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99、商二十

　　静室之中，唯解愠与田中好二人。
　　“前段时间田叔一直外出采办，以至于许多事情都未来得及跟您商量。”解愠首先打开了话匣子。
　　“是关于将‘废矿’上缴朝廷和后来武器降价的事情吧？来这里之前秦怀文已经跟我细细说过了。”田中好摇头示意解愠不必详说，自己已然听闻。得到解愠肯定的答复后田中好这才点头继续道，“少东家这一招不可为不高明，但您未免也太小瞧施家了些。”
　　“那又如何，长此以往下去，施家一定会被我们斗垮的。”解愠难得地嘴硬道。
　　田中好不明白解愠何以对施家的成见如此之深，以至于宁可自损八十也要伤敌一百。他只好履行起自己的义务笑着摇头规劝起眼前难得任性的少东家，“长远的事情谁也说不好，但就眼前来说，以我们目前的规模，根本无法消化掉整个市场，这就已经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解愠突然摆手制止了田中好的劝说，“武器券！”他如此说道，“我们发行武器券，这样就可以连剩下的市场也能瓜分掉了。”
　　武器券的事情虽然发生在他来到京都之前，但显然他早已有所耳闻，于是他只能带着更担心的口气说道，“施家当初不就是因为武器券的事情搞得自己大失人心，我们如今再来重启暂且不说会不会给我们解家商铺带来同样的恶名，只怕有过前车之鉴首先人家就未必会买账。”
　　解愠再次摆摆手，信心十足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掌握了灌钢法，可以保证所以的武器质量一样，当然也就能够确保不会步当年施家的后尘了。至于别人一开始会信不过这倒确实是个问题，那就先立了公告吧，只要武器券兑换的武器与金银当场购买的武器差距过大，我们可以假一罚三。一旦有人开始尝试，我们的武器券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解愠的武器券成功了，客人们但凡提前买好武器券，便可以在一个月之后凭券兑换武器。也仅仅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武器券便又重新开始大放异彩。如此一来果然施家的生意开始严重萎缩以至于无限趋近于零，这对施家而言无疑是比上次的大降价的打击来得更加严重。
　　经此一役，解家之人大受鼓舞，唯独还保持着清醒的大概也就只剩下田中好了吧。“少东家，施家那边昨天已经放出了消息，说我们解家其实也没有足够的武器，只怕他们手中的武器券很快便不能成功兑现了。今天一早便有好些个时间还未到却拿着武器券要求上门来兑换的家伙，他们说到了施家放出去的言论，然后让我们定下契约约定一旦到了日期我们这边没有足够的武器交付，便需要赔偿对方五倍的定金，这样他们才能放心，不然的话当下就要把手中的武器券兑换掉。”
　　“那你答应他们了？”解愠吃惊道。
　　“没有少东家同意，老奴怎么敢轻易向对方许诺。施家那边昨天才遣人放的话，这些人今天便上门来找茬，我怀疑他们可能压根就是对手那边故意找来的。”
　　解愠闻言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算如此，我们也应该答应他们定下契约的。武器券能够畅销原本凭得便是彼此的信任，一旦失信于人心，只怕日后再也无人敢买，武器券也就相当于名存实亡了。”
　　田中好知晓自己慌乱之中失了算，这下子更有些乱了神了，“那现在我们可如何是好？”
　　“每家商铺门口立上告示吧，但凡从我解家商铺里购买的武器券，我们愿意提前立下契约，一旦时间达到而我们无法提供出相对应的武器，就赔偿对方五倍的定金。”解愠如是说道，言语间有着诉不清的疲倦。
　　田中好此时尚能保持着足够的清醒，所以甫一听完便大吃一惊道，“不行不行，咱们自知自事，这段时间我们还能勉强应付所有来自于现金和武器券的购买不过全凭着以往积累下的一批库存。现在这批库存也已经见了底，我们再立这种契约，只怕施家还没倒，我们自己却先倒下了。”
　　解愠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坚持道，“就按照我的说法做吧，至于武器供应不足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言语间倒是恢复了些许自信，仿佛当真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少东家既然心意已决，老奴再劝也已经无用了，我这边吩咐下去让下人们赶紧操办。”田中好虽然如此说着，却还是忍不住苦着一张老脸。
　　“等等，”眼看田中好准备下去，解愠却突然将他叫住，“田叔既然回来了，武器券的售卖和兑换这边就先劳烦田叔多费点心了，若是有异常的情况请及时告知。”
　　田中好站在门口点点头示意解愠放心，这才转身离去。

　　三个月！
　　自武器券再次出现，到如今已愈三月有余，无论是来自现金还是武器券的需求都较以前增加了太多，但无论如何解家商铺终于是安然无恙的挺了下来，甚至到了如今仍然不见颓势。这种情况莫说施家万万没有想到，买者亦是大叹意外，就连田中好也是啧啧称奇不已。倒是解愠及解家商铺的名声无形中又拔高了不止一筹。
