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沙漠中的胡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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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差不多快过去的时候，工作到忘我地卞溪石忽然记起，他忘记同卞水苏说自己的计划了。
这是必须要干的，这非常重要。
放下手中叠在一起的六个文件袋和上面铺满了整个桌面的A4纸，卞溪石揉了揉太阳穴，按响了旁边的呼叫机。
“小晏，帮我喊小卞总来我办公室一趟。”
最近一个公司都因为老板的状态遭了殃，大家起早贪黑，不要命地工作。秘书小姐顶着黑眼圈，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之后，用风油精激了一下眼睛，给卞水苏打电话。
十分钟之后，正在联系分公司的秘书小姐被她老板办公室里传来的响动吓了一跳。
卞水苏一脚把卞溪石对面的椅子踹在地上。
卞溪石倒是很淡定：“我保证不会影响公司的事情，我远程办公，两个月回来一次，平时有什么事你随时联系我。”
“卞溪石，你在想屁吃。我们宏瑞的软件才刚刚上市，你就想走？你走了公司怎么办？”
“上市之后，剩下的都是基础维护的问题，还需要给一段成长时间，我们才能真正同万讯叫板。现在我留在公司，做的也是日常的事。”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谢茗楚闹成那样，万一他突然出幺蛾子，你还不在，我们怎么办？”
“他不敢闹。”
这点卞溪石没说错，但卞水苏显然不依不饶。
“万一呢？一出事不就完了？卞溪石，你都三十了，能别这么任性吗？”
卞溪石脸上忽然一红，他看着炸毛的卞水苏，有些内疚，但很快正色道：“我不是和你商量，我是通知你。”
“还有，我觉得有时候，也是可以任性一下的。”
卞水苏气得冒烟，她撒气似的又揣了椅子一脚，在秘书小姐吃瓜的眼神中，怒气冲冲走出了办公室。
于是三天之后，处理完国内事情的卞溪石，拖着两个月没好好休息带出来的黑眼圈，飞回了非洲。
到非洲的第三天，起床之后，卞溪石去赴和杜枝安的约。
他像计划一样，向当地人借了一辆越野车和两个帐篷，加上一袋子西玛饼、一大块羊肉干、纯净水和一束淡黄色的沙漠玫瑰，越野车的后座被塞得满满的。
“Camping with your girl”
帮他准备花和帐篷的店家呲着和黑黝脸色反差强烈的牙，同卞溪石聊天。
想到杜枝安，卞溪石低下头，笑得像照暖了沙漠的那轮烈日。
“Not really,”他将押金和租赁费用一并递给店家，顺便加了很多很多小费在里面，“Camping with my boy.”
“Ooh~”店家笑得很热烈，接过卞溪石的现金，弹了两下舌，说：“Lucky him.”
戴着墨镜的卞溪石冲店家挥挥手，坐上驾驶位。
开着越野车，穿过几幢高楼和肤色向太阳一样热烈健康的人群，把车停在和万迅-非洲总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
下班时间过了没多久，背一个大背包的杜枝安就出现在街角。
看到他，卞溪石赶紧从车窗那里探出大半个身子，屁股坐在车窗上，朝杜枝安挥手。
“这边！”
杜枝安转过头，眼睛在看到卞溪石的一瞬间，脸上吸盘一样地接受了卞溪石最喜欢的阳光和灿烂，他咧开一个巨大的笑容，朝卞溪石这边跑过来。
卞溪石心思一动，钻回车里，伸手拉开车门，从底座很高的越野车下到地面。
双脚踩在黄土地上，他站着，手微微攥紧。四周是不断走动的人群，心脏砰砰地跳，看着朝他奔过来的杜枝安。
米白的皮肤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微长的头发飘扬在他额头后面，背包上挂的零零散散的东西随着奔跑的动作而叮当作响，杜枝安双手把在肩带上，踩着越野鞋，表情和这片广袤的大陆一样，纯粹热情。
卞溪石眨眨眼，在杜枝安快跑到近前时，伸出双手，张开双臂。
然后，他被这个带着热带气息的男孩子，扑了满怀，耳边是他毛躁的发尖，脖子里滴上了从他脸庞滑落的汗珠。
“卞溪石！！！！”
杜枝安挂在卞溪石身上，双脚盘在他腰上，大猫一样地，胳膊紧紧挂着他的脖子。
卞溪石闭上眼，双手环住杜枝安，渐渐收紧。
他偏过头，在杜枝安被汗水润湿的鬓角蹭了蹭，鼻尖挂满了杜枝安身上的味道。
“我回来了。”
“你带我去野营啊？”
坐上车之后，杜枝安语气里透露出来十足的兴奋，他满眼冒着星光，转向旁边的卞溪石：“去沙漠野营？”
“嗯。”卞溪石点点头，侧身帮杜枝安把背包放到了后座，顺手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卞溪石！你太懂我了！”杜枝安把身子往车座上重重一砸，幸福地叹了一口气，“你和我说你回来了要带我去沙漠的时候，我正在工作呢，我激动得头发都快薅秃了，还把代码打错了好几个，最后被主管骂了半个小时……”
卞溪石看着脸色红润、讲个不停的杜枝安，怎么看怎么喜欢。
