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污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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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港口黑手党明确表示并没有红围巾就是首领的证明。但现任首领显目的标志就是那个平平无奇的围巾，所以不论是港口黑手党、武装侦探社亦或是异能特务科，都对红围巾异常敏感。
毕竟……港口黑手党的传统，是要给予被引导人信物。
而红围巾，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首领的信物。
——但其实，谁也没有说信物就代表了继任者。
芥川的目光从桌子上的围巾移到森鸥外的脖颈，又垂下眼慢慢诉说时，脑海中却一心二用地回想起青年在风中丝缕摇曳的橘发，湛蓝的眼眸是满眼耀目天光中得以窥见的一抹瑰丽色彩，堆叠着海浪，苍穹与遥远的天际。
拂过脸侧拨开两颊的发丝，温暖的手将同样散发暖融温度的柔和布料自脖颈后环绕至身前，注视着对方沉稳却不掩担忧的神情，就能感觉灵魂都在为那双手上的温度而震颤。
他唯一的友人，他如同家人般的存在，他暗自尊敬与依赖的同龄人……如今在哪里？
一转眼自己便来到了这个如梦似幻般的奇妙世界，那么“中也”呢？给了他大衣与围巾，独自一人去探索那片静止时空的友人，会遇到什么？
在要求自己不要暴露过多关于维度世界的东西的同时，芥川用半吊子的话术引导他人的思绪，不着痕迹地夸赞着友人，担忧的心情却越来越难以抑制。
“首领刚刚苏醒，暴走后状态一定很不稳定。”他悄悄用指甲摁着大拇指指肚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沉吟半晌后，还是说出了最后这句话，“我与中也先生相隔极近，若这个时空波动是范围性或是不稳定的，很可能他也来到了这里。必须尽快找到他，不然【污浊】可能会再次出现在横滨。”
——加大筹码，夸大危险，用横滨的安危来换取□□的帮助。
森鸥外放下那杯微凉的红茶，抬眼看了过来：“这么说……中也是在你之前的首领吗？”
“其实您与其他人都误会了……我并不是首领。”芥川龙之介垂下眼，纠正了对方的说法，“中也先生才是，我只是在他沉睡时暂时代理一下职务，厚颜无耻地接受了他赠予的大衣与围巾罢了。”
“中也先生才是真正的、值得人信赖与尊敬的首领。”芥川龙之介烟灰色的眼眸里又一次燃起那种莫名让人心悸的火焰，“我会永远追随中也先生。”
森鸥外手指微抽，没能顾得上琢磨话里话外只对中也效忠的语意。他看到那种偏执而不顾一切的情绪充斥这个一直冷淡平和的青年眼底，忽然觉得就像是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对太宰治一样——不，还是不一样的。
男人无声叹了口气。充满负面情绪、不甘、妒忌、偏执的情感终会将他焚烧殆尽，与尊敬、无条件的奉献与信任分明有很大不同。让他一瞬间感觉看到自家游击队长，大概是因为……那种可怕的执着实在太过相像。
活着的意义啊。
侦探社又恢复了平平无奇的日常。帮警方查查案，整理各种委托，除了江户川乱步这个每逢疑案必定要被人毕恭毕敬请出去的名侦探外，大概是因为前段日子的白雾事件，横滨暗势力很是安分了一段时间，所以其他人的生活久违地放松了下来。
今天一早，吃完早饭的与谢野医生照例坐在大办公室的沙发上慢悠悠看晨报医学栏目，侦探先生招呼敦和镜花出门购物了，太宰不知去了哪里，谷崎兄妹赶学校早课，贤治在顶楼喂牛，连国木田都不知跑到哪去练武，整个办公室都空空荡荡的。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正对着医生的眼睛，与谢野晶子眨了眨眼，往旁边一靠，依旧是刺眼的白光。她叠好报纸，站起身走到了窗户前，正要伸手去拉窗帘，目光却在底下凝固住了。
那个不久前才见过的、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站在正对着武装侦探社的一棵树下，一只手抬着帽子遥遥望上来，目光在绰绰阴影中竟显得有些骇人。
与谢野晶子顿了顿，对着他挑挑眉毛，干脆地拉上帘子，阻隔了对方露骨的打量视线。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打扰到医生的好兴致，在迎接了浩浩荡荡一起回来的社员们后，由太宰治首先发起，大家久违地策划着要一起去聚餐。
“牛肉火锅怎么样？”贤治抬了抬帽子，“我想吃牛肉！”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有螃蟹，去吃海底捞吧！”
“呜哇太宰先生好狡猾，那去吃自助餐？”
“汤豆腐……”
“我都可以，不过太宰你最近要少吃螃蟹才行啊……”
“等、等与谢野医生——不要啊！”
“都听乱步大人的！去吃蛋糕！”
“……乱步先生，中午聚餐没有吃甜品的吧？”
“有蛀牙了哦乱步先生，社长也不会同意的。”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吵嚷声中，门外突然响起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中岛敦原本就是坐在一群人的边缘，这时十分顺手地就站起身去开了门，边探头看来人边问着：“请问是要下委托——”
