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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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空间，空旷无人的街道，寂静得只能听见自己发出的声音的奇异世界……
戴着cos假发的娇小青年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行走在街上。天上细小的飞雪保持飘舞的姿态，伸手一挥就染上满手雪色，眼前全是细碎的冰晶。
他沿着道路一直向前走去，沿途进入无数个仍开着门的商店，居民楼有些门大开着，散落瓜果或是零食，医院里空空荡荡，针头落在托盘里，饭馆紧闭大门，连丝毫声音也未传出。
好像这个【空间】里真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青年步履坚定地向前走去。
——那么一直走呢？离开这个街区，或是来到这个空间的边缘会如何？是会看见一个与这里不同的世界，还是就此逃离，或者根本走不出去、一直在这里循环？
这条街并不算大，在远远能看见街牌时，青年停下了脚步。
在街牌之后是一片纯白的空间，整齐割裂的地面像是被尺子靠着切断一样，无论是高楼还是店铺，或是树叶、花朵、石头、任何细小的物件，都被沿着断裂面“切除”……看起来——
青年睁大眼睛，控制不住地笑起来，他略显激动地喘着气上前两步，从路旁小摊上随手抓了根叉子，朝那个空间扔了过去。
——看起来，就像是被这片白色“隐藏”了。
塑料叉子仿佛消融一般在白光里逐渐消失无踪，在那短短一瞬间，青年听见了让他怀念不已的嘈杂人声。
在这空间的另一面，就是正常的世界。
要赶快回去找——
思绪戛然而止，青年四周的景色飞速变化，冰冷的雪花在时间洪流之中还未化水就蒸发而上，苍白的光线变得温暖而刺目，一瞬间耳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交谈，喇叭，鸟鸣与音乐……
橘发青年的脸却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站在树荫下，平凡的世界近在眼前，仿佛那个诡异的空间是一个真实的梦境，连同飞雪与大衣与围巾，连同等待着他的挚友都变成虚幻的泡沫。
他蜷缩着手指，右手轻微抽搐着，又被主人强行按住。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上的帽子，锐利的目光向上，看见戴着蝴蝶发饰的女性伸手要去拉窗帘。
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
芥川龙之介察觉到自己发生了一些变化，是在见过森鸥外的两天后。
彼时他正在森鸥外名下的房屋中吃药。虽然“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明显不是个会乖乖吃药的人，但是在他故意在男人面前咳嗽不止，最后咳出一滩血后，还是被人以“医生可不能看见病患而不管哦”为由开了一大堆药。
已经达到了示弱的目的，他也就懒得管那些药都是些什么。打开大的小的罐子，抖出一两颗药全部堆在一起，倒进口中时苦涩在没来得及喝水的时候就蔓延口腔，被强压下呕吐的欲望后，芥川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反感与不甘。
他对吃药这种事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这种强烈的负面情绪不是他的。既然不是他的，就一定是被什么影响了。
——是谁会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吃药，是谁因为厌恶这样弱小的自己而对药充满反感，又是谁不会吃药甚至想要把药全部扔掉？
——“芥川龙之介”。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芥川放下了水杯，将那些药端端正正摆放在床头，在一睁眼一侧头就可以看见的位置。
心里的情绪越发暴烈，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沸腾的恶心感，苦涩仍残留着，胃酸一股一股翻腾，嘴里发酸发苦。
芥川龙之介却捂住嘴，无动于衷般靠在床头拿起了森鸥外给他的手机开始翻阅新闻。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与“他”的不同，更要时刻将这种不同放大。
他摁着手机，目光有些发散。
既然自己会被影响到，那么“中也”应该也会有这种变化，被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甚至被“语言”规划出一条条过去，补充他们存在的“漏洞”。
——他在面对森鸥外时，为了防止自己的话语出现漏洞，用“「它」（世界意识）在注视我，我不能说出太多”为由，拒绝解释【我的世界】的详细情况，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叮嘱他好好休养后就给了他这栋房子的地址。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还算得上正确。
