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203、最终之战二十六

　　月牙从幻境中醒了过来。
　　“秦百胜前辈？”再见眼前的幻影，月牙按照记忆中的名字叫了出来。
　　对方问言点点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关于灵心的一切。”
　　“可是在灵心的记忆里您似乎早就已经仙逝了，月牙为何还能在这里见到前辈？”证实了对方的身份，月牙率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这不过是我最后留下来的一缕残魂而已，至于你为何能看见，简单点来说就是你中了我的一招浮光幻影。”
　　“浮光幻影？”月牙自然没有听过这种武功，他的纠结之处原本也并非在此，“可是前辈分明在千年之前就已经离世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千年之前我使出浮光掠影的招式，千年之后你中了招，然后见到我，仅此而已。至于说时间，你可别忘了，木之书最能改变的就是空间和时间。”
　　月牙似懂非懂地接受了对方的回答，又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既然前辈已经逝去千年，为何还能让我看到后来灵心所经历的事情，以及您自己都不认识的关于微安的记忆？”
　　“与我的存在无关，”秦百胜摇着头回道，“你看到的不过是灵心的记忆，和你自己的记忆罢了。”
　　见月牙还要再问，秦百胜终于忍不住抢先道，“你修炼的可是木族木之书？”
　　月牙点点头。
　　“果然，”自己的猜测得到月牙的肯定之后，秦百胜的语气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你是我木族后人？”
　　这一次月牙却摇了摇头。
　　“难道你是火族后人？”秦百胜继续不甘心地问道。
　　“也不是。前辈口中的木、火两族，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千年了吗？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也难怪它们会不复存在。”秦百胜叹了一口气，却远没有月牙所设想的那般失落。
　　“对了，前辈召唤出来的灵心倒是还活着。”月牙在旁边善意提醒道。
　　“我知道，”秦百胜冷哼一声道，“当年我召唤她出来是为了守护木族的。她倒好，守护的东西消失了，她却能自由自在地活得好好的。”
　　月牙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正要再问，却被秦百胜提前打断道，“既然说到灵心，那就免不了问你一句，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灵心的所有过往，那你能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了吗？就像你希望别人能原谅微安那样去原谅灵心。”
　　“那不一样，”心中的伤口被撕开，月牙也跟着变得痛苦起来，“微安的偷窃只是迫于生计，但灵心，灵心可是在杀人，月牙纵然知道了原因，但要说原谅，只怕还难以做到如此宽宏大量。”
　　“还是很难吗？”秦百胜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其实我这么做不光只是为了灵心，其实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前辈是想月牙借此机会突破永恒神功……不，应该说是木之书的第三重境界第三境，对吧？”
　　“你竟然知道。”
　　能让当年的木族天才大吃一惊，月牙也难免有些得意起来，“从死亡中感悟到生机，是木之书突破到第二重的关键。再从生机中领悟出死意，便能让功法突破到第三境。我也是看了浮生大师的《浮生一梦》，这才有所领悟的。”
　　“原来如此，”秦百胜恍悟之后，表情也从失望变成了惊喜，“原本已经不抱有太大希望了，但你能自发领悟其中的奥妙，突破第三境，少说也应该有五层的把握。”
　　“我对自己可没有多少信心，至少像浮生大师那样把站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仇人当做已经死掉了，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是当眼前的敌人已经死掉了，”秦百胜纠正道，“这不是死意，真正的死意，死掉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心里的东西，弄错了这一点，你的木之书功法永远不可能突破。”
　　“我明白了，”一刹那间，秦百胜仿佛在月牙的脸上看见了一道光。
　　下一秒，月牙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就像当年的浮生一样，月牙的悟道也开始了。
　　四周变得安静起来，秦百胜静静地漂浮在月牙面前，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眉清目秀但体弱多病的月牙，神色复杂，宛若真人一般。
　　月牙的悟道并未持续多久，大概只十余息的时间，他便再次醒来。
　　“成功了？”迎接他的是一脸关切的秦百胜。
　　月牙倒是十分平静，“成功了。”
　　秦百胜脸上已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月牙能成功于他而言似乎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用了多久？”
　　“很久。”
　　“你若是累了，最好先休息一会儿。”
