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与死囚》十字卿

2、出院（上）

　　这几日，疗养院的门前不时总有一辆黑色的私家车，停在隐蔽的树荫里或是巷子的拐角后。
　　渡边彻肃然坐在驾驶位上，紧紧盯着疗养院门口的方向，在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散落着□□、绷带、宽胶布、结实的绳索，还有一把装好消音器的手枪。
　　渡边手上有一份病历，写着患者的身体情况和住院信息，距离院方安排的出院时间还有一天。渡边再三确认着手里的资料，耳边的无线耳机里时不时会响起一些衣料摩擦、脚步声、推门声之类没有什么信息含量的声响。
　　“黑泽先生在吗？”
　　耳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太响亮的女声，紧接一个非常清晰、明显距离麦克风很近的年轻男性声音做出了回答：“在这里。”
　　“您的出院手续都办好了吧？明天就可以出院啦。”
　　“嗯，谢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渡边调整了一下耳麦的位置，让黑泽的声音更清晰一点，听到他继续问道，“我现在可以打电话了吗？”
　　“可以了呀，是要安排家人来接吧？恭喜出院啦，一直关在这里很闷吧~可以出去好好放松一下啦。”
　　黑泽有些含糊地随意应了两句，又问：“能请您帮我查一下我想联系的那个人的电话吗？”
　　护士：“啊？谁呀？”
　　“就是送我们过来的渡边警官，他应该给医院留过电话吧？”
　　正在车里监听的渡边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得愣了一下。
　　耳机那边的护士爽快地应承了，几分钟之后，渡边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在此之前，渡边早就查到了黑泽的所有联系方式存好，此刻来电显示那里明确地闪烁着“我的”两个字。
　　“渡边先生，您好，我是黑泽朔月。很抱歉这么晚才和您联系，医生说住院期间尽量避免和外界接触，为了不给医生添麻烦所以服从了。我刚刚从护士那里问到了您的电话，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黑泽的声音同时从手机听筒和监听耳机里传出来，渡边沉着脸，没有应声。
　　“明天早上我就可以出院了，但我准备在离开前看看学生们的状况，所以差不多会在十二点左右出院吧。”
　　渡边冷淡地应了一声。他当然清楚黑泽的出院时间，为了防止黑泽提前逃走已经守在门口伏击了好几天。黑泽出院的时候是抓他最好的机会，等黑泽返回学校再抓他就太容易引人瞩目了。虽然没料到黑泽会主动联系自己，但他也不会完全相信黑泽口中的时间。
　　如果明天有别人来接黑泽，渡边就无法下手了，或许他只能找借口和黑泽聚餐，往黑泽杯子里下点必要的作料来带走他……
　　正这么想着，黑泽在电话那头发起邀约：“届时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抽时间和我吃个饭吗？我有些事情想和您商量。”
　　渡边：“……”
　　监听耳机里慢了一秒的重音实在有点难受，渡边扯下耳机，剥了一根薄荷糖叼进嘴里：“你想商量什么？”
　　黑泽：“我希望您给我一点时间处理一下学校的辞职手续，顺便把不动产卖掉。”
　　辞职？变卖资产？怎么，又准备逃了？渡边立刻紧张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黑泽有些困惑：“您应该不打算放我回学校继续上课吧？不好好辞职突然消失的话，会引起别人误会的，我也不想给警局增加麻烦。”
　　“…………”渡边沉默了片刻，声音更冷了，“你在说什么，我可没打算做什么违法的勾当。”
　　黑泽没有理会渡边的否认，继续商量道：“辞职手续三天左右就行，可以吗？”
　　渡边没好气地冷哼一声：“随便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过要卖房子可能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如果逾期的话，能委托您帮我处理后续手续吗？”
　　“………………”
　　黑泽的信赖来得太过直白和突兀，以致于看上去像个精心准备的骗局，渡边狠狠咬碎牙齿间的硬糖：“你开玩笑吧？”
　　黑泽的声音很平静：“我们接下来会相处很长时间吧，我希望能尽量获得您的信任。”
　　电话对面的渡边迟迟没有回应，黑泽又继续道：“在下次与您会面之前，电话我就不挂断了，也许这能让您安心一点。”
　　黑泽居然主动提出被监视的要求，但渡边早已在送他来的那天往他鞋底夹层和背包里装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明天没空。”渡边顿了顿，生硬地说，“三天后见。”
　　“好的，谢谢您。”黑泽理解了他的意思，然后收起手机，果然一直没有挂断电话。
　　渡边又盯了会儿疗养院空无一人的大门，最终叹了口气，调转车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