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未迟》燕啄

8、第 8 章

　　春意未迟8.

　　车子没能开出停车场，一个身影快步上前，敲响了车窗。

　　谭丽丽探出头：“芝导？”

　　芝瑜深深吸了一口气，微笑：“我只说一句话。”

　　谭丽丽有些迷茫：“什么？”

　　芝瑜看向角落里用后脑勺对着车窗的人：“把我加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加我就发微博说。”

　　她不等人回应，转身回了自己车上。

　　谭丽丽看看那边，又看看兰珣，想问什么又被兰珣抗拒的背影堵回去。

　　好一会儿，车子都开出一里地了，身上长蘑菇的兰珣终于翻了翻衣服口袋，而后探出一只苍白的手：“我手机呢？”

　　、

　　【感觉哥哥这一期走神次数好多啊，之前刚到民宿的时候一直盯着秋千看，现在又坐在床边不说话。】

　　【芝瑜一点也不敬业，不是睡觉就是跑神，她怎么也盯着秋千出神。】

　　【芝瑜说话好搞笑，说秋千年龄看起来比她还大，还说人家狸猫不是好猫，我看你才不像好人。】

　　【哥哥怎么又走神，是民族服饰太好看，看呆了吗？】

　　【芝瑜怎么想选哥哥盯着看的那套，她不会是想和我哥炒cp吧，走开啊！】

　　……

　　芝瑜抽了点时间看节目，配合弹幕看得津津有味。

　　那天上午喂完猫，他们就在民宿老板的介绍下去换当地的民族服饰。

　　可能因为游客不多，七八年了，芝瑜曾经穿过的那套衣服还挂在角落里，包括兰珣穿过的那套也是，俩人的紧挨在一起。

　　其实刚到东韵镇的时候，她们只是跟着社团活动一起采风散心，并没有想那么多，芝瑜甚至没想过会在这里脱单。

　　旅游之前，兰珣还给她发消息。

　　【我认识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最近不是小火了吗，可昨天曝出他有女朋友，到今天竟然掉了十万粉。】

　　是演员，又不是爱豆，后者需要粉丝打投出钱出力才能出道，可前者只要演技好，有好的作品为观众奉上，谈恋爱结婚，都不算什么。

　　说是这么说，根基不稳的小演员好不容易吸点女友粉，好像能置换点资源了，再爆出恋情闹得粉丝脱粉跑路，也很致命。而且，在娱乐圈，“火”这个字自带玄学，有些人不管怎么样都能火，绯闻丑闻甚至踩红线，闹得满城风雨，也能用就是腥风血雨流量体质带过去。而有些人勉力有点小火，只要有一点点不对，就从此在圈内查无姓名。还有人，无论多么努力，从头到尾都无人关心。

　　【他们公司现在都不允许谈恋爱了，不管爱豆演员都是一个管理模式。】

　　【我学长也说他很后悔，早知道不谈了。能火多不容易。】

　　芝瑜回复他：【还是当导演好，想怎么谈怎么谈，给自己找几个养眼的男明星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结果她回完，兰珣不理会她了。

　　直到晚上，芝瑜要睡了，兰珣才发来一条。

　　【我觉得演员还是要看实力，没有实力才容易被外物束缚！】

　　一个感叹号，而且没有晚安。

　　芝瑜只好主动给他回。

　　【好的，晚安哦，小兰花。】

　　也是这段对话，芝瑜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去东韵镇的路上、到东韵镇的第一天，兰珣都一副不爱和芝瑜说话的样子。好在小学弟很有礼貌，芝瑜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会不理芝瑜，就是脸上小表情越显委屈。

　　舍友张佳云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却只肯看热闹，边看边笑，丝毫不肯点拨芝瑜。

　　还是晚上回民宿，兰珣掀开被子被床上一条蛄蛹的大蜈蚣吓得破了功，主动求到芝瑜房间。

　　“我能不能在你房间打地铺？”

　　民宿其他房间都被一起来的同学填满了。

　　芝瑜笑道：“你不是还有舍友吗？”

　　兰珣很嫌弃：“一个没洗澡就睡了，一个带着女朋友。”

　　芝瑜还想说，咱们孤男寡女不太好吧，可想到他一整天莫名其妙的委屈，还被虫子吓得脸色苍白，兰花叶子都要枯萎了，于是把逗他的话咽回去。

　　“好，别睡地上了，就睡床上吧。”

　　兰珣一愣：“睡床上？”

　　芝瑜：“嗯，你舍友说你睡相还挺好的，应该不会挤到我。”

　　听完芝瑜的话，兰珣的表情特别古怪别扭。

　　他倒是听话，睡床上了，只是躺得好像刚出土的僵尸。

　　芝瑜躺了一会儿有些睡不着，凑到他身边，也没察觉他的僵硬，柔声问他：“你这两天是不是在生我气，为什么？”

