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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关于家庭地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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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甜饼,带孩子养孩子的日常,设定孩子是男孩)
六岁的小汤圆时常觉得自己的诞生,比起叔叔伯伯们所说的生命的延续,相爱的结晶,更像是一个不可掌握的意外。
小小的他已经明白,一个家庭间彼此血脉相连,同舟共济,却也有所谓的等级制卝度。
比如他那活泼好动的娘卝亲,永远都排在第一顺位,而作为主心骨的爹爹,屈居第二,而他自己,则是落个倒数第一。
不仅从小要看着两人嬉笑打闹,旁若无人,时常被甜腻的起了一身疙瘩,而在日常生活上,虽是衣食无忧,却也很少能占到便宜。
眼下就是如此。
禹司凤从邻近的小镇里采买了六块桂花糕,桂花的清香和筋道的面粉成了绝佳的搭配,爽口美味,又不粘牙,是午后休闲时光的最佳选择。
褚璇玑作为年长许多岁的大人,又没有吃相雅观的概念,三下五除二就把属于自己的那三块全都吃完。
小汤圆吃相随了爹爹,慢条斯理,优雅秀气,三块桂花糕吃了一块,还没来得及拾起第二块来,就感觉自己被一道目线锁定,让他如坐针毡。
果不其然,一抬起头来,就见馋嘴的娘卝亲胡吃猛塞后,这会儿盘中空空如也,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这边。
只见她双手合卝十,眯着眼睛,做出诚挚的恳求状来:“汤圆你最好了,再给我一块好不好?”
小汤圆很是护食,双手圈着自己的碗碟,像是母鸡护着幼崽那样,想也不想就回绝道:“不给不给,这是我的。”
这个阶段的孩子正是对所有物保护欲最强之时,他说到做到,生怕法术高强的娘卝亲夺了去,着急慌忙的把剩下的两块桂花糕,塞卝进嘴里。
褚璇玑见慢了一步,欲哭无泪,双手托腮,看着吃着正香的小家伙,感慨道:“不知道你这个爱吃的性子是随了谁。”
“那自然是随了你这个当娘的。”禹司凤脚步离房卝中还有几步之遥,声音就抢先一步飘了进来,果断的做出结论。
这孩子气的争食护食,已不是第一次,未曾想到这次买了均等的分量,他们还能出现分配问题,实在是让禹司凤措手不及。
幸好他懂得未雨绸缪,对妻子的秉性了若指掌,知道她还会贪嘴,事先在厨房留了一块,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他把装着纸袋的桂花糕,递到了望眼欲穿的褚璇玑跟前,像个垂钓者那般,不肯轻易拱手相让。
他先是在空中绕了几圈,故意不交到她手上,待她讨好的一声声唤着“司凤”时,才作势塞到她手上:“特地给你多留了一块。”
他说得轻描淡写,言下之意却是呼之欲出,褚璇玑怎会不懂他的暗示,顺势就在他脸颊边,急速落下一个吻,边吃边吹捧一番:“司凤,还是你对我好。”
总归翻来倒去,都是这样收场,小汤圆不发一言,默默离开,朝自己的卧房走去。
吃下去的桂花糕也想异物堵在喉管,让他如鲠在喉,颇为不适。
他往被子里一钻,蒙住了头,不见天光后,更是容易胡思乱想,往奇怪的方向发散。
想着想着,歪到爹娘是否疼爱自己,歪到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让这玲珑剔透一个小人儿,委屈万分,眼角冒上酸涩的湿意。
“汤圆,你在里面吗?”房门外恰巧传来敲门和问话声,正是他那温润如玉的爹爹。
