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62、永恒二十二

　　宾来客走，时光流逝。
　　转眼之间阿光与微安到招福客栈已经两个多月，甚至于阿光做账房也已是一月有余。
　　季氏夫妇是信佛之人，几乎每隔一个月就会去山上的寺庙里烧香念佛。因为夫妇两人年纪大了有诸多不便，因此往常都是由季无忧陪伴同去。
　　阿光成为账房之后，这件差事被季少爷推脱到了阿光身上。在这件事情上，阿光痴呆沉默的个性反而变成了优势，而且阿光识字，能够为夫妇两人抄写经文。
　　自从第一次阿光上山抄写的经文得到寺中僧侣的夸奖为季氏夫妇大大长脸了之后，阿光便被两人钦定了下来。
　　寺庙离着客栈有些距离，每次过去，非得在寺庙里歇上一晚不可。
　　月牙的身体本是极度虚弱的，奇怪的是自从他因为修炼永恒功法走火入魔之后，虽然精神变得不正常，可是一贯虚弱的身体却莫名其妙地变得相对强壮了许多。
　　也幸好如此，否则阿光以月牙之前那副病恹恹的身体，估计每次来去寺庙一回就得去掉半条小命。
　　又到了每月去寺庙里拜佛的日子，一切如愿，季氏夫妇带着阿光满意而归。
　　但回来的阿光却感受到了变化。
　　是季无忧与微安之间有了变化。
　　以阿光如此愚钝的感知也能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变化，其他人自然就更不在话下。
　　不过关于变化的原因，阿光也是在好几天之后，无意间从一个多嘴的杂役口中得知的，那天快到了打烊的时候，大家伙几乎都在准备安歇。
　　前台只留下了阿光与另外一名杂役看着，阿光正盯着账本发呆，这时那名杂役主动开始攀谈了起来，“阿光，看来你以后又要变成一个人喏。”
　　阿光闻言将目光从账本上挪开看向了对方。
　　杂役似乎没想到阿光居然会对自己的话有反应，不过有了听众，他就更加起劲了，“我的意思是你们家微安估计要嫁人了。
　　至于嫁给谁嘛，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没错，就是咱们客栈的读书人季少爷。”
　　杂役说到这里也不再关注阿光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都没有想到微安那丫头胆子居然这么大，可惜了你那天跟掌柜的他们去寺里没看着热闹。
　　那天你们刚走没多久，就碰到泼皮无赖到咱们客栈里来闹事。
　　说来也奇怪，往常碰到他们，客栈里随便给点儿银子也就打发了过去，偏偏那次他们好像铁了心来找事，任凭季少爷好说歹说也不愿意离开。
　　读书人那脾气你也清楚，虽说人不见得不聪明，但书读得多了，性子也变得软弱了起来。他想用道理来说服对方，但人家要真能听得进道理也就不是地痞流氓了。
　　就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微安那丫头不知什么时候在后厨顺了一把菜刀走了出来，她也不说废话，就这么直当当地舞着菜刀不要命地向那群地痞流氓冲了过去。
　　这一下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好在人家也算反应迅速，总算给闪避了过去。
　　微安这时举着菜刀站在一群地痞当中说道，“你们一个个的既然这么贪生怕死，就不要出门丢人现眼了。”
　　这话说得很重，地痞之中估计有气不过的就想站出来反驳，但对方刚刚迈出半步，微安就又舞着菜刀不管不顾地往他那边冲了过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地痞们这次闪躲的更加迅速，他们虽然没有受伤，但心里肯定免不了犯怵起来。
　　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犯不着要钱不要命，见微安是铁了心动真格的，一个个瞬间就怂了起来。这次不用微安再说话，地痞们放了些无关紧要的狠话就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怎么样，厉害不厉害，当时的情景你是没见着，微安那丫头一个人拿着菜刀站在几个地痞之中，吓得对方一个大气都不敢出，那场景，啧啧……就算花木兰在世，估计也不过如此吧。”
　　杂役说完最精彩的部分，抬头瞥见阿光又变回老样子呆呆地坐在那里，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失了听众他的讲述也立刻变得索然没味，就草草结束道，“这件事情之后，不止我们对微安这丫头刮目相看，就连季少爷也高看了她一眼，有事没事就往她身边凑。至于微安嘛，好像也不怎么抗拒的样子，在我看来，这两人早晚能成。”