“……可我太激动了，他骂我我也不生气，结果主管不骂我代码了，骂我态度不端正又骂了半个小时。”
“诶，对了，你什么时候到N国的？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杜枝安转过身，瞪着眼睛问他。
“前天刚到。”
卞溪石启动了汽车，轮胎扬起尘土，往远离城市的地方开去。
“你不要调整一下时差吗？你这样会不会很累？刚到就直接去沙漠，会不会不适应……”
卞溪石发现，杜枝安在兴奋或是激动的时候，话会很多，小动作也不少，要不是有安全带拴着，他能和个小狒狒一样在座位上上蹿下跳。
卞溪石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握拳放在鼻下，企图遮盖自己明显到不行的笑容。
可爱。
他想，他的小安，拥有太阳一般的能量，是这片大陆上最可爱的人。
一轮红日映在绵长的公路尽头，将行驶的车子框在正中。杜枝安从车窗里探出头去，看着公路上孤独的一辆车和远处火柴棍一样的猴面包树，伸出一只手，触摸燥热的空气。
卞溪石时而看路，时而转过头，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
下午五点出发，晚上八点半的时候，两个人到的沙漠。
夜间的沙漠很冷，但杜枝安不想在沙漠的第一个晚上就在车上浪费了，他坚持要搭帐篷，就算不在里面睡觉，在上面稍微躺一下，哪怕过过瘾，也是可以的。没等他怎么磨卞溪石，卞溪石就从车后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帐篷，两个人将车停在一株枯死的胡杨旁边，依着一块圆润但粗糙的大石头，支起帐篷。
杜枝安有过露营的经历，两个人在沙漠的边缘驻下，脚下的土地还算结实，杜枝安扶着支架，让力气大的卞溪石砸钉子，不过一个小时，一个较为坚固的帐篷就支好了。
帐篷不大，杜枝安围着帐篷转来转去，连一旁的卞溪石都颇有成就感。
“我去后座上拿一下睡袋和毯子。”杜枝安很想在帐篷里躺一躺。
“诶！”卞溪石赶紧抢先一步走在杜枝安的前面，先走到车旁边，还把想一起跟过来的杜枝安摁住了。
“我去就行，”卞溪石心虚得很，“我顺便把碳和火柴拿下来。”
好在杜枝安也没有跟他抢，研究旁边的一株球一样的复活草去了。
卞溪石松了一口气，从车上拿出两个睡袋和一床毯子，他把睡袋递给杜枝安，由着他扑到帐篷里玩，自己在旁边挖了一个坑，开始生火。
等杜枝安在帐篷里差不多滚够了，第一次生火的卞溪石也终于取得了一定的成果，黄色的火焰从木材上窜了起来，映暖了帐篷和车之间的空间。橘黄色的火光打在帐篷上，杜枝安从帐篷入口哪儿伸了一个头出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喊卞溪石。
“你快过来！这个地还有点温度，躺上去可舒服了。”
“哦。”
卞溪石红了脸，往帐篷的方向走去，好在火焰明亮，看不出来。
“快点进来。”帐篷里的杜枝安已经换上了冲锋外套，正往腿上套长裤，沙漠昼夜温差大，他白天图凉快穿了短裤，现在可遭不住。
卞溪石弯下腰，钻过帐篷杜枝安给他打开的一个缝隙，趴着进到这个小小的空间。
刚换好裤子的杜枝安正盘腿坐在帐篷的角落，看到卞溪石进来了，他比自己进来还兴奋，赶紧朝他招招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快点过来，过来躺这儿，来感受感受。”
卞溪石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躺下，脑袋枕在睡袋上，身下是坚硬的地面，带着白天的燥热气息，不过夜色已经将其转化为了一点点的温暖，卞溪石尝试把腿伸直，一下就踢到了帐篷边缘。
没等他找好一个合适的姿势，杜枝安就爬过来，转了一个身，躺在离他不到一拳的旁边。
这下，卞溪石不敢动了。
他转过头，拿眼光细致描绘着杜枝安的侧颜。
火光似灯，映亮了他柔和的线条，杜枝安一只手垫在脑袋下，另一只手往外伸着，仿佛要去触摸跳动在帐篷布上的光线，去感受那个的热度。
他眨了一下眼，睫毛随之摆动，旋即转过头，对上卞溪石的目光。
“怎么样？”
他咧开嘴，眼睛弯弯的，卞溪石觉得很神奇，在这样暗淡的灯光下，他竟然还看得清那颗痣，点在杜枝安右眼下面，随着他的微笑而灵动鲜活。
“你先感受一下，我去外面看看火。”
没等卞溪石答话，杜枝安就爬出了帐篷，还转头，细心帮卞溪石拉上了拉链。
出去之后，他趴在帐篷帘的那个网格窗户上，五官挤挤地，冲卞溪石笑得很开心。
卞溪石看着他，眨眨眼，他就转过身，走到火堆旁边去了。
帐篷里只剩了卞溪石一个人。
他身下三十米的地方，勤劳的行军蚁正衔着湿润的泥土筑巢，沙沙的声音透过土层，一点点传到耳朵里。低矮的梭梭树在夜风中沙哑地唱歌，躁动和着微凉的沙漠空气，鼓动着卞溪石的秘而不宣的心思和隐秘了四年的感情。
他仰面躺着，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心跳如鼓点。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沙漠中的胡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