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开旋落旋成空》且行

32、须雎

　　说到了战争，女孩们又不明白了，秀雯也有些厌烦了每说一句话都得解释上三句的叙述方式，于是只简略的随口说：“就是打来打去嘛，一个人和一个人打那叫打架是不，无数的人和无数的人打，那就是战争喽。”
　　女孩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秀雯继续往下说道：“夙大陆上别的国家，太多了，我也记不住，还是说我们的须雎国吧。今年，按须雎国历来说，是三六一年，从建国开始算起的，大王王族姓于，现在是第二十九位大王，武王，七十多岁啦。哦，对了，大王呢，就是一个国里最大的官儿，人人都得听他的！”秀雯见女孩们总算没有提出疑问，开始说起了大哥，“我大哥石益呢，也就是在这位大王手下做事，不过，其实我大哥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官儿，还有比他大的多的很多官儿呢！”
　　本来听着已经挺乏味的女孩们，听到秀雯提起了她的大哥，立时又来了兴致，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了起来：“秀雯，你大哥的这个官儿，管几个村子呢？”
　　“……呃，这个……我也没问过，什么时候我去问问再告诉你们。”秀雯皱了皱小眉头，显得有些尴尬。
　　“石益大哥当了大官儿，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阿花满眼期待的望着秀雯。
　　秀雯没好气的捏了几把阿花的圆脸蛋，说道：“给你那么多好吃的了，你还吃不够吗？你要觉得不好吃，我都收走了！”
　　阿花赶紧闭嘴，用上了全身努力的把糖果零食圈在了自己怀中，惹的被圈在了吃食外围的小月、阿梅等孩子急的一个劲儿拉扯她。
　　“那……秀雯，石益大哥看起来和咱们村的人都不太一样，是不是山外的人都像这样的？”昭娣边问，脸蛋儿边有些红润了，她也想起了她的季福表哥，即使表哥没有石益看起来那么俊朗，但亦有些与邻里不同。
　　秀雯哈哈一笑，答道：“我大哥呢，那是因为读书人嘛，也不打猎也不种地的，所以比较斯文一些罢了。大哥也说，山外一样有擅长狩猎的人，还有比狩猎更厉害的功夫，身板魁梧，疙瘩肉都这么大这么大！”秀雯边说边比划着，之后，哗啦了两下，手又慢慢的放了下来，不知为何由兴高采烈的样子转为一声叹息，“哎，我也不知道山外人是不是都像大哥这样，大哥说山外的人比村子里多上太多，各种各样的都有，好看难看，好人坏人，多的去了。”
　　秀雯有些又言欲止，支支吾吾了片刻，低声悄悄的在杏儿耳边说：“我曾和大哥说……让大哥带我去山外玩，帮我找山外的婆家……可大哥立马拒绝了，推说是爹娘要怪罪的，但我知道这只是借口，逼问他后，他又说山外人不好，远远没咱山里人好。我真不明白了……”
　　还不待杏儿有所反应，其他几个女孩不敢了，扑了上来嚷嚷道：“好哇，你们两个当着我们的面说悄悄话！杏儿，快说说，秀雯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杏儿大窘，她怎么开的了口转述秀雯的话呢，更何况连秀雯都没有想说出来的意思，只是此刻脑袋里还徘徊者秀雯之前的言语，一时之间竟想不到推词，只好胡乱开口应付道：“啊……那个……石益大哥……婆家……？哦，不不不！……是……”杏儿真快疯了，怎么居然把这个说了出来，差点穿帮了。
　　倒是女孩们听了有了另外种理解：“哦！对了对了，秀雯，你大哥到底有没有媳妇……村里都传言说……”
　　秀雯抓了抓头，露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好像没有，又好像有……大哥也不愿意多说，只是在爹娘那边提了提。不过，大哥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还年轻，不希望被家事连累之类的……应该是没有吧？”不过，秀雯似乎也不愿意多说这个，毕竟是她们家里的事情，没弄明白前说多了，让邻里妄加揣测引起了流言蜚语也不好，于是，秀雯提议道：“咱不说这些了，大哥回来时，带了可多有意思的东西呢！我带你们去看看？”
　　女孩们齐声欢呼，催促着秀雯快些拿给她们见识见识，之前的话题立即丢在一旁无人过问了。只有杏儿还在为自己的说漏嘴而懊悔，好在并没有穿帮，否则胳膊还不被正揪着的秀雯给捏青了！
