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柚贝

18、第十七章

　　乔岁叫嚣着想去疯玩，沈嘉运嘴里砸可着她，距离家还有一个街道时忽然一拐，他记得从这条路走下去不远有一个游乐场，游乐场白天开业，但晚上能坐旋转木马。

　　乔岁原本以为沈嘉运肯定没在听她讲话，这条回家的路她记得，于是语调高昂着，毫不留情的呵斥道：“沈嘉运你这人就是记仇，心眼小！我不就是没给你过生日，不记得你早上吃过长寿面了吗？你看看你，我大老远来你家，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摩托车骤然拐弯儿，乔岁东张西望看了眼，脑海里划过沈嘉运这人是何等邪恶的想法后，有些胆战心惊的问道：“你这是带我去哪儿？”

　　沈嘉运没搭理她。

　　乔岁心里更忙慌了，扯着他衣服，手掌下蹭过他腹肌的轮廓，毫不留情捏了把。

　　沈嘉运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儿：“乔岁，你他妈谋/杀/啊。”

　　乔岁怂了一下。

　　沈嘉运没等到她回嘴，就不跟她一般见识。

　　等车停了，乔岁下了车，被沈嘉运生拉硬拽的拿掉安全帽，才扭捏着表情说：“这里还有这地方呀，你也不跟我说。”

　　“我跟你说？”沈嘉运皱眉道，“你找得来？别一天天一副我欠你的样儿，快被你烦死了。”

　　奇怪，乔岁竟然没有生气。

　　蓉城一中的朋友可不敢这样跟乔岁讲话，但沈嘉运敢，关键她还不生气，竟然隐隐约约觉得好笑。

　　沈嘉运看着乔岁，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乔岁拿出来一看，是乔大海。

　　乔大海一年回不到几次家，不看望她，也不看望二姨。乔岁有时会有种不着边际的想法，着实离奇。她在想，乔大海会不会有小三了？会不会不要二姨？

　　她不在怕的，因为乔大海再怎么娶老婆，她都是那个唯一。乔大海唯一的孩子。

　　想远了，乔岁把思绪拉回来，接起电话。

　　这是一通如同例行公事般的亲情联络电话，知道她跟着二姨回了娘家，专门打电话来问感受。

　　乔岁冲着沈嘉运笑，那笑容单纯可爱，看的他心一顿。

　　乔岁说：“好着呢，这边的姥姥和哥哥对我都很好，而且我表现也挺好的，我现在和哥哥在一起呢，你要同他说话吗？”

　　沈嘉运：“......”

　　好在乔大海并没有想和沈嘉运讲话的心思。沈嘉运松了口气，听乔岁和乔大海撒娇的语气，竟然生生听出了丝艳羡。

　　乔岁吧唧吧唧给了乔大海两个飞吻，从他那里要来两万块钱，捧着个手机乐呵。

　　而另一边，沈嘉运听到乔岁的零花钱是两万后，傻了眼了。

　　“你怎么这么有钱？”

　　那个年代微信还不普及，乔大海把钱打到银行卡了，乔岁接收到收款信息，得意洋洋：“昂，想抱我大腿吗？”

　　沈嘉运看了眼她的小细腿，喉结滚动着。

　　要不然真跟她结婚得了。沈嘉运突然想到沈清之前说过的那句不排斥他和乔岁谈恋爱，也懂了意思。

　　两万块在乔岁眼里就像是他的两块钱。

　　沈嘉运说：“能抱不？”

　　“看！我说你耍流氓！”乔岁像是逮到了他的小辫子似的，“抱什么抱，我要做旋转木马。”

　　乔岁蹦蹦跳跳的，进了五彩斑斓的游乐场。

　　第二天两人都睡了个懒觉，暑假才刚刚开始，沈嘉运琢磨着去打工。沈清得知后简直震怒，扬言再不好好学习就立刻回蓉城。

　　乔岁第一次见二姨发大脾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嘉运吊儿郎当地没在意，独自出门了，乔岁坐了一会儿，也跟着下楼了。

　　其实这边没什么可玩的了，沈嘉运就着家门那条小道一路向下，走向他之前的学校。

　　乔岁跟在他后面，叫他名字，他停下来等了等，没讲话，继续走。

　　乔岁也累，两个人安安静静的，身形优越。

　　那个女人来得非常突然，乔岁注意到她还是因为她的外形以及身形都十分出挑，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样子，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发光，口红很艳。

　　那女人从一辆车上下来，那车乔岁也认识，不贵，五六十万，是乔大海不会开的车，也没有二姨的车好。

　　那女人几乎直奔他们两个来，她先是上下打量着看了几番，似乎在揣摩在猜测，然后欲言又止地问道：“请问一下，你们是临市一中的学生吗？”

　　沈嘉运默不作声，而乔岁率先回答道：“不是。”

　　那女人看了乔岁一眼，笑了笑，这一笑有点儿温柔也有一点儿无奈，乔岁觉得她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单丝想不起来。

　　女人将视线转回沈嘉运那里，似乎有些紧张激动，乔岁看见她的手都是攥着的，骨节发青，皮肤白的不像话。

　　她问沈嘉运：“你叫什么名字。”

