茶,好喝。”
赵景深笑笑,抬眼看着他,挥了挥手又让小厮添了盏新茶,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我让人领你先回客房,离晚饭还得有一会儿。”
因为寿宴在明日中午,各派来宾暂被安排住下。
宋未决来的不算早,比他先来或晚到各派代表还在互相应付,他不愿参合其中又不好拂袖离开,赵景深这话简直及时雨,他一感激,疯狂点点头。
宋未决和赵景深早就认识,十年前,百枝谷两月,两人有几面之缘,在彼此印象里混了个脸熟,宋未决当时只觉得他拘谨受礼,干什么都束手束脚的,小大人的做派,一点不似他这般悠哉散漫。后来两派来往中,两人也只是略有交情。
这许久不见,赵景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谈吐举止倒渐有一派之长的风范了。
宋未决被引领着出了正厅穿过抄手长廊来到被安排的房间,进了房间,他靴子一脱,四仰八叉的伏瘫在床塌上,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屋内一片昏暗。
宋未决悠哉悠哉的起身,掌了灯,屋里才稍微亮堂了点,看着梳洗台上的黄铜盆里有水,便就势洗了把脸,顿觉的神清气爽。
对比屋内的凄清,门外倒是悬灯高挂,流光熠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嫁女娶妻的大喜事呢。
宋未决揉了揉肚子,想着去哪里弄点吃食,顺着石子路走着远远看见有人过来,他放缓脚步。
来人小跑着挨近,一口一个宋少侠,正是下午送他过来的那位蓬莱弟子。
“刚才大师兄来,少侠还在睡,便嘱咐我们给少侠留好晚饭,少侠现在要吃吗?”这人说话很是恭顺。
“要的要的。”宋未决点点头,心想这大师兄还挺贴心,随口问道:“你大师兄是谁啊?”
“是景深师兄,今天下午你们见过的。”小弟子回答。
“哦”宋未决笑,“你们景深师兄娶亲了没?””
“……没有”蓬莱弟子一愣,木木的回答。
看着这老实巴交的人,宋珩笑着顺口问:“那你成婚了没?”
“还……还没”这人脸一红,瞬间低下头。
“你们蓬莱对弟子的终身大事没什么约束吧?”宋珩继续问。
“没……没……”这人听他说话不着四六的,头低的更深了。
宋未决挑了挑眉,这个反应,没成亲那肯定也是有意中人了。
这人看着十六七岁的年纪,面目清秀,身材瘦削,和他一比,宋未决简直高大伟岸,他伸过胳膊揽住他的肩膀,桀桀大笑道:“你别紧张,紧张什么呀!”
“少侠饿了吗?”小弟子低着头,小声问。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饿了”宋未决看这少年脸皮实在是薄,便也不再逗他。
“少侠在房内一等,我这就给你拿来晚饭。”小弟子抹了把汗。
“不用,一道去吧,省的你来回跑了。”宋未决还挺不适应这种饭来张口的待遇,在沂州,他如果赖床不去吃饭,宋稷一定不会给他留,残羹都不会有,名其曰人有惰性,不能惯,吃个饭催三催的还不如不吃。
“我带少侠去吧,从这角门绕过去往东走,转个弯就到厨房了。”
看他一直客气,宋珩也像模像样的左手抱右手:“有劳了”。
“您客气了”小弟子挠了挠头发,这两天蓬莱有喜,他们这些弟子都跟着跑前忙后,给各派宾客端茶送饭,引路跑腿,呼来喝去当成理所当然,今儿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客气的对待,到底没见过什么世面,此刻竟有几分赧意。
宋未决笑笑:“你也别一直少侠少侠的喊,大家都是一辈的,这么客气干什么,我叫宋未决,你呢?”
“在下秦氶。”
“秦氶”宋未决点点头,“你来蓬莱几年了?”
“刚一年”被吆五喝六惯了,秦氶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两个人边说话边走,进了小厨房,秦氶按着宋未决的口味拿了点东西放进盘子里,端到厨房旁的稍间。
“这厨房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宋未决打量着四周。
“已经亥时了,厨子厨娘也已经就寝了”秦氶叹了口气,“少侠你可真能睡。”
宋未决以为才不过掌灯时分,不想已经这么晚了,瞬及一愣,也不嫌他的揶揄,无所意的笑笑,有鸡有鱼,他一坐下来伸展开腿脚就动筷。
秦氶在一旁作陪,宋未决一边吃饭还不忘打听事:“你们蓬莱还真是气派啊,进了这双阙阁我都差点迷路。”
说起双阙阁,秦氶一脸的自豪:“双阙阁内外院基本上把小半个蓬莱都包含在内了……”
从秦氶的话里得知,这双阙阁前院包括东苑和西北部的武场,武场后面紧挨着是蓬莱弟子的卧舍。
下午时宋未决看见的那些楼阁便是双阙阁的内院观澜堂,其后又单独分院,掌门一家及蓬莱的几位师叔师伯就在这里居住,平时接客待物也在这里。
早年蓬莱发展一般,所收弟子不多,都是一起住在观澜堂的,后来规模扩大,弟子卧舍才改到武场,连整个观澜堂都进行了大规模的修缮改造,双阙阁的大门也扩展到现在的位置。
宋未决便听边不住的点头,怪不得他这次来总觉得和小时候来的不一样了,东苑也像迷宫一样,听了秦氶的话宋未决又不禁一阵唏嘘,看看人蓬莱,他们沂州怎么就这么穷酸呢,宋稷那个小气巴拉的,平时就知道习什么剑修什么炼,也不说多结交几个名绅官家拉点赞助,真是苦了他们这一众师兄弟了。
哎!
看宋未决不说话,秦氶突然压低了声音:“双阙阁,进了门可不能往东走,很邪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