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释神》林吉特

143、永恒三

　　浮生一梦，的确不算是一门武功。或者与其说它是武，不如说它是术更准确一点。
　　不是武术，而是幻术。
　　按照空桑的描述，浮生一梦若是修炼大成，能够轻而易举地让对手坠入到幻境之中，从而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功法的效果听来如此诡异逆天，修炼起来当然也是万般不易，甚至于这已经不是能够通过以人传人的常规方式来流传的功法了。
　　浮生功法修炼之艰难，仅从修炼者身上便可窥见其一二——自始至终，整个洗凡寺中除了创出此功法的浮生大师之外，竟再无一人修炼成功过。
　　但浮生大师出现的年代久远，到如今已逾数百年，对于他的事迹和武功，早就渐渐消弭在时光之中，所以空桑才会说自己也不知道浮生一梦功法是否厉害。
　　空桑自己从未有修炼浮生一梦的经验，因此他无法教授月牙修炼浮生一梦的功法。但空桑不能教他，却并不代表别的事物也不能教他。
　　这首先还要从浮生一梦功法的本身先说起。
　　作为一门幻术，习练浮生一梦的第一步，就是破幻。
　　练武，常常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说法，所以要练基本功磨砺自身。浮生之术同样如此，让别人坠入幻境的同时自己当然也免不了承受幻境之威力，所以作为修炼浮生一梦的基本功，第一步要做到的就是破幻，不让自己在幻境之中迷失。
　　过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踏入了修炼浮生功法的门槛，其后可以依次修行‘请’、‘引’、‘召’三法。这三法同样无法传授，且每种修习之法仅有一句需要牢记于心的口诀而已，至于其他，则全凭自己领悟。不得其法，无法领悟的话，就算修习成千上万年也无法突破。但若是能够灵光一闪，悟性通达，突破却又往往仅在朝夕之间。
　　月牙盘算了一下，自己余生的时间应该不多了，但浮生一梦偏偏是有可能在朝夕之间修炼成功的功法。
　　自己练武的基本功不扎实，刚好浮生一梦是术非武，并不强调习武的基本功。
　　至于威力，不灭灵人在武学上已然是登峰造极的存在，但是浮生一梦却并不在武功上与其争锋，而是另辟蹊径从其它地方来寻求突破，反而更可能有一战而胜的希望。
　　浮生一梦，简直就如同为此时此刻的月牙量身定做的一般。
　　月牙心动了。
　　“空桑师兄，我愿意一试，只是不知道旁边这座绵延千里的莽苍山要如何教我？”
　　“也不能说是莽苍山教你，准确点来说应该是莽苍山上的毒蘑菇教你。”空桑眼见月牙变得更加疑惑起来，他也不卖关子，继续解释道，“莽苍山上盛产一种毒蘑菇，误食之后倒是不致命，却会让人产生幻觉。你要做的，就是能够从这种幻境之中摆脱出来，或者至少能在幻境之中修炼出分辨虚幻与真实的能力。”
　　如此稀奇古怪的修炼方法，月牙当真是闻所未闻，纵然复仇心切，月牙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如此说来，那晚辈岂不是要天天吃毒蘑菇才行了？”
　　“倒也不用，”空桑笑着摇头道，“毒蘑菇风干研磨之后同样具有致幻的威力，你只需要少量服食即可起到同样的效果。而且毒蘑菇毕竟有毒，频繁服用还是会伤害身体的，所以你最快也只能七天服用一次，万万不能勉强。”
　　“我明白了，”月牙点点头，随即他又问道，“可是我如何能够确定自己已经能够分辨虚幻与真实了呢？或者说我以为的真实其实还是虚幻呢？”
　　空桑愣了一下，他不曾修炼过浮生一梦，所以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仔细想过，又或许潜意识里他就不觉得月牙能够修炼成功，所以也就自动忽视了这个问题。不过月牙能够抓住其中的关键，至少说明他悟性不错，这一点对于修炼浮生一梦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
　　“这就需要你清楚地了解浮生功法的入门基础才行了。”既然月牙提出了问题，空桑也不得不详细地解释起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毒蘑菇产生的致幻效果几乎与中了幻术的人大同小异。对于入门来说，其实也并非一蹴而就的，在这之中，又得分成三步来进行。首先是能够在幻术生效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幻境之中，然后才是分辨出幻境与真实，最终让意识从幻境之中脱离出来。
　　三步当中，最简单的第一步就是认知到自己正处在幻境之中。这一步说是简单，其实也是相对于另外两步而言的，实际上可绝对不简单。幻觉，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与我们常常接触的梦境其实有很大的相似。在梦境中，我们既能看见小草树木在说话跳舞，也能看见兔子鱼儿在天空飞翔。认知告诉我们这是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在梦境之中，我们却反映不过来。因为在梦境与幻境之中，只有潜意识在发挥作用，人的认知、思维与逻辑都被我们的大脑给屏蔽了，所以我们很难通过发现幻境中事物不符合常理的矛盾之处来清醒地意识到我们自己正处在幻境与梦境之中。
　　当然，也不乏例外的情况，就好像即使身在睡梦中时，我们偶尔也会在脑海中灵光乍现而突然意识到我们正在做梦，这便是所谓的清明梦。
　　但你所要达到的，却绝不仅仅是这种被动地灵光乍现，而是能够主动有意识地领悟到自己处在幻境之中。
　　完成了这第一步，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第二步，如何在幻境之中区分虚幻与真实，也可以说是如何在幻境之中找回自己的意识与思维，只有重新拥有意识与思维，我们才有能力来区分周遭的事物是否符合常理，从而进一步推断它是幻境之物还是现实之物。
　　这一步的重点是找回意识与思维，因此我们不用太过于纠结我们所认为的真实是否仍是虚幻。”空桑说到这里顺便回答了一下月牙刚才的问题，然后又继续讲解道，“完成了第二步，就到了最终的第三步，从幻境之中清醒过来。在这一步上，幻境与梦境的区别就极大的体现出来了：梦境之中，若是我们能够找回意识与思维，那么最简单的清醒方式就是死亡。但是在幻境之中，这却是最危险的情况。
　　入门的这三种方法被称为识境、辨境和破境。这三种方法也不是当年的浮生大师传下来的，而是后来人修炼浮生一梦时因地制宜自创的办法，至于成功的几率究竟有几成，实在不好说，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才好。”
　　空桑关于浮生一梦的入门三法，实际上仅仅只是讲述了突破时的表现，并未告诉月牙具体的修炼方法，这就好比教人习武时，只跟被教之人讲述不同阶段下所练武功的强大之处，却绝口不提应该如何修炼才能到达这种效果一样。正常一个有习武经验的人应该都会对此嗤之以鼻。
　　偏偏月牙从未有习武的经验，在他看来，既然空桑这般教导，自己也只需要这般修炼即可，至于具体到如何修炼，本身就是需要自己摸索的，找到修炼的方法本身，也是修炼的一部分而已。
　　所以当空桑讲述完浮生一梦的入门三法之后，月牙当即便应承下来，做好了修炼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