　　杂役的话在不久之后变成了现实。
　　关于季无忧与微安的婚事，除了当事人与季氏夫妇之外，阿光大抵是最早知道的。
　　那天晚上下完工，微安照例来找阿光，“阿光，你还记得周全吗，就是以前在青龙帮里年纪最小也最顽皮的那个，还有印象吗？”
　　见阿光没有任何反应，微安心里还是残存着最后一丝希望，“前几天我好像无意间看见他了，但他好像不愿意见我。老大他们都已经被杀了，为何他却能够逃出来，你说会不会……”微安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变得苦涩起来，“会不会就是他背叛了我们？不然以他的本事我实在想不明白是如何逃脱抓捕的。而且你上次醒来的时候也说过，被抓的人里面一定有人背叛了，不然官府也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对吧？”
　　阿光仍旧是毫无反应，微安脸上的失望再也藏不住了，“阿光，你知道吗？其实不止他不愿意见我，我现在也不愿意见他。
　　我好害怕，好害怕客栈里的人知道我的过去。
　　你还记得吗，梅账房当时招聘我们的时候就说过，掌柜的夫妇最不喜欢手脚不干净的人，对吧？他们要是知道我的过去，一定会嫌弃我的。”
　　阿光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微安吐露完心事，虽然心里的担忧没有消失，但她还是轻松了不少。“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微安说到这里再也不顾阿光的反应起身朝屋外走去。一直走到门口，微安又突然转过身，“本来应该等你清醒的时候再告诉你的，不过想一想现在说也无妨。无忧向我求婚了，他虽然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但近些日子对我倒是挺好的，而且他一向对你也不错，所以我没有拒绝。
　　至于掌柜的夫妇那边，无忧也在尽力说服他们。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所以我想如果我和无忧能成的话。希望你到时候能代表女方出席我和他的婚礼。”微安以极快的语气说完，但见阿光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她脸上的失望已经是毫不掩饰了。
　　“就这样吧，我回去了。”这话说完，微安再也不看阿光，打开房门离开了。
　　随着微安的离开房间里再次陷入到漫长的寂静之中，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光突然没由来地对着空气说道，“恭喜你们。”

　　招财客栈最近突然忙了起来，因为客栈里的少东家要成亲了。
　　其中最清闲的当是两人：作为新娘子的微安，和作为新娘子唯一娘家人的阿光。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微安身上，阿光几乎被选择性地忽略了，所以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阿光近来清醒的时间日渐增多，几乎已经与浑浑噩噩的时间相齐平了。
　　看来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走火入魔的症状终于在两大奇物的夹击之下败下阵来，阿光变回成月牙的时间也终于指日可待起来。
　　但在此之前，首先迎来的，却是微安与季无忧的婚礼。
　　七月十六，天气晴，偏南风，宜婚庆，嫁娶，是个黄道吉日，两人的婚礼便被安排在这一天。
　　按理来说，结婚之前应该有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六礼。
　　不过因为微安与季无忧相熟，而且她在永望县城并无亲人，甚至连住宿都是在男方的客栈里。所以这些繁文缛节才大幅删减，也正因为如此，婚期才能举办得如此迅速。
　　微安原本就住在男方家里，连带着婚礼当天花轿迎亲的环节也自动省略了。
　　刨除以上的种种环节，剩下的竟只剩下拜堂，宴宾和洞房三个环节而已。
　　季氏夫妇自觉前面的礼数于微安而言实在太过不周，为免日后被人嚼了舌根，剩下的这三个环节尤其是宴宾倒是办得格外隆重。
　　在夫妇俩的大肆邀约之下，县城里但凡有点关系往来的都被下了请帖。
　　好在季无忧家里原本做的就是客栈的生意，有现成的地方，有现成的食材，也有现成的人手。两夫妇不放心，还特意从别处请了不少人来帮忙。
　　在这种情况下，婚礼当天，整个招财客栈实在是热闹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