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柚贝

19、第十八章

　　沈嘉运带乔岁来到长途汽车站，行李和东西都没拿，充电线也不拿了。

　　乔岁站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长途汽车站，脑袋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去私奔吧，一起去私奔”的荒唐念头。

　　她没来过这种地方，汽车站是新建的，可乘客们的脸上大多写满了沧桑，还有一些和他们差不多大的稚嫩面孔，围在一起，嘻嘻闹闹，商量着即将抵达的地方该有多好玩。

　　乔岁有些出神，额角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

　　沈嘉运端着两碗泡面过来，放到她旁边：“一会儿吃，我给你放了俩卤蛋。”

　　乔岁：“……”

　　不至于，真不至于。

　　咱也没那么能吃。

　　等面的过程中，手机震动了下，乔岁以为是陆泠和付十安，面无表情的拿起来看了一眼，眼眸一下子就亮了。

　　宋清航：【最近在忙什么？】

　　乔岁深吸一口气：【在亲戚家。】

　　宋清航：【去外地玩了吗？】

　　乔岁：【是的。[可爱]】

　　沈嘉运不声不响地盯着乔岁一脸花痴样的表现，熟悉的记忆席卷而来，那晚在秋千下，这小姑娘也是这样，盯着手机回复，几乎要钻进里面。

　　又是那个宋？

　　宋清航？

　　沈嘉运记住他的名字了，略感不爽。

　　沈嘉运说：“面好了，快吃。”

　　乔岁还没意识到他的不正常，沉浸在等待消息的喜悦里，揣测着对方聊天的意图。

　　乔岁说：“我不饿。”

　　“你在干什么？”沈嘉运问她。

　　页面蹦出一句消息。

　　宋清航：【什么时候回来？】

　　紧接着又是一条。

　　宋清航：【我想请你吃饭。】

　　乔岁当即就忍不住抿紧了嘴巴，笑意溜上眉梢，她截图给群里发消息。

　　乔岁：【宋学长邀请我吃饭！！！】

　　陆泠：【哇哇哇，人生一大进步啊！】

　　付十安：【果然，高考结束就是放纵的开始】

　　陆泠：【什么鬼？】

　　乔岁给宋清航回复道：【好呀，我今天就回去。】

　　宋清航：【这么巧的吗？】

　　乔岁：【嗯嗯。】

　　沈嘉运看她三秒，心里莫名其妙就堵起来，好像乔岁一和宋清航聊天，他都有些不爽。

　　上次因为他们聊天，他自然而然把乔岁那晚喝醉酒亲了他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他没说，亲他的时候，乔岁嘴里喊着的是宋清航的名字。

　　无端让人升起挫败感。

　　他今天很不爽，因为那个女人来找她，因为现在。

　　他端起泡面走向座位的另一面，索性不看她了。

　　乔岁意识到身边少了个人，也开始东张西望，问他：“你怎么了？”

　　沈嘉运不搭理她。

　　乔岁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泡面端过来，坐到他旁边，揭开盖子一股浓郁的泡面味道席卷鼻腔。

　　她没吃午饭，从家里到学校再到长途汽车站，本以为不怎么饿，没想到闻到泡面味道的瞬间变得饥肠辘辘，咽了口口水。

　　沈嘉运那边，食不下咽。

　　沈奶奶打来电话，问沈嘉运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沈嘉运冷冷问道：“家里没人？”

　　沈奶奶愣了一下：“是有个客人。”

　　沈嘉运知道了，眸色更冷：“我带乔岁回蓉城，她想家了，吵着回家。”

　　乔岁：“……”
　　我可没有。

　　沈奶奶着急道：“怎么说走就走？你们两个在一起，危不危险？”

　　沈嘉运说：“有我呢，她没事。”

　　而另一边，原先气已经消了一半的沈清听到沈嘉运已经带乔岁回蓉城后顿时又火冒三丈。

　　乔岁没见过二姨发脾气的样子，还以为她真就不会发脾气。

　　沈清一把抢过电话：“你东西拿了吗？钱带了吗？我说你两句你就受不了了，你哪来那么强自尊心？”

　　沈嘉运一股儿闷气堵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沉默半晌，把电话挂了。

　　沈清再打来，他也不接。

　　乔岁小口小口吃着泡面，沈嘉运彻底没了胃口。

　　乔岁这时还不太理解家庭矛盾这个词汇，从小到大，她都没经历过，也不太会哄人。只是有些不着边际的想，原来二姨脾气那么大，她在自己面前可从来没这样。

　　沉默着，乔岁吃完了一通泡面，卤蛋到底吃不下，剩了一颗。

　　过了会，沈嘉运再次端起那面吃了起来，看见她碗里的卤蛋，也毫不嫌弃地叉过来吃。

　　乔岁瞪大眼睛：“这是——我碗里的——”

　　沈嘉运看她：“你还吃？”

　　乔岁摇头：“我不吃了。”

　　“嗯。”沈嘉运说了句浪费，然后一口塞进嘴里。

　　不出所料得被噎到，两腮鼓得像条鱼。乔岁眼疾手快地拧开矿泉水递给他：“慢点儿、慢点儿、不着急。”

　　沈嘉运灌完水，说：“走吧，车来了。”