　　“最近事忙，难得回趟家。倒是田叔又显得苍老了许多，有些杂事能让手下人做就让他们去做吧，没必要这么操劳的。”解愠最近在外的事物颇多，难得回家一趟，田中好赶紧前来回报近些日子的经营情况。没想到解愠心情颇好，对他这个长辈也开起来了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田中好一边将账本交给解愠，一边顺水推舟抱怨道，“你还好意思说，最近订单这么多，我哪里能够抽的开身。说到这一点倒是田叔小瞧你了，以前我还担心咱么商铺实在拿不出如此多的武器来满足客户的需求，没想到少东家你真的做到了。今天你既然好不容易回家，田叔可不能轻易放过你，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办到的？”
　　“田叔真的感兴趣？”解愠虽然微微笑着，但说话的语气却很不自然。
　　“谁不感兴趣呢？”田中好倒是回答的理所当然。
　　“这本是我解家的秘密，但以田叔在我解家商铺的地位，想来也是时候告诉您了。但说之前还需要田叔给个保证，一定不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给别人。”
　　解愠说到这里早已不复初时的玩笑语气，田中好也换了态度一本正经道，“少东家大可放心，我田某也不是多嘴之人。”
　　解愠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这些日子我不断外出，所做的却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找人借钱。第二件，找朝廷商议用尽量低的价格购买武器。”解愠说到这里有意停顿了一下给点时间供对方消化信息，然后才继续补充道，“第一件事情还在进行中，倒是第二件事情总算早早就成功了。”
　　田中好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以至于他忍不住继续问道，“那朝廷答应的价格是多少？”
　　“经过一再争取，因为我们购买的量还算大，如今购买一件武器只需要六两的银子。”解愠既然答应将秘密告知田中好，此时也不再有任何隐瞒。
　　田中好心中虽然早就有所预料，待听见解愠的回答还是大吃一惊道，“可是我们卖出去的价格只有五两银子一件武器啊。”
　　“不错，所以事实上我们每卖出一件武器，就会损失一两银子。”解愠终于无奈说出了事实。
　　“那我们还拼命吆喝，做着吃力不讨好的生意。”知晓了实情，田中好忍不住再次劝说起来。
　　解愠却恍如未闻，他将话题转移到了施家身上，“我们的日子当然不好过，但更难受的应该是施家才对。这段时间，施家的商铺几乎一件武器也没有卖出去。难得碰到了如今的好机会，我就算是损失些钱财也要一举将施家打败。”
　　田中好一脸的担心却并未消散，他比解愠更能回归现实中来，“从账目上看来，我们商铺现在只剩下三万两银子了，就算贴些银子借由朝廷生产的武器满足了客户的需求，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呀。”
　　“我自己还有五千两银子的私房钱，而且这一次出门借钱总算有了点收获：京都里的朱自如朱家愿意借我们一万五千两银子，这些加起来已经是足足五万两银子了。扣除掉日常的花销至少应该也能剩下三万两，我看过之前的账目，我们每个月差不多能卖出五千件武器，其中武器券差不多能达到两千件。我们自己每月可以生产两千件左右，剩余的可以通过从朝廷那边购买来获得，也就是说我们每个月的亏损差不多刚好三千两银子。
　　换句话说这种情况我们至少还能坚持十个月。十个月！我就不信开销巨大的施家也能跟我们一样坚持十个月，施家首先坚持不住了，我们也就赢下了这场战斗。”解愠说得决绝，但一股自信的表情又重新攀上了他的脸庞。
　　当初秦怀文都不敢认同这种大胆的做法，田中好年纪大了固守之心愈甚当然更是讨厌这种拼命的打法，“只怕斗败了施家，我们解家也要跟着垮吊啰。”
　　“田叔还不明白吗，这本来就是我们与施家的一场战争，以施家庞大和我们的弱小相比，打持久战我们一定会输，现在难得有了速战速决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至于以后会不会垮掉，也不是我们现在需要担心的，而且我相信只要灌钢法和双液淬火法的技术还在我们手上，日后商铺的复兴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话全让解愠说完，田中好一时之间反而找不到继续反驳的话了，解愠说出了自己全部的想法，这会儿又恢复了谨慎的个性，“只是有一点需要田叔一定不要忘记：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施家知晓，否则我们这次恐怕就会前功尽弃了。”
　　“放心吧，少东家的做法我虽然还是不敢全部认同，但也断然不会轻易将此事泄露出去的。”
　　可是事实上瞒得住吗？恐怕也未必吧！作为天龙京都的大家族，施家根植天龙多年，各种势力早已与其盘根错节了。如今生意受到了直接影响，施家更是将全副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解家身上。这样说来解愠的一举一动纵然极力隐瞒，但被施家看透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没了矿产，施家纵然知道了解愠的处境，也无法如当初一般通过提高原材料的价格来制约解家商铺的发展了，那么除此之外施家难得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作为这场战争的双方，解愠提前出了招不遗余力妄图打败施家，施家难道同样没有想过借着这次的机会一次性解决掉这个难缠的对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