自有记忆以来,娘卝亲对自己就算放养,不管卝制不束缚,甚至很多时候爬树喝酒,玩得比他还没有分寸。
爹爹则是另一幅截然不同的面孔,常对他灌输一些理念,其中最常提的,便是年纪虽小,也要有男子汉的担当,不要惧怕黑卝暗,长大后,一定要好好保护娘卝亲。
因此小汤圆虽然年幼,却早早独卝立,和双亲分房而睡,住在毗邻的卧室,独卝立自主,事事若能躬身秦亲为,绝不劳烦他人。
念及此处,他又是流漏出几分和年纪不相符的偿往来,但他并不会对爹爹无礼,还是应了声:“我在里头,进来吧。”
禹司凤将孩子当作平等个体,宠爱有加同时也不忘注重分寸,是以得到许可后,才推门进来。
他走到塌边坐下,看到孩子吃得略微鼓卝起的肚子,打趣道:“呦,肚子都吃得圆卝滚滚的,看来是吃饱了。”
小汤圆心里头并不介怀那桂花糕,但多少还是有些别扭,一张小卝嘴闭得紧紧,并不答话,仿佛蹦出一个字来,这咬紧牙关攒住的气,就会轻易松了下去。
“汤圆,做人呢,要懂得知足两字。”禹司凤见孩子这般倔强,倒也不恼,而是循循善诱,耐心开导,“像我这辈子,有你卝娘卝亲,再加上一个你,就很知足了。”
小汤圆瘪了瘪嘴,觉得这个说辞颇有几分用来哄他开心的意味,还是垂头不语,他心里明白,自己从头到脚加在一起,都及不上娘卝亲一根手指。
禹司凤见局势僵持不下,揉了揉孩子的头,另起了一个话头:“你知道,你的小名为什么叫汤圆吗?”
小汤圆对此事好奇得很,偷偷打量着禹司凤,细声细气问道:“为什么?”
“你卝娘生你的时候,刚好是那一年的冬至。”禹司凤起了个话头,神情便挂上了几分怀缅之意。
说来也怪,明明已经过去了几千个日日夜夜,他的记忆却足够承载所有的点滴,把他和褚璇玑在一起的部分,衬托的越发鲜明,成了永不褪色的烙印。
冬至那日天寒地冻,鹅毛大雪速速抖落,将天地都渲染成白色一片。
正到了用晚膳的时候,禹司凤在屋内生好暖炉,让整个屋子被焐得暖烘烘的。
晚膳是他亲手烹制的汤圆,寓意着长长久久,圆圆卝满满。
褚璇玑裹卝着厚厚的棉衣,使得本来就圆卝润的身卝子,更加笨拙,平日里再如何行动自如,到关键时候却寸步离不开禹司凤,时时刻刻要他搀扶,走上一两步,就会稍稍气喘。
室内如春的温暖,让她胃口打开,她吃下一口汤圆,咬破了糯米表皮,让豆沙馅料如流沙般四溢在唇齿间,有一股窝心的甜。
正想夸奖他手艺又有进步,忽得腹中一阵绞痛,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她对腹中孩子的降生有了预感,忙扯了扯禹司凤的袖子,如泣血般挤出一句:“司凤,不好了,我好像要生了……”
离原本推测的预产期还差几日,幸好禹司凤早已找来了几位稳婆,这时看她疼痛难耐,扯着嗓子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几个稳婆闻声而来,一见此景,就明白情况危急,室内顿时如煮沸的水一般,溢出喊叫卝声连连:“快点把夫人抬到榻上去,快烧热水……”
他手忙脚乱,根本帮不上忙,被卝关在门外,头脑嗡嗡乱想,只看到刺目的血一盆盆端出,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的血都抽干殆尽。
他吓得面无血色,步履虚浮,跌跌撞撞的想跑进室内,竟是一个拐带间,一头栽在头上,发出“砰”一声巨响来。
禹司凤此举不合时宜,坏了规矩,里面的稳婆们惊得失色,有一人急急阻拦道:“公子,这于理不合,产房污卝秽,男子踏足不得。”
他哪里听得进这些繁文缛节,只是甩开了对方的手,一个箭步就往里面冲。
室内的温馨被浓厚的血卝腥气层层盖过,并没有新生命诞生后的喜气洋洋,反倒是透露着凶险重重。
当初怀上这个孩子时,就有诸多不易,如今的种种磨折升级成最后也是最难度过的一道坎。
褚璇玑虽在危卝机中,常常能借用战神之力,但这一世到底是凡胎肉卝体,怀着金翅鸟一族的骨血,吃力非常。
