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47、永恒七

　　浮生的传奇一生并未因此而落下帷幕。
　　回到洗凡寺之后没多久，浮生突然宣布了两条奇怪的命令。第一，从今以后，他将不再参与到任何的辩经活动。第二，他准备开始为人治病。
　　这两则消息之中的第一条原本就已经耐人寻味了，但是相比之下第二天却更是要奇怪许多，要知道浮生从小到大从未看过任何医书，在此之前也从未医治过别人的经验。
　　所有人都不相信浮生突然间便有了治病救人的能力，但浮生却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浮生的第一个病患是洗凡寺里一个常年来往的信徒，此人患有腿疾，寻常时候倒是无恙，唯独下雨时分发作起来疼得让人吃不消。有一天浮生将他叫到了房间里，然后过了半个时辰才将他放出来。
　　这之后大约过了有半个月的时间左右，此人突然满心欢喜地跑到浮生面前告谢，说自己的腿疾真的被治好了，昨天下雨的时候，他的两天腿一点儿也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这件事情很快就在洗凡寺传开了，那时浮生在洗凡寺里德高望重，众僧不敢惊扰于他，只好拉来病者询问浮生大师是如何帮他治病的。对方只说当时浮生大师将他的双腿揉了大约半个时辰，然后就告诉他腿疾应该已经好了。信徒从未见过这样给人治病的法子，所以一开始也不相信，直到昨天得到验证，才明白对方所言不虚。
　　浮生‘一战’成名，治病救人的本领可比谈佛论经实用的多。这消息一经流传出去，前来寻求治病的人瞬间就排满了整个洗凡寺。但是浮生却告诉众人，自己看病救人的能力是有时间限制的，一个月的时间，他最多只能施展一次，剩下的时间需要用来慢慢恢复。
　　浮生的解释不仅没有让众人离开，反而有更多的病患涌了过来。
　　洗凡寺终于再次出面，众僧平等，所有人看病的权利原本也是平等的，奈何浮生却只有一个。既然不能全救，也不能不救，那就只能作筛选，如何筛选，当然是看谁对佛祖的心更真诚了，至于如何看谁的心更真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看谁的香火钱更多。
　　浮生原本对这办法很有些抵触，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点头同意了下来。
　　这样一来，许多不远上百里赶过来的病患又纷纷觉得浮生之前救人的事迹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为的就是骗钱而已。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洗凡寺立刻又变得清净了许多。
　　但浮生那时挟着赢得了论佛大会的威名，还是吸引了不少信徒，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浮生的医术。
　　在洗凡寺立出来的筛选规则之下，那些病情越严重，越是家大业大之人，往往也就越是慷慨。
　　而这其中的最慷慨者，是个姓舒的员外，他家中唯一的儿子前些日子患了重病，请了好些名医都没有办法，听说了浮生看病救人的本事，这才带着已经病重的儿子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半个月后，舒员外以百金的香火钱拔得头筹，得到了浮生出手的机会。
　　见过面后，浮生面对舒员外重病的儿子却突然说到是舒员外上半辈子的罪孽降临在了其儿子身上，才使得他的儿子患了如此重病。想要救治其子，最重要的一点便在于消解其往日的罪孽，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舒员外当着众人将自己前半身的罪孽公之于众才行。
　　舒员外当时满面愁容，他焦急地眼神在儿子与浮生之间不断游走，最后还是将目光聚集在了患病的儿子身上，只是原本焦急的眼神却变成了抱歉的神情。
　　浮生见状大失所望，他让僧人们将舒员外一家送下了山，然后换了一个人开始救治。
　　此事之后，大家本以为舒员外绝对不会再出现的，没想到临近一月之期时，他居然又带着重病的儿子出现在了洗凡寺门口，这一次他儿子的病情比上次又要严重了许多，看来他也是找不到办法，只好再次上山来求救于浮生。
　　但是浮生这一次的态度居然比上次更差，对方还未说话，他便直接要求对方需要将所有的家产作为香火钱捐献给洗凡寺，他才愿意出手。
　　见对方又犹豫起来，浮生当即便愤然拂袖而去。
　　只是这次舒员外却没有在离开，一月之期达到的前一天，他终于还是做出了妥协，声称自己愿接受浮生的要求，将自己的全部家产赠与洗凡寺。
　　浮生对于舒员外似乎很有些看不过眼，对于他的要求也尤为苛刻。舒员外同意之后，浮生压根都没有再次现身，而是再次传出话来，为其子嗣看病未必不行，但是病好之后，孩子必须要在洗凡寺出家为僧，终其一生也不能还俗。
　　这几乎就等同于提前断了舒员外家的香火，唯一的区别不过只是让其多延续了一代而已。条件如此苛刻，但有了前几次的教训，舒员外再也不敢迟疑，当即便应承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孩子无法得到及时救治的话，只怕用不了几天就会因病而亡了。
　　得到对方的应承，浮生终于现了身。不过他没有急着救治病患，而是大有深意地看着舒员外道，“员外可知道世上的病症有内外之分，内症者有时并非肉眼可见，甚至于病患自己不细心的话都未必能够察觉得到。”
　　舒员外虽然不解其意，但心中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油然而生。
　　果然只听见浮生继续说道，“舒员外是否会觉得自己腹部常常没由来地一阵疼痛，这种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但每次出现时，却又是痛彻心扉之感？”
　　见对方眼神惶恐地点点头，浮生这才继续说道，“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内症了，内症难查亦难医，尤其是像舒员外这种已经患病多年而不自知的情况。不出意料的话舒员外的病灶已经开始在向全身扩散，等到其进入心肺之时，便是佛祖在世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
　　浮生对于舒员外的病症描述的如此详细，由不得对方不相信。舒员外从未想到自己居然同样是时日无多了，生死攸关，他再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跪在地上请求浮生救命。
　　浮生却只是摇着头道，舒员外的病症正处在扩散之中，按照他的推算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就会扩散到心肺之中。与此同时，他也断定以其儿子目前的病情来看，同样是绝对无法再坚持一个月时间的。但是他的能力大家也清楚，一个月之内最多只能施展一次。
　　换句话说，舒员外需要在他自己与他独子之间做一个选择。
　　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一天的时间，浮生没有强逼对方立马给出答案，而是给他一天的时间来权衡思考，然后便带着一众僧人转身离开。
　　第二天上午，浮生过来确定答案，只见舒员外一脸灰败，面对浮生的询问，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无力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儿子。浮生这次终于不再动怒，只是向着舒员外保证道自己会治好其子的。舒员外得到保证，也只是点点头，便一言不发地带着手下人离开了洗凡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