　　寂静的夜里，只有几声虫鸣，过了片刻，芝瑜以为等不到答案要躺回去了，兰珣终于开口。

　　“没有，我更多是在生自己的气。”

　　他语气还是有些别扭，低头望向芝瑜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受气包，亮亮的眼睛湿润得好像哭了。

　　芝瑜明知道他就是这样一双多情眼，沉浸在角色里尤为动人，看似哭了，其实只是因为他看人专注，眼里有光。但她还是没忍住凑上前，摸了摸他眼角：“不许生我的气，也不许生你自己的气，因为你一生气我也要跟着不高兴，脑子里全都是你噘着嘴委屈巴巴的样子。”

　　兰珣：“……”

　　“你知道的学弟，我特别在乎你，你明白吗？”

　　兰珣想说不明白，芝瑜却躺了回去，拉上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芝瑜把进度条拉回到兰珣坐在床边发呆的那一幕。

　　八年过去，民宿外表虽然变化不大，内里却已经翻新成了现代化的装饰，当年他们一起躺的那张大木床早不见踪影，但显然，兰珣还是认出了这间房就是他们曾经一起躺过的那间，不然不会在节目里失态，坐在床边好几分钟都一动不动。

　　节目组打花字说他赶车累了，芝瑜却忍不住想，他晚上睡下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们也曾在这个房间一起躺着聊过天。

　　该说这就是缘分吗？

　　、

　　芝瑜不是矫情的人，兰珣给她发消息说学长谈恋爱影响事业，芝瑜会把心里话再往肚子里咽一咽，可兰珣励志要做一个不受外界束缚的实力派演员，主动告白，芝瑜也不会退缩。

　　可惜的是那晚是在古镇的最后一晚，确定关系后都没能在镇里留下属于俩人恋爱后的美好回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开。

　　芝瑜即将毕业，回到学校还要为前程奔忙。兰珣刚升大三，投递的资料被一个副导看中，没多久就进了组。

　　兰珣还不高兴地给芝瑜发消息。

　　【应该在东韵镇再多玩两天的，就我们两个人。】

　　芝瑜：【以后还有机会。】

　　没想到这个机会一直等到八年后，然后也没能好好玩，时刻要注意镜头，注意节目效果，芝瑜头一次在镜头前站那么久，不能有失态失言，如今看着节目，都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原来当时他们做了这些内容，聊了这些话题吗？

　　原来兰珣看向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普通同事。

　　也对，就谈了一年，分手七年，哪有什么深情念念不忘，就算有点情绪，也不过是因为不甘罢了。

　　芝瑜也挺不甘的，她一贯是个想到就要去做，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的性子。

　　这段时间瞻前顾后已经浪费了她不少时间。

　　想到这，芝瑜拿起手机，不过她刚要点开谭丽丽的名字，一个好友验证跳了出来。

　　、

　　又是在外漂泊的一夜，如果不往外看，机场通明的光线只会让人还以为是白天。

　　谭丽丽已经习惯了这个工作强度，毕竟以前没火的时候，兰珣也是空中飞人。以前没法挑工作，只有工作挑他们，现在倒是能挑一挑了，质量上来，还轻松了一些。

　　她打了个哈欠，扫了眼包围在兰珣四周依然精力充沛的跟机粉丝。

　　私生这种生物是管不住的，有些团队为了出图和热度，甚至允许一些不出格的站姐跟机。

　　兰珣脾气好，对这些跟机的人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打扰到别人。

　　谭丽丽倒是脾气不好，但这些人最会察言观色，知道正主没有太生气，就会厚着脸皮一直跟。她们也会拿捏尺度，知道只要没有扰民没有对兰珣造成实质性伤害，谭丽丽也不可能报警把她们抓起来。

　　有粉丝举着手机无声拍闭目养神的兰珣，过了会儿一个常跟机的粉丝小卢突然小声吐槽。

　　“她怎么发微博了，还发的小花……”

　　“谁啊？”

　　“那个芝瑜导演啊。”小卢撇了撇嘴，她莫名地对这个芝瑜有点在意，可能是因为芝瑜和兰珣是大学校友？好在他们节目里也没有表现得多熟悉。

　　“她还有心情发小花，我刚才还看到有新闻说立峰前年投资的S+大剧出现开票问题，前年那个S+大剧不就是<步青云>吗，她导演的啊……”

　　谭丽丽听了一耳朵，眉头微蹙。

　　小米显然也听到了，顿了下凑到谭丽丽身边，用手挡着嘴：“丽姐，哥是不是让你把其他项目都推了，下半年就等她这个……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谭丽丽眉心拧得更紧：“问题是，我都不知道他们私下怎么说的，芝瑜也没有联系过我。”