　　当杏儿回过神来，正听着秀雯说：“先带你们去看样东西，叫做琴！是个很好听的乐器，个头也不小，长长的。比咱们平日里听到的那些铜锣啊大鼓什么的，好听多了！叮咚叮咚的，比鸟儿唱歌都好听！以前我也只在书上见过，信里曾经和大哥提起了，大哥就带了个回来给我瞧瞧，走走，我带你们也去见识见识，我还学了新曲儿，可以一边弹一边唱的！”
　　女孩们哄哄闹闹的就跟着秀雯去了，路上，秀雯再三让这群女孩轻着点儿声，说他大哥喜好安静，而那琴就在他大哥书房中，虽然这会儿大哥应该在爹娘房中说话，可也别太吵闹了把他惊扰到了，一生气回来把大家都哄走，那就看不到了。女孩们纷纷称是，暂时闭上了嘴，轻了脚步身，悉悉索索的前行。
　　石益的院子距离秀雯居住的较远，中间还隔着村长夫妇以及秀雯三哥的屋子，女孩们静行了好一会儿，当靠近之时，竟然听到了院子中传来的如流水般清灵通透之声，时而又高亢亮丽，时而又稳重低沉，起伏错落构成了奇妙的旋律。女孩中也有善歌者，但此时她们所听到的音律竟然和平日里学唱的曲调完全不同。
　　女孩们都停下了脚步，静静的倾听着，听了一会儿，又想起自己是在别人家的院墙外头偷听，很是尴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秀雯想了想，对大家说：“我也没想到大哥现在会在，你们等一会儿，我进去问问大哥。其实这样也好，这琴我并不会弹，大哥在这儿，不光能看着，还能让他多弹几首给我们听呢！”边说，边笑着往院子里进去了，女孩们能听到院内开门的声音和琴声的终止。
　　片刻后，秀雯高兴的出来了，大方的打开了院门，做了个欢迎女孩们进入的手势，边说着：“大哥答应弹给大家听了！都进来吧。”
　　年长一些的女孩还有些羞涩，不过年幼的孩子就不管那么多了，听说可以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发出了刚才那么好听的声音，跑跳着就往院子里钻，杏儿她们也就随着人流一起进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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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杏儿一直记得，那是一个很特别的院子。院子的围墙本不高，只是用竹子斜斜交错而成的一圈围栏，但里头种的层层翠竹，把小院隔成了一个幽静的空间。走进院子，满眼都是花期将近的杏树，带着满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密密沿着石板铺成的小径错落分布着，树下，又有兰草整齐的栽种着，土壤还显得有些松，显然是刚移植栽种不久的。
　　秀雯向女孩们介绍，这是她大哥到了这儿几日亲自捣鼓的。女孩们惊叹着：“这些东西在咱村里都是常见的，像这样整在一块儿，咋就看起来这么不一样了呢！”
　　秀雯面带得意的笑容，领着女孩们沿着石板小径走过几步，一个转折面前又豁然开朗。这片不大的空地，周围有一两组模样奇特的大石块略微堆叠着，摆放着一些栽种在盆里的植物，中间，是一方石桌，边上有几个石凳，雕琢的并不精细，有棱有角的大半是原石的模样，只是打磨的圆滑了罢了。石桌边，还有个小炉，上头正温着一壶热茶，周围白气淡淡的缭绕，飘着茶香。
　　杏儿看的很仔细，她还看到了石桌上摆放的那架秀雯口中的“琴”，长条状，暗色的木质经过了细腻的打磨涂漆，雕琢着一些纹饰，条木之上是七根琴弦整齐排列。杏儿听到，那人的声音略带低沉、平静而温和亲切，就像与这个幽静的小院融为了一体，在耳边缭绕却又似乎远在天际。他穿着一身暗青色长衫，料子却是常见的土布，只是质地细腻精密，穿在他的身上，总有种和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杏儿一直琢磨着这些，因为，此刻的她，静静的躲在人群之后，她发现，本以为平静了的自己的内心，本以为即使再次面对也能坦然相视如遇寻常邻里，可当她真切的再一次立于他的面前，杏儿胆怯了，所有的镇定都在这一瞬间垮塌，她似乎又回到了半个月前婚礼时初见的一幕。杏儿完全不敢抬头看他的面容，她害怕，那缭绕在记忆中的俊朗好看的面容，那温和的淡淡笑容，会像是一个深深的漩涡，会把她整个儿吸引进去而完全迷失。所以，杏儿努力的让自己看着其他的一切，认真仔细的一遍一遍的看。
　　好在，秀雯早已跑到了她大哥石益的边上，为大哥介绍着这些自己亲密的伙伴们，又叽叽呱呱的说着琴呀曲呀的，并没有主意到杏儿的异样。更有可能，其他年幼女孩的熙熙攘攘好奇的问话或摸索，以及年长女孩同样的羞涩腼腆，让她看起来并不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