前三个月胎相不稳,她的胃口也缩了水,沾到腥味就范围,吃了东西即刻吐,每天只能勉强进些流食,整个人眼看着消瘦了一圈。
但她即使面色苍白如纸,也毫无怨言,捏卝捏没剩几两肉的双颊,一贯乐天派的冲着禹司凤道:“司凤,这下好了,这段时间你就不能揉我的脸了。”
禹司凤时刻犯愁要如何给她进补才好,愁得寝食难安,被这样一逗,才从一片愁云惨淡中,挤出一点干涩的笑意。
后来这一胎日趋稳定,她也没过上什么舒坦日子,身卝子发面馒头般肿了起来,手臂小卝腿都粗卝壮的白萝卜。
但她仍是以此逗乐,总是伸着上臂,就到他跟前,夸耀道:“看我胳膊,是不是比白萝卜软多了。”
禹司凤就借着确认的由头,替她按卝压一番,缓解她的肿卝胀时,顺着她夸道:“的确可以和白萝卜比美。”
真被直言说胖了肿了,褚璇玑又会收起笑脸,胳膊肘横一下,轻锤一锤他,以示不满。
这样调笑打闹的悠哉,在那时少之又少,可以说是难熬的长日中,难能可贵的一些慰藉。
褚璇玑那段时日内,腹中的负担越来越重,累得她只能侧躺休息,又因为承重而被卝迫醒来,她作息紊乱,整个人恍恍惚惚,一个不注意,就眼皮打架,眼下熬出一片青黑。
这些苦楚本该在几天以后获得解脱,但突如其来的早产,打断了他们预设好的步调,让眼下的难关来势汹汹。
禹司凤见她已是气力全无,却还得再稳婆们一声声喊着“用卝力”的情况下勉力而为,只能紧卝握着她的手,给予一些慰藉。
他生怕自己语声颤巍巍的,反倒会拖累了她,后头滚动继续后,才压住声线,平稳的道:
“璇玑,我在这儿,我会陪你。”
后来他记不清这次生产到底用了多久,只记得稳婆高声宣布着“母卝子平安”之时,已是筋疲力竭,连东方的天际露卝出鱼肚的白来。
孩子在最初的啼哭过后,已是睡去,躺在禹司凤臂弯中安眠,还不急他半截胳膊的长度。
他小心翼翼抱着孩子,一大一小就这样倚在床头,一瞬间让室内从比战争还要兵荒马乱的场景中转变为一片祥和。
褚璇玑在休养生息后,逐渐恢复意识,她缓缓睁开双眼,四肢百骸像是被车轮碾过一般,还残留着剧痛。
她生产过后,体虚气弱,说话声低微到如同蚊蝇,却是不忘刚从她腹中掉下的一块肉:“司凤,我想看看孩子。”
禹司凤将那孩子抱到她跟前,褚璇玑瞥了一眼,不可置信的道:“啊,他怎么长成这样,皱巴巴的。”
新生婴儿的皮肤并未有她想象的光洁无暇,而是褶皱满满,活像一个缩小版的老人。
禹司凤柔声安抚道:“稳婆说了,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慢慢长开了就好了。”
大抵是爹娘对自己外貌的讨论,并不称心如意,这才和世界打了照面的孩子,已是有了七情六欲,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
“呀怎么哭了?”褚璇玑被这洪亮的啼哭弄得一头雾水,她还不知,很多时候,孩子的哭泣,是毫无来由的。
她第一次面对自己的骨肉,第一次知道孕育了一个生命的滋味,张皇失措之际,本能的伸手拍了拍他,哄道:“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不哭。”
她重复而又拙劣的法子,的确有用,那孩子听了几声后,又是安稳的闭上眼睛。
褚璇玑在他额头上落下一个爱怜的吻,似是为他的到来深表欣慰。
做了娘卝亲的人,看自己的孩子,总是越看越喜,明明还看不出这孩子眉目长势如何,却已经侃侃而谈起来:“其实他长得蛮好看的。”
她不止步于笼统的概括,还要有理有据的说出相像之处:“你看,眼睛这么大,显然像我,鼻子这么挺拔,显然像你,看来是把我们的优点都继承去了。”
禹司凤听她稚卝嫩的言语,眉欢眼笑,但顾及她才从鬼门关绕了一圈,乏力得很,又是叮嘱她道:“先别想这些了,你身卝子还弱着,先好好休息。”
褚璇玑乖顺的阖上眼睛,却并未入睡,她眼睛一闭一睁间,已是灵机一动,提议道:“司凤,这孩子的小名就叫汤圆好不好?”
