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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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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林邢邢心情很不好。
这几天苏离,沈丹,包括最最迟钝的安家兴都察觉了。因为林邢邢不像往常那样沉静自制,她得罪了一位“疯魔”的常客。
这人苏离认识,他叫陆海铭,没有显赫的背景身家,是个全靠自己打拼出来的科技新贵。不仅对于经商理财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还是收购公司的专家。谁也不知道他和林邢邢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某个无关紧要的夜晚,林邢邢突然拿起吧台上某位女士的“TEQUILA SUNRISE”朝陆海铭泼去,害得一身名牌休闲服就这样毁于一旦。
安家兴早已开始注意这边的情形,只是没有想到林邢邢竟然会失控,于是赶忙通知苏离,但没有说具体情形。苏离一到现场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知道安家兴护着林邢邢,但又不能让客人湿着身子回家,只好把陆海铭请进换衣间,把从前男人留在这里的西服给他换上。好在陆海铭并没有计较,而是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的出了“疯魔”。
他临走前看了林邢邢一眼,林邢邢也用挑衅的目光回看,两人之前充满浓重的火药味。
后来苏离没有问林邢邢为什么如此失态,因为在这之前他们早已有了互不干涉的约定,只是留下一句“别太过分”。林邢邢当然知道苏离对她的呵护绝不比安家兴少,也气恼为什么一向以理性处于优势的自己这么在意那个男人。
也许,因为他的眼睛太明亮;也许,因为他的声音太有磁性;也许,因为他和他长得太像……所以,林邢邢不能容忍那种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带你出场要多少钱?”
这是人格诋毁。
“那什么,林邢邢,我有话跟你说,你出来一下。”
一天,“疯魔”开门之前,沈丹突然小声的对林邢邢说。
林邢邢放下手中的酒杯,安静的跟着沈丹到“疯魔”对面的咖啡厅。其实林邢邢大概猜到沈丹想跟她说什么,只是讶异一向嬉皮笑脸的男孩子竟然也会有这么正经的表情。
“那个……厄。”沈丹拿起面前的焦糖玛奇朵喝了一口,“我想说的是,我很喜欢你。”
林邢邢困惑的看着沈丹,没有说话。
“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你能明白?”
看林邢邢点头,沈丹继续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接下来我想告诉你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疯魔’的故事。”
“小时候我家境不错,父母都是做正经生意的,可是后来生意不好做,我爸就问高利贷借了些钱周转,可是利滚利,等到那笔钱大到我们连利息都偿还不起的时候,那个男人……就是我爸,把我卖给一个老头……”
“我不敢逃走,因为如果我逃了,我妈……还有那个男人大概就会被金钱压死。不管他们怎么样对我,都是我的父母啊。那样黑暗的日子过了两年,直到后来……那个老头的保镖告诉我,我爸妈双双自杀了,我才有了想要逃走的念头。但没想到在逃跑的过程中,被那个老头发现了,于是我失手杀了那个老头。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那个保镖出现了,他叫我跑,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直跑,跑到火车站。那时我身上没钱,又饿又累,晕倒在某个角落里,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老板带到家里。”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漂亮的男人,他很温柔,对我很好。我在老头那里学会看人脸色了,因为这样才能不被打。于是我小心翼翼的对待我的救命恩人,生怕他赶我走,可是发现了我心思的老板对我说,在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可以安心的留下。那时我心里的感动到现在仍记忆犹新,老板救得不是我的性命,而是我的心。”
“那时老板并不是一个人,他有一个恋人,是个看上去极其可靠的男人。他比老板大2岁,但已经是学校的助教。他一个礼拜来四五次,对老板无微不至,但是我却有一种感觉,他不像老板跟我说的那样无私。我太了解这样的人,我知道他们心里有一个天平,一边是感情,一边是前途。可那个天平不会持久,总有一天要坍塌。但是我不敢告诉老板,因为他看起来那么幸福,幸福的让人羡慕。那时我想,就算哪天那个男人反悔,能在他心里留下美好的背影,也算值得。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人的背叛终究伤害了老板,而且伤得那么深。”
“在那个男人离开老板以后,老板中日浑浑噩噩,他的丑闻更是登上了K市的各大报纸,为了躲避记者的追逐,我们搬离了四合院,到一个不起眼的农舍住了一段时间。老板对我还是温柔如初,但是我看得出他心里的疼。那时候我想了很多,只要能替老板分担一些疼痛,杀了那个男人都……总之,荒谬的想法一堆一堆,直至我看见了曾经救我的那个保镖被判死刑的新闻。”
“当我看见那个新闻的时候,几乎是心乱如麻。那个男人把我救出了火坑,让我遇见老板,现在还要为我顶罪。其实他可以把我供出来,但是他没有。我写了信去监狱,他只是回信说照顾好他的母亲,末了还有地址和联系电话。那时我知道,那个男人真的准备为了我放弃生命。那天晚上我跪在老板面前求他救救那个男人,老板考虑都没有考虑就答应了。”
“我不知道老板用了什么方法,他很快便无罪释放了。那个男人跟我一起到农舍,他说,他的母亲在他出狱以后心脏病发死了,在这个世上已经无牵无挂,但是老板的恩情他永远不会忘记,希望老板收留他,从此他的命就是老板的。老板答应了他,笑着说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他和我很像,刚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连床都不敢睡,每天蹲在门口抽烟。老板没说什么,只是农舍的床再也没有人睡过。我和老板都陪他站在门口,一夜,两夜,三夜……他先开始不了解,后来当他发现我们的用意的时候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甚至连他母亲死的时候他都没有掉过眼泪。”
沈丹看着对面心情复杂的林邢邢说:“那个男人就是大兴。”
“我和大兴都知道老板不是普通人,他是有名企业的公子,和我们这种小人物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是他待带我们像亲人一般。所以当老板提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去南方的时候,我们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们的命是老板救的,别说跟他离开从小生长的地方,就是为他去死我们也愿意。”
“所以就有了现在的疯魔酒吧?”林邢邢问。
“当然不是,你知道开一个酒吧后台要有多硬么?‘疯魔’刚开不久,就一直有人找麻烦,大兴人粗做事情不想后果,几乎黑白两道都得罪了。后来老板为了保住这个酒吧,和各种大老板……你知道,我和大兴都心疼的不得了,毕竟老板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能如此被人糟蹋?我也曾经提议说我可以代替老板,但是被老板否决了。他给我一张纸,上面是写着我的名字的高中录取通知,他对我说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读到高中毕业就行。老板就是这样的人,他给我的感动永远要比我想象的多。”
“所以邢邢,告诉你这些故事,是因为我看得出你不是那种可以忍受这种生活的人。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单纯。我也曾和你一样,以为努力总会有结果,好人总会有好报。但当你真正尝到事与愿违的无奈的时候,你就知道生活是多么不平等。”
林邢邢看着沈丹的笑容,心里难受的想哭,这笑容是经过多少泪水才换得的。原来苏离的狡猾,沈丹的开朗,安家兴的毫无心机,这一切的一切,背后藏着这么多的心酸历程。想到自己不顾后果用酒的泼陆海铭,想到自己的清高无知,林邢邢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沈丹,我想我懂你的意思。虽然你年纪比我小,但是你的经历却是我一生都可能比不了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真不希望你有我这样的经历。”沈丹温柔的拉起林邢邢的手,轻轻的安抚她。“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亲爱的,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的。”
林刑邢握紧了沈丹的手,手指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