　　小米惊讶：“啊？”

　　见有粉丝已经开始关注她们这边的动静，谭丽丽摇了摇头，让她坐回去。

　　想了想，她还是不放心，干脆拿出手机，给兰珣发微信。

　　【你和芝瑜聊得怎么样了，你让我把其他本子都推了，你也要确定能接下芝瑜这个本子吧，不然下半年开天窗了。】

　　她发完，就见兰珣慢慢摸出了手机，从长长的袖子里探出一根手指点屏幕。过了会儿谭丽丽手机叮咚一响，她低头查看，对话界面只有吝啬的三个字。

　　【不怎样。】

　　谭丽丽：“……”

　　她简直想冲过去，不顾一堆乱七八糟的镜头，拎起兰珣使劲摇晃他，是不是没睡醒！

　　兰珣还在打字，但谭丽丽的手机没有再响，也不知道他在和谁发，眉头慢慢皱成了八字，还忍不住咬大拇指，只是被口罩挡住了。

　　拍他的粉丝忍不住小声尖叫。

　　“好可爱！”

　　哪里可爱了，明明是可恨啊。怎么一遇到芝瑜，兰珣就变得小孩儿似的任性起来，最看重的演员事业都开始没个定数。

　　、

　　兰珣点开了芝瑜的微博。

　　并没有新的内容，还是前几天那条，显然是那个粉丝刚看到而已。

　　【芝瑜V：我错了小花，不应该当着你的面乱说话。】

　　配图是三张小花吃罐头的照片。底下有粉丝评论，让她发自拍。

　　【那天顶流粉丝都拍到你在江边自拍了，你不发给我们看，总不能是发给顶流看了吧[doge]。】

　　芝瑜喜欢自拍，却从不在公共平台发，连微信朋友圈都不发，拍完自己欣赏一阵就删了，以前恋爱的时候，倒是会发给兰珣。

　　看到这条评论兰珣眉毛不自觉挑起。

　　他发给芝瑜的消息还没有被回复。

　　往上翻是以前的消息。他重新加了芝瑜后并没有打招呼，还是过了一天，芝瑜先给他发了一段话。

　　【芝麻开门：我为筹备新戏花费不少时间心血，在男主上就准备了三个方案，应尧天形象是挺符合的，但他是最后的选择，而且不瞒你说，选他我需要花更多预算，更多时间，因为一个角色不是只要形象符合就够了。方案二是海选，去大学选一个纯新人。这个方案预算低，我也不介意花时间打磨璞玉。】

　　【可我有现成的美玉为什么要去找璞玉。】

　　最后这句是一小时后发来的，可惜当时兰珣正在工作，以至于他在六小时后才看到。

　　错过了时效，依然让兰珣怔愣了许久。

　　【你要是不愿意，给我一句准话。】

　　好在芝瑜发来的最新消息让兰珣逮个正着，打字时，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

　　【兰X：不愿意你也有备选，应尧天不是求着演吗。】

　　【不愿意我就再争取一下，到时候请你和谭丽丽出来吃饭面谈。】

　　俩人同时发送，兰珣秒撤回。

　　芝瑜却已经看到了，直接弹了个语音。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兰珣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你是在跟我闹别扭？我那天随口应付他的，而且我哪里知道他抽什么疯，为什么非要演，他有的是戏，又不缺我这一部戏。兰珣你要是再揪着这点不放，我就当你吃醋了，还对我旧情难忘……”

　　兰珣：“……”

　　芝瑜没听到回应，轻咳一声：“不会吧？”

　　兰珣：“呵呵，你想什么。”

　　芝瑜：“好好好，这我就放心了，不然找你来万一在剧组拉着我谈恋爱，岂不是影响我搞事业，我还指着这部戏拿奖呢。”

　　兰珣听完都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半晌只好当没听见她前面不着调的部分，回应：“大荧幕处女作就要拿奖吗？”

　　芝瑜：“我对自己有信心啊，你呢？”

　　“什么？”

　　“你想拿奖吗？”

　　兰珣想拿奖吗？他当然想，做梦都想，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离梦想中那个花团锦簇的场景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芝瑜：“不过你也别抱太大期待，万一没拿奖不许哭鼻子。拿奖了除了作品过硬，多少还得运作一下呢。”

　　兰珣不服气：“我除了演戏什么时候哭过？”

　　芝瑜：“嗯嗯，没哭过。好了挂了，下次见面聊小兰花。”

　　回到最底下，兰珣发过去的【立峰的税务问题影响到你了吗】还孤零零地挂在那儿。

　　那天说好的见面聊也没有再约时间。

　　马上就要登机了，兰珣想了想给老兰发了一条。

　　【爸，帮我查一下立峰影视的情况。】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