　　“不用，灵心的事情尚未解决，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你知道如何面对灵心了吗？”
　　“知道。”
　　“好，那我就不留你了。”
　　简短的对话结束，下一秒，消失的月牙再次出现在山洞中。

　　“你躲到哪里去了？”
　　月牙甫一现身，第一眼看到的人便是灵心。
　　灵心杀意未减，只是好奇更甚，这才勉强按捺住杀心如此问道。
　　“说是幻术也好，说是障眼法也罢，总之我一直就在这里，只是你自己没有看到罢了。”
　　月牙说得认真，但灵心却明显一副不信的样子。
　　月牙倒也无所谓，“时间紧迫，现在不是细说这些的时候。”
　　“没错，时间紧迫。”月牙的话提醒了灵心，她迅速抬起已经放下的右手，遥遥对着月牙攥紧了拳头。
　　看来在月牙身上屡屡失手早已让她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至于月牙，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放松，直到熟悉的压迫感再次传来，他才不紧不慢地轻声道，“镜花水月。”
　　下一瞬，月牙再次从灵心眼前凭空消失了。
　　灵心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刚刚消失的月牙又出现在了刚才的左边，此时的月牙正面带微笑不要命似的朝自己冲了过来。
　　灵心既惊且喜，她轻退半步拉开了与月牙的距离，然后猛然向前一拳重重地轰在月牙身上。
　　没有触碰到实物的感觉，灵心难受地卸去挥空一击的力道，抬眼间却发现被自己击中的‘月牙’以支离破碎的方式消散在了自己面前。
　　是幻象？
　　灵心表情未变，心中却已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她从未见识过的武功，一时之间自然也很难找到破解之道。
　　灵心还在思忖对策，月牙不知何时又在原来的位置现了身，似乎从始至终他就从未动过一般。“我承认你的武力很强，只可惜你境界太低，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
　　灵心满脸敌意地打量着月牙，“我很少有后悔的时候，但现在我有点后悔之前放过你了。”
　　“不，你应该庆幸之前放过了我，”月牙摇着头否定道，“否则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潼地之人的下落。”
　　灵心应声放下了再次抬起的右手，“他们没死？你知道他们的消息？”
　　这大概是迄今为止月牙从灵心口中听到的最有情绪的一句话。
　　“不止知道，如果我愿意，甚至可以让你们很快见上一面。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月牙的话半带威胁之意，但灵心却毫不犹豫地点头甚至于催促道，“你问吧。”
　　“我想知道你如此敌视我们的原因。”
　　“我人都已经杀了，你要报仇只管找我好了，至于原因，原因很重要吗？”
　　“对我而言，原因很重要。”
　　“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原因，原因就是八仙居。”
　　“八仙居？”月牙不解的语气暴露他内心的惊讶。
　　“没错，就是八仙居，”答案已经出口，灵心不介意多废些唇舌解释道，“八仙居书院只招收女子学员，而且只招收大户人家的女子学员，对吧？”
　　“没错，可是八仙居书院教学严谨，从无任何作奸犯科之举……”
　　月牙的辩解还未结束，就被对方打断道，“你弄错了重点，恰恰正因为八仙居书院教学了得，我才更加仇视你们。”
　　月牙极力压制涌上心头的情绪道，“这话什么意思？”
　　“既然你是做教育的，就应该明白有教无类的说法，但是你们八仙居书院却又是如何做的呢？只教权贵而罔顾平民，如果人人都与你们一样，那这个世界上的权贵之人将很容易就联合在一起，欺负那些无半点反抗之力的下等之人。你说这样的所作所为，我能不痛恨吗？”
　　灵心解释完毕，见月牙还是一副无法苟同的表情，便又继续说道，“你可能会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我也不强求你能接受我的思想，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在过往的千年之中，有无数次的两极分化就是从这种不起眼的小小事情中酝酿而出的。”
　　向来辩才无碍的月牙头一次觉得自己在有着千年人生经验的灵心面前成了理屈的一方，但他还是忍不住反驳道，“那琥珀呢？他跟八仙居虽然沾些关系，但几乎从未牵扯到书院的运营中去，结果你还是杀了他。”
　　“琥珀的死与八仙居无关，”灵心摇了摇头道，“我听说他在军中特设了军机营，待遇与普通士兵迥异，没错吧？如果你一心只想证明我灵心是一个滥杀无辜之人，那恐怕不能让你如愿了，我虽然确实杀了不少人，但我杀人，从来都有自己的原则。”
　　“我知道，”月牙像一个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丧气道，“你的原则是公平，但你心中的公平实在太过极端，所以千年以来，你所向往的潼地世界再也无法被重现。”
　　本已占了上风的灵心因为月牙的最后一句话而破了防，她瞪视一眼月牙生气道，“我说过，我并不需要你的理解。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了。”
　　“好，”月牙言而有信道，“你所寻找的潼地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整座北山之巅上，除你我之外，全是潼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