　　乔岁第一次坐长途大巴，选了个中间位置。刚进去时空调还没开，整个车厢闷而燥热，顿时她就拧紧眉头。

　　沈嘉运见她坐下之后表情不太好，问她要不要出去站会儿。

　　乔岁就下了车，沈嘉运买好票等了她二十分钟，车子发动，空调开启，她才慢慢吞吞地上来。

　　沈嘉运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没坐过长途大巴？”

　　乔岁啊了声：“没有。”

　　沈嘉运的嘴唇翕动，但没说话，忽然感觉有点儿对不起她。在他眼里，乔岁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值得世界上最美好、最昂贵的东西。但是来临市这段时间，每天坐在他摩托车后面跟着他满世界晃荡，夜间十元两圈的旋转木马也能让她开心很久。

　　他有点儿内疚。

　　乔岁是个身为公主命，却没什么公主病的人，她活泼开朗，热情大方，但有一点儿，心思可能不会那么细腻。她不用看别人脸色生活，所以很少揣测别人想法。

　　她和沈嘉运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她刚才在便利店买了条毛毯，感觉到大巴车的环境可能不是太好，不过这会儿空调开起来又冷得很，于是披在身上缓慢睡了过去。

　　下午两点，日头更盛。沈嘉运被光照醒，捏着鼻梁反应了会儿，伸手拉上窗帘。他看见小姑娘把自己罩在白色毛毯里，缩成一团，看不清轮廓，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

　　更像是一个糯米团子。

　　窗帘拉上后，沈嘉运扯下她的毛毯，露出她的头发、额头、眼睛。

　　乔岁的眼睛是睁着的。

　　毫无防备，沈嘉运被吓了一跳。

　　沈嘉运“卧槽”了声。

　　乔岁眨了一下眼睛：“你干嘛？”

　　沈嘉运不回答，说她要把自己吓死。

　　乔岁打了个呵欠，看着他那样子，笑了声：“那你现在心情好点儿没？”

　　车厢里安安静静，空调口冷风呼呼吹，沈嘉运听到这句话，扭头看她，心脏好像被人挠了一下。

　　回到蓉城后，两人在家里好好休息了几天，陆泠和付十安问乔岁休息好了吗？要不要约一下。

　　付十安在群里发消息：【好想去cos啊】

　　陆泠回他：【暑假那么长时间，去一下没事吧？】

　　付十安：【报了暑假班，没时间】

　　付十安又问：【岁姐有报班吗？】

　　乔岁正坐在书桌前看书，想了想，回答道：【没有，我准备高考前几个月请家教。】

　　陆泠：【一对一辅导？】

　　乔岁：【没错。】

　　陆泠和付十安都不回复了。

　　当天下午，三人约好出来吃完饭。

　　定在一家烧烤店，人均三百多。

　　付十安的辅导班下午六点半才下课，从辅导地点到吃饭地点不远，但还是需要半个多小时。

　　他赶到的时候，陆泠和乔岁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他，饭都点好了，就等他来然后上菜。

　　付十安好像更娘了点儿，这样说不太好，就是气质更加柔和了。

　　付十安问乔岁：“你最近这段时间去哪儿玩了？也没见你发照片。”

　　乔岁说：“去亲戚家，没什么好发的。”

　　或者说，发出来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还不如不发的好。

　　陆泠是知道乔岁和沈嘉运的“亲戚”关系的，听到这话，便问道：“你二姨家？”

　　乔岁点头。

　　陆泠震惊：“你去沈嘉运家了？”

　　付十安拿筷子的手一顿：“真的假的？”

　　乔岁不想聊这个话题，感觉这俩人很是八卦的样子，于是转移了话题：“你们最近怎么样？”

　　陆泠像是想起了什么：“岁岁，你看没看关向言发的图片，好像是去海边玩了。”

　　乔岁双眉微蹙：“没有，我把她删了。”

　　留着没用，还不如删掉。

　　对于此举，陆泠和付十安也没有多言，意料之中。

　　乔岁随即又是一顿，问道：“她怎么会去玩？她不是家里很困难吗？”

　　虽然去海边要不了多少钱，国内就更便宜了，但按照她对关向言的了解，她应该继续找个地方打工才对，而不是游山玩水。

　　陆泠压低声音道：“我们怀疑她找了个巨有钱的男朋友。”

　　付十安说：“她是挺好看的，但是太年轻了，富二代什么的才不会和她考虑未来。”

　　陆泠说：“但是有钱确实能秀我们一脸。”

　　乔岁不说话，关向言的事情，她已经不想做评价，和她没关系。

　　手机震动，沈嘉运问她去哪儿了？

　　乔岁：【在外面吃饭，你要来吗？】

　　乔岁问陆泠付十安：“一会儿来个人，你们介意吗？”

　　两人异口同声：“当然不啊。”

　　钱不是他们付，他们才不会介意这个。

　　手机那头静默了会儿：【都有谁？】

　　乔岁：【陆泠和付十安】

　　沈嘉运回得很快：【不去】

　　乔岁顿时心里卧勒个槽，不来拉倒！

　　陆泠问：“谁啊，什么时候来？”

　　乔岁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说：“不来了，咱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