　　乔岁看了眼沈嘉运，后者可能是受到刚和二姨吵完架的影响，脸上明显又一股戾气，明明白白的写着“别靠我太近”。

　　他不回答，乔岁挠了挠脸。

　　木愣愣的时候，沈嘉运发声了。

　　“张三。”

　　他吐出这两个字，一把扯住乔岁柔软的手，大步向远处走。

　　他的手很温暖，长而健康，乔岁能摸到他凸出的骨节，也能感受到他下意识的用力。

　　女人在后面叫了几声，她没叫沈嘉运说出的那个名字，可能不信吧，走出几步后，她忽然改口叫嘉运。

　　乔岁瞪大眼，心里盘算着，那不会是沈嘉运的妈妈吧？

　　她没出声，明显感觉到沈嘉运的僵硬，然后他也没停，顺着这条路走到十字路口，向右拐去。

　　女人没跟上来。

　　估计是去沈奶奶家了，乔岁和沈嘉运有着同样想法。

　　乔岁想着那女人的脸，和沈嘉运不太像，但是肤色是像的，格外白净，显年轻。

　　她说不出来什么想法，毕竟这是沈嘉运的私事，不是她的，而且沈嘉运当下的状态很低气压，她不敢惹他。

　　那张熟悉的脸镶嵌在沈嘉运脑海里，让他顿时起了反感之意。

　　要说他从没渴求过母爱那就是在放屁，可是他这个年纪，处于青春期时期，实在是厌恶大于渴望，无法产生共鸣了。

　　他的母亲名叫于丽，今年才三十八岁，比沈清大两岁。

　　她几乎是剩下沈嘉运那年就走了，十八年没回来过一次，但是沈嘉运见过她的照片，她没怎么变样子，所以他一眼就能认出她。

　　听说她嫁了有钱人，又生了两个孩子，这些都是他从从前住在胡同巷的邻里街坊背后嚼舌根的时候听来的。他很反感，明明自己无法决定别人的去留，莫名其妙变成他们口中被抛弃的孩子。

　　所以母亲给她带来的除了被抛弃、可怜，还有他这副坦坦荡荡的躯体，什么都没有给他，爱都没有。

　　今天真的很背，沈嘉运忽然轻叹一声，感觉到来自手心处的力。

　　他低头，才看见乔岁那只被自己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手。

　　沈嘉运对乔岁刚才看见这幕没什么想法，他压根儿猜不到乔岁那么聪明，一下子就能猜出来。

　　乔岁在他这里的印象过于单纯了些，而且带点儿冲动。有钱人家的小孩哪懂人间疾苦，他也不想跟人提这茬。

　　手松开后，两人距离越来越大。

　　沈嘉运只想静一静。

　　乔岁那边，已经开始搬救兵询问注意事项了。

　　乔岁：【哥哥姐姐们，请教一个问题，十万火急！！！】

　　付十安：【什么问题？】

　　陆泠：【妹妹不妨请讲。】

　　乔岁：【怎么哄人啊？】

　　乔岁：【人生第一次，有点儿小害羞。】

　　付十安：【什么问题？！】

　　陆泠：【哄谁，宋清航学长？】

　　陆泠：【他考上北泽科技大了，空间点赞了你，知道哈。】

　　乔岁：【知道知道，我还和他私聊了。】

　　乔岁：【怎么哄人？大概就是那种无法改变的事情，身世这方面的。】

　　付十安：【如果讲到身世，在你面前，我俩的确是需要被哄一下[微笑]】

　　乔岁：【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人品还可以，话不太多，我不知从何下手。】

　　陆泠：【不是宋清航？】

　　陆泠：【那是沈嘉运？】

　　乔岁一个踉跄，自己差点儿把自己绊倒。

　　付十安：【开玩笑，岁姐和沈嘉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乔岁：【也不至于，但别猜了，我现在有点儿尴尬呀。】

　　道路两侧商铺慢慢，乔岁一抬头看见奶茶店。

　　沈嘉运以前的学校距离已经很近了，他缓慢向那个方向靠拢，背影挺拔略显孤单。

　　乔岁买了两杯现成奶茶，跟在人身后。

　　乔岁在群里回复道：【回去请你们吃饭吧，我请客。】

　　乔岁：【想你们了。】

　　陆泠：【我也想你[抱抱]】

　　付十安复制粘贴：【我也想你[抱抱]】

　　沈嘉运的思绪来的快走得也快，想太多没什么用，确实如同那帮嚼舌根的街坊邻居一样，他又无法改变，于是叹了口气，想起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停下脚步，回头去看。

　　乔岁还在一边走路一边发消息，这种行为其实挺不安全的。

　　沈嘉运蹙眉，什么时候买了两杯奶茶？

　　还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此时已经盛夏，上午之前的天气，空气中热浪袭来，热而烦躁。

　　乔岁不声不响地跟在沈嘉运身后，连他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撞上了，惊呼一声，十分尴尬。

　　乔岁把冰奶茶递给他：“沈嘉运，给。”

　　沈嘉运的视线扫过她的手：“专门给我买的？”

　　乔岁收起手机，嗯嗯道：“是的。”

　　沈嘉运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两人继续往学校方向走，猛不丁的，沈嘉运忽然开口：“我们回家吧。”

　　乔岁愣怔：“啊？好啊。”

　　“回蓉城。”沈嘉运低声说，“回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