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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不开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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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谢被傅红雪抵在车壁上,两人拥在一起,热烈地吻着。
马车是什么时候开始往回走,又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两人都没有察觉。
直到花无谢轻呼一声,“疼疼,别咬了,别咬!”
傅红雪感觉到唇齿间有股血腥味,他脑子里才轰然一震,清醒过来——
两人的眼睛都已经适应了黑暗。
傅红雪看着被他揉在怀里的花无谢,花无谢眼神还有几分迷离,正在大口喘气,嘴唇被他咬破了,有一丝嫣红的血迹,他看着心里一动,但同时,他的脸颊在黑暗中滚烫起来,仿佛要烧着似的,他一面手足无措地松开了花无谢,一面在心里有一丝喜悦地想,花花,也想吃他的嘴。
然后,他取出手帕,想替花无谢擦擦嘴角的血,他十分心疼,又十分窘迫地道:“对不起,我、我力气太大了,你疼不疼?”
花无谢从傅红雪手中拿过手帕,自己擦了擦,他眉心微蹙,垂着眼眸,一时没有说话。
车厢里的空气渐渐冷却下来。
也逐渐安静。
傅红雪明显感觉到花无谢的酒醒了,一丝泾渭分明在两人之间隔开来,花无谢虽然还偎在他身边,但已经隔了一道无法跨越的距离。
傅红雪呆呆看着花无谢,看着花无谢如同一道幻影似的,渐渐走远,可他根本没办法伸手去拽一把,因为那本来就是一道幻影。
花无谢没有看傅红雪,开口道:“对不起啊,喝醉了。”
他嗓子哑哑的,表明刚才发生过什么,但他的话,却驱散了最后一丝暧昧。
幻影瞬间消散。
最后一点余韵也不在。
傅红雪嗓子动了动,他想说点什么去附和花无谢,想嘱咐花无谢以后不要喝太多酒,但终究只是垂下眼,应了声:“嗯。”
原来,花无谢只是喝醉了,把他当成玉壶馆的姑娘了嘛,他在心里想。
他本就知道花无谢不喜欢他,也知道花无谢爱喝花酒,他不该抱有任何一丝幻想的,可他虽然什么都知道,心里还是一阵颤抖,说不出的酸涩,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样,他靠在车壁上,几乎撑不住肩膀,整个人都想垮下来。
两人便冷冷清清坐着。
金哥儿听马车里没了动静,就试探地道:“二少爷,咱们到家了。”
花无谢终于动了动,攥着傅红雪的手帕,率先走出马车。
金哥儿看着花无谢冷冰冰走出来,也不用脚踏,直接跳下马车,大步进了山庄里。他一呆,正要跟过去,忽然想起车里还有个人,不过,没多久,傅红雪也掀开车帘走出来,跳下马车,苍白着脸色进了山庄。
金哥儿:“……”
这是什么被诅咒过的马车吗?为什么每次两人一起坐完马车,气氛都能降至冰点。
如果不是两人嘴角都有血迹,他甚至都怀疑,他一路在马车外听到的亲热声都是幻觉。
傅红雪自觉地去了他昨晚和路小佳留宿的房间,但一夜未眠,天刚亮,他练完刀法,连花无谢也没见,就留下一张纸条,离开了白鸟山庄。
花无谢练完剑法,宝柱就把纸条拿过来,给他看。
纸条上只有简简单单四个字:清平乐居。
是傅红雪在窟兰城暂居的客栈。
宝柱补充道:“傅公子一离开山庄,就甩开了咱们的人,不让跟着。”
花无谢把纸条收起来,淡淡道:“不让跟就不跟,随便他吧。”
他这话说的十分轻巧,脸色却很是苍白,眼中也有红血丝,想来晚上睡得并不好。
宝柱又道:“宫里又来信了,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再不动身,连元宵节都——嘶!”他话没说完,已抽了口冷气,他看向戳了他一肘子的金哥儿,疑惑地问:“你打我干嘛?”
金哥儿:“……”
他怀疑宝柱的脑神经比柱子还粗,没看少爷的脸色嘛,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花无谢把手里的剑扔给金哥儿,道:“我要帮大哥准备战事,先不回去了。”
宝柱得到花无谢的准信儿,终于松了口气,宫里一直催,花无谢一直拖,让他这个负责代笔回信的人工作很难做啊。
花无谢说完,就往机关房走去。金哥儿跟着,小心道:“二少爷,您还没吃早饭呢。”
“不吃了。”
金哥儿又道:“要不今天别碰机关了吧,练点别的?”
那机关房里的器具都十分危险,他看花无谢这心不在焉的样子,生怕花无谢一个不留神,受点伤,万一缺胳膊少腿的,那可咋整?
花无谢已经一头钻进机关房,把唠唠叨叨的金哥儿关在了门外。
但门一关上,他的神情就彻底暗淡下来,他取出掌心的小纸条,皱眉看着——
傅红雪性子虽然冷硬,但教他写字的是花白凤,因此一手小楷写的十分娟秀。
娟秀的笔迹,加上“清平乐居”这四个字,很容易就让人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一种美好的幻想。
然而,花无谢心想,哪有那么简单呢?
