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DonAmor

11、运气

　　第二天刚过十点，余阅就抱着电脑屁颠屁颠地跑来秦添家。

　　“你吃早饭了么？”秦添看着穿着睡衣但是一脸精神的余阅贴心地问道。

　　“没呢，顾不上顾不上。”余阅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打开了笔记本，朝钢琴凳上的秦添招了招手“快快，把你电脑也拿过来。”

　　“又不是今天必须填完，这么着急干嘛。”秦添嘴上这样说，还是回卧室拿了电脑，过来时顺带从冰箱拿了个三明治。

　　“先吃点东西，”秦添把三明治递给余阅，“四天的时间足够你填。”

　　余阅拿到三明治后撕开包装咬了一大口，“我就怕夜长梦多，出什么变故。”

　　“要出变故也是录取的时候出，现在填报阶段提交后又不能改。”

　　“什么叫……录取的时候出变故？”余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意思就是，”秦添看向余阅，眼神里是难以捉摸的深不可测，“即使咱们只差了一分，也可能去不同的学校。”

　　“我……靠……不是吧，还有这种说法？”本以为照着秦添的录取意向复制粘贴就够了，没想到一分之差就能造成这样大的变故，余阅有些后悔没再多考一分，手里的三明治瞬间不香了。

　　“嗯。所以能不能去同所学校就看运气。不过只差了一分，机会还是很大的。”

　　“我要是再多考一分就好了，”余阅叹了口气，“到时候问问日广哪家寺庙比较灵算了。”

　　秦添一听乐不可支，“你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吗？”

　　“没办法了，”余阅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总不能给学校捐楼吧。”

　　六个平行志愿，每所学校又能选六个专业。如果所选院校对应分数线的差距拉得足够大，即使只差了一分，还是能把去同一所大学的可能性控制在百分之百。但余阅开不了口，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自私，比起让秦添做出妥协让步，余阅更愿意他去的学校能和分数相匹配。

　　“你更青睐市内的还是市外的？”秦添问道。

　　“市外的吧，”余阅托腮思考，“虽然日广他决定待在市内，但我还是想离家远点。”

　　“说是市外，倒更像是省外。毕竟本省外市没什么好大学。”秦添分析道。

　　“确实，咱们毕业后肯定要回来的吧？”

　　“嗯。”家人和产业都在这里，余阅是家里的独子，必定要继承家产，秦添就更不用说了。

　　“那就趁着大学跑远一点呗，”余阅枕着手臂靠进沙发，“抓住未来四年的时光，好好潇洒一回。”

　　“我看你前十八年的时光也挺潇洒的。”秦添没好气儿地瞅了他一眼。

　　余阅想了想虽然相貌上过不去但对他慈爱又宠溺的父亲和不会给他压力总是信任他的母亲，和秦添一比，他的确潇洒多了。

　　“我的意思是你抓住机会好好潇洒。”

　　秦添有一瞬间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抬起手拍了拍余阅的肩膀：“你带我飞。”

　　余阅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回答：“包在我身上。”

　　“要是定下省外的话，我筛了八所学校出来。”秦添收回手，在电脑上打开了之前做好的思维导图，“你看一眼。”

　　每所学校的优势劣势、热门专业和宿舍条件都被详细地罗列出来，甚至还标注了所在地的旅游景点。余阅不禁竖起大拇指：“果然，你办事我放心。”

　　“选六所吧。”秦添做了个请的手势。

　　“有没有两人寝的？”

　　“有，但不在这里面。我们的分数太高了，你要是想去也可以，我就不奉陪了。”

　　余阅明白了他的意思，接着问道：“你这样的有钱人还要住宿舍吗？小说里不都是直接在学校附近买房的吗？”

　　“没必要，家里的房产够多了，就算留着升值我也不缺那点钱。”

　　余阅听完哑口无言。

　　“倒是你，高中时明明可以回家住，不也选了住校吗？”

　　“我是这样想的，要是遇到合得来的室友，还是住校比较开心，”余阅转过头看向秦添，“还好没有坑你。”

　　秦添最开始打算回家住，架不住余阅的死缠烂打才答应跟他一起住校。缘分让他俩和林旷、许子潇当了三年室友，同时蝉联“最高颜值寝室”的荣誉称号。林旷总是埋怨余阅拉低了平均身高，让他们痛失“最高海拔寝室”的称号；余阅则嘲讽林旷智商太低，才让他们屡次与“智商爆表寝室”失之交臂。日以继夜的相处，四人居然成为了肝胆相照的朋友，

　　“说不定大学也能遇到合得来的室友。”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觉得，身边有你，这里有日广和子吹就够了，”余阅低下头，语气里没了往日的活力：“我不是特别想发展新的关系，可能交朋友的精力在高中用完了。”