“还不休息。”禹司凤轻刮了刮她的鼻尖,算是对她不好好休息的惩罚,但还是没有拂她的意,“怎么还惦记着先前没吃完的那几个汤圆吗?”
“才不是呢。”褚璇玑不服气的回嘴道。
虽说没能用完他特意准备的佳肴,着实可惜,但为了纪卝念这个三口之家终于建立,她也想留个纪卝念,并希望他永远安好。
她有时不太会说漂亮话,只是想到什么,就直抒胸臆:“我希望他能和我们一起,过上舒心日子,永远都不分开。”
符合在冬至那一日吃汤圆的含义,家庭和美,细水长流。
禹司凤点了点头,应声道:“好,都依你。”
关于“汤圆”一语双关的故事就此落幕,小汤圆作为唯一的听众,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很难想象,平日里稍微磕着碰着,都要委屈巴巴的在禹司凤面前夸大其词,换来一通数落和安慰后,又是怎么挺过十个月的艰辛,让他来到这个世上。
他开始想起母亲的种种好来,又为自己时而和她争胜逞强,而感到惭愧。
禹司凤见目的答道,语重心长的道:“我知道,你已经足够懂事,但现在可能分享,会令你不快。”
他知道卝人人都逃不过情之一字,又是继续道:“等到以后你有了所爱之人,你也会心甘情愿的,把什么都给她。就算是献出你的心,就算是交出你的命。”
小汤圆是在心绪恢复平和后,找到了怀中正揣着几块桂花糕的褚璇玑。
她早就忘了刚才的小插曲,一掌拍在孩子肩上,豪气冲天的道:“汤圆,刚才没让你吃饱,我又去镇上买了点桂花糕,让你一次吃个够。”
熟料没等到小汤圆的喜笑颜开,而是看着他一脸正色的道:“娘卝亲,以后别去买这些了。”
“为什么啊?”褚璇玑皱了皱眉,大惑不解的问道。
小汤圆则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虽然语声稚卝嫩,但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立誓:“你以后要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帮你去买。”
他内敛一面随了爹爹,话音一落就跑了开去,怎么叫都停不下来。
褚璇玑看这孩子性卝情卝突变,有些发蒙,转眼一看正站在回廊处的禹司凤,心道肯定是他又说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她凑到禹司凤跟前,逼问道:“司凤,你快告诉我,你和汤圆说了什么啊?”
禹司凤嘴角上扬,淡淡的答道:“没什么,就是把他为什么叫汤圆的故事说了一遍。”
“为什么要讲这个?”褚璇玑重点跑偏,更多的放在了两人私下有过对谈的举动上,“哦我知道了,你们两父子有事瞒着我对吧?”
“你想到哪去了。”禹司凤哑然失笑,无奈的戳了戳她的脑袋,“多个人像我这么包容你,宠着你,不好吗?”
“你说得不对。”褚璇玑指出他话里的错漏来,在他静听下文的目光中,说出后续,“这世上没有人会比你对我更好了。”
禹司凤听完全部后,乐于接受这顶高帽,面有得色的道了声:“也对。”
这世上会对她最好的人,只会是他。
fin