少年的话在看到门外之人的面容后仿佛是惊诧地忘了说下去，因为他这明显不对劲的反应，室内的众人也极快地安静下来。
“敦，怎么了？”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悄悄打开了腰间的枪袋。
白发少年慢慢侧过身看着他，茶发青年这时才看到门外伸进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中岛敦的肩上。少年咬着牙，全身肌肉与腰腹双腿都紧绷着，明显在对抗某种自上而下的巨大重量。
国木田顺着手往外看，悚然一惊。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怎么会来这里？”他上前两步，与面容隐在阴影中的橘发青年对视，不再顾忌地举起麻醉枪。
虽然和港口黑手党在组合一战中合作过，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缓和多少，见到对方的人第一反应仍然是戒备。
坐在沙发上的众人也不约而同绷紧了身体，黑发青年感兴趣地眨眨眼，起身慢悠悠踱了过去。
穿着衬衫和马甲的橘发青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敌意，几乎是在国木田独步问出那句话的两三秒后，他就移开了手，一言不发地踏进侦探社被阳光照得亮堂的大厅里。
太宰治睁大了眼睛。
来人抬眼看着青年，哑声开口：“太宰，快消除我的异能力。”
橘发青年的脸颊上，随着呼吸蔓延又消退的红黑痕迹，像是有生命的藤蔓或是花蕾一样绽放在白皙的皮肤上，那是种难以言喻的、污浊又沸腾着的东西，美丽而危险，充满将要爆发似的可怖压迫感。
太宰治下意识上前两步搭上他的肩。那些可怖的痕迹迅速消退，青年脸上显出难以抑制的疲惫，轻轻动了动肩示意太宰将手拿下去。
“无意打扰，只是有要紧的事必须解决。”中原中也安抚似的对众人点头打招呼，偏过头看向吃着薯片的侦探，“请问你们见过「芥川」吗？”
他迟疑着又补充了一句：“……戴着红围巾的那一个。”
江户川乱步伸着手指捞了捞袋子底部的碎渣，神色平淡地点点头：“有哦，一周多前我们见过，现在应该是在港口黑手党那边。帽子君不用去找他，过不久那个芥川君就会找过来了吧。”
他起身把口袋随手扔在桌上，拍了拍手上的碎渣，略过众人，直直往社长办公室而去。
中岛敦慌张地目送乱步先生离开，看向了他信赖尊敬的国木田与太宰：“芥、芥川要来？”
虽然不是他认识的芥川……但只要想到是芥川龙之介，就完全放松不下来啊！
太宰治安抚道：“没事，敦，芥川又不会吃了你。”他温和的眉眼略微冷凝，看向扶着额头神思恍惚的橘发青年，“另一个世界的中也……你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进入了社长办公室的江户川乱步，正对着福泽喻吉说明情况。
“所谓的另一个世界，我无法完全看透。”他睁开了那双平时眯着的眼睛，冷静近乎锐利而咄咄逼人的绿色使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们不约而同的在我们面前表演……想隐瞒一些我们现在不应该知道的事——或是，隐瞒他们本身。”
江户川乱步不擅长人心，但他可以从对方身上透露出的任何细枝末节的情报推理出模糊的信息，从之前的芥川到现在的中原中也，推理出的情报与他们口中透露的那点消息并没有完全对上。
哪怕还不能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并没有完全说真话。
虽然面对不熟悉的人有所防备是正常的，但这种正常在这样一个“平行世界同位体”的前提下，保不准有什么不知是好是坏的秘密。
他伸了个懒腰，在福泽喻吉神色越发凝重的注视下恢复了轻松的语调：“总之，社长，要好好探探他们的底才行呐。”
福泽喻吉沉默颔首。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所谓的“平行世界的人”会对这个世界的横滨造成什么影响。
办公室内，空气仿佛都凝滞下来。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清透如海的蓝对着阴晦朦胧的鸢色，黑发青年在那双眼中看见海底的漩涡与遥远的浪涛。
“这与你无关吧？”橘发青年挑了挑眉，用平淡的语调说出了近乎挑衅的话。在那种蔓延全身的疲惫缓和些许后，他面无表情地绕过太宰治走到了窗边。
“中也说这话可真意外啊，”太宰治语调欢快地说着，嘴角却向下，完全没有与语调相符的笑意，“要知道另一个你不久之前还在我的怀里晕倒哦。”
中原中也抬起手摆了摆，没有对这话做出生气的反应。青年略有些涣散的目光投射在楼下的道路上，以一种十分明确的姿态拒绝与他人交流。在灿烂的阳光下，他橘红的发丝有种仿佛失却生机的黯淡。
太宰治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他姿态随意地伸手拿过了僵硬在原地的国木田独步手里的麻醉枪，像举起花束一般抬起手臂，枪口对准了橘发青年。
“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污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