　　秦添知道余阅是怎么想的。未来也许会遇到和林旷许子潇一样有趣、甚至有过之无不及的人，但高中三年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永远无法替代。

　　“这四所大学附近都有楼盘，你要实在不想住校，我们就选这四所。”秦添提议。

　　“别啊，我也就这么一说，”余阅坐直了身体，“去了新环境还是要试着融入下吧？”

　　“看你，我都行。”

　　“那就这六所吧，”余阅对着屏幕在虚空中点了几下，他选了按往年分数线从高到低排列的前六所。

　　“我觉得这两个换一下比较好。”秦添指了指没被选中、分数线第二低的第七所和选中的第六所，“这个食堂好一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余阅看了眼录取分数线只差了3分的第五所和第六所，“我好不容易考这么高，我才不选分数线低的。”

　　秦添拿他没办法，只能妥协。“学什么专业想好了吗？”

　　余阅叹了口很长很长的气，“要不是文化课成绩太优秀，我最想去学艺术。”

　　“是啊，可惜了，华语乐坛一大损失。”

　　“你选什么专业？”

　　“先选金融，进去后再修一门法律吧。”秦添轻描淡写地说。

　　余阅一听简直惊掉了下巴：“不是吧，都大学了，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

　　秦添无奈地笑了笑：“是我学，怎么还累着你了呢？”

　　“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

　　“没办法，使命在召唤。”

　　一直以来，秦添都如此拼命，力求将每件事做到完美的原因，不只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更多的是为了强过他的弟弟，强过秦越在外面给他生的那个弟弟——秦逸。秦越对秦逸偏爱得很，自打孩子出生便不再回家。秦添知道，只有自己强大到无懈可击的地步才能得到董事会和管理层的信任。

　　关于这个弟弟，秦添只对余阅提起过一次。虽然从未见过面，余阅却对秦逸没有一丁点好感。他知道孩子是无辜的，可他就是接受不了。

　　“我也有使命，所以我选工商管理。不然为了快乐我就选日语专业了。”余阅附和道。

　　“我以为你为了攻克自己短板，会选英语呢。”秦添边说边打开志愿填报页面。

　　余阅跟着他动作，“英语不需要攻克，会唱几句就够了，实用的时候直接找你。学日语吧还可以涉猎下日文rap。”

　　“怎么不学韩文？”秦添好奇地问了一句。

　　“韩文没日文看起来好看。”

　　秦添笑着说，“你可真肤浅。”

　　“那是，不然怎么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余阅轻挑地用手指勾了勾秦添的下巴。

　　似乎被触碰的不止是肌肤，秦添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被指腹划了那么一下。但他表面上毫无波澜，甚至略带嫌弃地说了声：“别闹。”

　　“专业是要6个都填满吗还是怎么着？”

　　“这六所学校所有的专业我们这个分数都能上，但还是要选服从调剂。一般是按顺序录取的，所以你可以在工商管理后面再选个日语。”秦添建议道。

　　“还是算了，我那点家底，挥霍不起。”余阅对着秦添的填报界面，把学校一所所地抄过来，金融专业改成了商务管理，勾上了服从调剂。

　　秦添见他抬起胳膊，左右手食指分别点在两个人的电脑屏幕上，脑袋在脖子上来来回回地转，生怕有一个字不一样。这样的场面有种莫名的喜感，秦添没忍住，笑着问：“强迫症又犯了？”

　　“别说话！”余阅不耐烦地说。

　　秦添还是在旁边乐了半天。

　　“好了，提交吧！”

　　秦添刚把手放在触摸板上，就被余阅捏住了手腕。“这点小事怎么能劳烦您呢，我来帮你我来帮你。”

　　“这么不信任我啊？”秦添明知故问。

　　“没有，弹钢琴的手用来提交志愿，这多掉价啊！”余阅强词夺理。

　　余阅动手将光标移到提交按钮上，当两个屏幕都出现提交成功的提示后，他才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暂时能放个心，”余阅舒服地窝在沙发里，“7月下旬出结果，在这之前再挑个好日子去拜一拜。”

　　“我跟你一起去。”秦添说。

　　“不用，我带着你的意志一个人去就行了，你在家好好练琴。”余阅对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耽误一天也没什么影响，”秦添解释，“而且出去调整下状态也好。”

　　“那行，我晚上跟日广说一声，让他神通广大的母亲给咱们挑个好日子。”

　　“你这话听起来怪怪的。”秦添一脸玩味地看着余阅。

　　“让他神通广大的母亲给咱们挑个上香的好日子！”余阅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