他手掌一翻,那纸条便在他手心碎成了齑粉。
*
傅红雪离开白鸟山庄,三两下甩开跟踪他的人,就绕到玉壶馆的后门。
他一直觉得“玉壶馆”这名字耳熟,昨晚睡不着,就努力回想了一番,终于在久远的记忆里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很久以前,他和花无谢被罗灰追捕时,罗灰曾提过要把他们卖到窟兰城的“玉壶馆”。
后来花无谢说贩卖人口是一条利益链,他们要跟着罗灰,抓藏在背后的人;再后来,罗灰被假傅红雪,也就是郁淮杀死,当时他们推测,假傅红雪是不想让他们查到利益链背后的人而灭口了罗灰。
再往后,花无谢便不让他插手,独自去调查罗灰被杀的事。
如今,郁淮出现在玉壶馆,花无谢出现在玉壶馆,甚至路小佳给他看的那个乌鸦图腾,他后来想起,罗灰死时,裸|露着上半身,左肩上是有个这种纹身的。他在查验罗灰的伤口时看见了,但当时并没有往心里去。
这样一整理,这些事情看起来很复杂,其实本就是一件事——
花无谢一直在调查的,就是这乌鸦图腾。
而这图腾,和玉壶馆有关。
玉壶馆是个夜夜笙歌的地方,早晨,是这里最安静的时候。
连玉壶馆外的大街上,都冷冷清清的。
不过傅红雪没有冒然闯进去,加上昨晚,他一共才来这里两次,却察觉到了,这地方外松内紧,看着只不过是个庞大的秦楼楚馆,但里面戒备森严,穿行着不少低调的武林高手。
还有一点,假若郁淮真的是花无谢的敌人,他该怎么办?
郁淮救过他的命,还帮他介绍工作,他在心里把郁淮当成是朋友。但花无谢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花无谢。
理清思路后,傅红雪便不再纠结,他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也没有一下子就想把这些事都查明白,路小佳说得对,他聪明比不上花无谢,又势单力薄,花无谢都查不到的事,他也不可能轻易找到线索,他准备先去找些吃的——
从他和路小佳分开后,就没吃过东西,早饿得前心贴后背。
但他刚要转身,就看见一道黑影,从玉壶馆的后门溜出来,鬼鬼祟祟地拐进一条小巷。
傅红雪脚步一提,悄无声息跟上去。
一直跟了三条街,那人好像以为他自己安全了,就放松脚步,大摇大摆地走进一家包子铺。
包子香气四溢。
傅红雪的肚子“咕噜”一声,接受了召唤。
三月半刚坐下,搓了搓冻僵的手,叫句:“老板,来两屉大肉包子!”就觉眼前一闪,一个人已经在他面前坐下了。
但见来者雪肤花貌、神情如霜,就……既惊艳又很眼熟的样子。
三月半吓得一激灵,站起来,大声问:“傅、傅少侠,你怎么在这儿?!”
傅红雪只觉眼前这瘦子,沧桑的脸颊和发丝寥寥的秃头让他眼熟,但在哪儿见过,他有些想不起来,他没出声。
三月半继续保持惊诧:“你、你在这儿,花二少知道吗?”
提到花无谢,傅红雪一下想起来了,这不是曾经嘲笑他没有生辰的瘦子吗?这瘦子因为出生在三月半,所以就叫“三月半”。不过,听三月半提到花无谢,他敏锐地问:“原来花花和你一直有联系吗?”
三月半一听露馅了,就讪讪道:“我也是被逼无奈,我——”
这时包子上来,他连忙把笼屉往傅红雪面前一推,笑着问:“傅少侠,你吃包子吗?”
当然吃!傅红雪便也不客气,道:“这两屉归我,你再点,我还要一碗粥。”
三月半眼馋地看了眼热腾腾的包子,不敢拒绝,只得重新点了包子和粥。
傅红雪吃饭时不讲话,三月半便也不敢出声,两人吃完包子,傅红雪道:“我们出去聊。”
三月半连忙服从,他看了一眼傅红雪,见傅红雪没有结账的意思,就肉疼地掏出钱袋,把两人的早餐费给付了。
傅红雪心道,这里的包子很好吃,他要是脸皮再厚点,就应该再多要一笼的。不过机会已经错过,只能等下次。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僻静处,傅红雪便直接道:“你帮花花查到的信息,也给我一份。”
三月半吓得脸都白了:“这可使不得!傅少侠,花二少特意嘱咐过,这些事不让你知道的。”
傅红雪凶巴巴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手里没拿刀,削不了你?”
三月半一听,便“噗通”跪倒,想扑上来抱傅红雪的大腿!
傅红雪面无表情地躲闪开。
三月半立即开始抹泪,凄惨道:“我就是个小人物,我只是个炮灰啊,我的命运我做不了主啊,傅少侠大人有大量——”
傅红雪道:“不许哭。”
三月半便收住泪,他脑子飞快旋转,最终在“人美心不善”的花无谢,和面冷心善的傅红雪面前,他选择了向眼前的危机屈服!便道:“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