接下来的几天，芥川既没有出门，也没有急着得到中原中也的消息。他就像个普通的宅男一样，吃着由□□辅助人员送来的三餐，除此之外就在屋里乱晃，打开手机或是电脑看些首页推荐的新闻，整天无所事事。
“他果真与芥川君是不一样的人。”得到他这几天的行动报告后，森鸥外叹息着下了结论，“药也有好好吃么？”
“确实是一日三餐都在吃药。”下属答道，“药品都放在床边柜子上。”
“这样……下去吧。”男人微笑起来，随手拿起蜡笔递给了身旁画画的小女孩，“看来他并没有我们的芥川君那么极端啊……”
爱丽丝在画中添上大片黑色，闻言扭过头反驳：“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只是给林太郎面子呢！”
“哈哈，真是那样就好了。”
闪着冷光的针尖在接触的一瞬间被重力压制，细小的针管在地上碎裂成两半，透明的液体淌成一滩水渍。
在国木田惊呼“太宰你干什么”和中岛敦下意识呼唤“太宰先生”的背景音里，中原中也回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黑发青年：“你想干什么？”
“啊抱歉抱歉，”嘴里说着毫无诚意的道歉，太宰治摆摆手，露出很无辜的表情，“只是想看看中也有没有被污浊影响到，看来异能的运用还是很流畅嘛。”
橘发青年冷冷瞥他一眼，转头继续看着街道。
他的指尖微微抽搐，这异状被很好地隐藏在窗帘的阴影中。
太宰治在怀疑什么。中原中也想。他想到了什么？他与“中原中也”本质上是不同的人，哪怕竭力“扮演”，也会被一些聪明人看透。
但比起这个问题，更让他在意且刻不容缓的事情是另一件——来到这不久后「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的异变，以及被太宰嘲讽时内心涌起的、想要一拳揍过去的冲动……都在明明白白地向他说明：
他正在被影响。
被“中原中也”，被这个世界，或许还被别的什么……逐渐“同化”。
这样下去不行。他不能被中原中也本身影响，他不能顺着那种冲动做事。他无法承担后果。
只有等“芥川”来……
芥川龙之介习惯等待。
他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好像都是用于等待，所以他不仅已经习惯，甚至善于等待，能够在漫长的时间里找到一些消磨时光的方式。
不论是发呆、睡觉、阅读，亦或是别的什么，在恍惚中时间便溜走了，有时还未察觉夜幕就已来临，在溺水般温暖的黑暗之中睁开眼，天边一线白光尚未映照漫天早霞，他静静躺着，感受到劫后余生般的失落与喜悦。
因此在森鸥外派人通知他已经有了“中也先生”的消息时，他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将来时披在身上的厚重大衣穿在白色衬衫外，芥川的思绪才像是老旧的齿轮被机油润滑，滚滚运作着告诉他应当为这个消息而做出反应。这些天的等待都有了结果，哪怕这结果是他不愿看到的，也有种尘埃落定般的空荡与安心感。
芥川龙之介不自觉露出微笑。浅淡、柔软，如同棉絮花一样轻飘飘而毫无攻击性。
“请带我去找中也先生吧。”他对来人这么说。
在一直持续的微弱头痛中，芥川期待着与中原中也的相见。窒息般的喜悦让他喘不上气，但灿烂的阳光让冰冷的皮肤仿佛也能染上太阳的温度。
他沉寂着的心缓缓升腾，在轻飘飘的云与风中绽放。
侦探社在今日短短时间内迎来了两位“敌对方”的“客人”。
苍白瘦弱的青年旁若无人地敲开门，下意识忽略了侦探社内的其他人，目光追着光线看向了窗边的人影。
芥川龙之介目光涣散的眼里散落的灰烬像是化作了朦朦的雾气，有冷冽的山风在其中吹拂，他迎来海边的太阳，刹那间一切都像是融在那光芒之中了。青年不自觉地上前两步，唤道：“中也先生。”
在一旁的众人都清晰地听见，青年颤抖的尾音中蕴藏的浓烈情感，像是飞蛾扑火一般无畏而狂热。
太宰治看着他眼底与看向自己时截然不同又深刻入骨的情绪，脑海中朦胧的思绪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那种“情绪”并不是对着“太宰治”本身。
那些恍惚而温柔的悲哀，连同那种激烈的、莫名的情绪，是透过「已死」的太宰治，看见了无法自主解除【污浊】而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的中原中也，看见了让“危险”变得“安全”的希望。
窗边的青年顿了一下，也转过身，笑容猝然变得灿烂而肆意：“芥川。”
他率先向门外走去：“我们出去谈吧。”
目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房间内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而上楼来到天台的两人，则是不约而同地凝重了脸色。
中原中也说：“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看出了我的问题。”
而芥川龙之介问：“你来到这里之后，是不是处于半暴走的【污浊】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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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作者有话说会有内容解释和其他一些比较重要的话，不要每次都忽略过去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